阿零提着装着二十万的箱子,一时心里复杂得难以形容。
这二十万来得也不算容易,是何冬临把自己的脸撕下来让霍琅使劲踩才得到的。
其实她也无法想象,像何冬临这种虽然看着温和无公害极了,但实际底子里的傲然是建立在他对自己的自信上的。
然而这二十万对于实验室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想到这,她表情都凝固了一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悲伤了。
“不要露出这个表情,你还要配合我做一下工作,我跟霍琅说,你怀了我的孩子要去打掉的。”
何冬临低垂了眼,声音轻轻的,几乎只有对面的阿零才能听清楚他说的话的内容。
阿零面色一变,冷静的人硬是听了他的话之后都冷静不下来了:“何冬临!”
何冬临淡笑着看她,一副毫不自知的无辜感,他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嗯?”
“你太过分了吧!毁我声誉!”阿零登时往前一步,佯装要打何冬临的样子。
但是何冬临连躲都没躲一下,而是暗中抬起手往小巷子口的方向一指,快速道:“别看。”
“霍琅的人在那边,配合一下,笑一笑,得了二十万的分手费的阿零应该还挺开心的。”何冬临若无其事地说。
阿零顿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一副苦笑不得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又不好笑得太过,只好憋着:
“真不知道我们这算不算苦中作乐。”
明明实验室都要完蛋了,他们却还能这么高高兴兴地站着说话,那无形的压力山压在两人的肩膀上。
谁都很清楚,唯一能救研究室的,就只有彻底把处处阻拦干扰研究室的霍琅推倒,否则研究室存活得了一天,存活不了一辈子。
何冬临对此,只是笑笑,表情里似乎没有任何的情绪。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多了,他陪着阿零去医院,装模作样地挂了一个妇科。
然后让阿零进去跟医生掰扯掰扯拖延一下时间,然后他百无聊赖地靠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
原本他以为,只要等一两个小时,阿零装作浑身虚弱地走出来,就可以离开,这个任务就可以完成。
然而没想到的是,两个小时快结束的时候,霍琅亲自来了。
霍琅居高临下地盯着何冬临,一侧的嘴角往上一提,那个表情,说不出的轻蔑。
“渣成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霍琅故意提高了音量,让附近的人都听见了。
那些人纷纷看了过来。
何冬临坐在原位,不动声色地看着霍琅,没说话也没反驳,默认了似的。
“有老婆还搞女人,把女人搞大了肚子就来打胎,何冬临何先生,你的脸,还要吗?”
何冬临目光晃了晃,不以为意地低笑了下:“不要了。”
人群的目光原本还有所顾忌,听何冬临这么一说,顿时毫无顾忌地瞥了过来,一点也不遮掩。
看人渣好戏,是应该的。
“哦,看你还挺自豪的。”
谁都没想过霍琅会动手,连何冬临都没有,咚得一下,肉体碰撞的声音让人牙酸地发出来。
何冬临苍白了一张脸,完全没想过霍琅忽然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力气之大,打得他摔倒在地上,他正要爬起身来,紧接着便迎来霍琅的一腿。
“嘶——”连围观群众也忍不住倒吸一口看戏看得激烈的凉气,可见霍琅的这一脚,力气有多大。
又是咚得一下,正踢在何冬临的腹部,打得何冬临忍不住虾米似的蜷缩起来,干呕着。
“先生——”有人看不惯站出来,却被霍琅一扭头瞪了一眼:
“家事。”
就这么一句话,何冬临也没反驳,于是也就没有人站出来了。
何冬临缓过气来,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手背却被霍琅一踩,没用力,但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这么一踩踩的不是真实伤害。
不知道是被打了一拳踢了一脚伤到了,或者别的,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脸上的肉绷得紧紧的。
“啊——你!”一声女声的惊呼惊扰了霍琅和何冬临,两个人扭头看过去。
阿零连忙把脸上忘了遮掩的紧张神情收了起来,变得有些吃惊之后的漠然,她快速地扫了霍琅一眼,若无其事地说:
“是你。”
她扶着腰,脸上故意抹了很多粉底,连嘴唇也抹了粉底,一张脸白得仿佛完全没有了血色。
一副虚弱极了的模样,她横扫了附近围观的家伙,冷声道:“看什么看?”
一群人顿时挪开了眼,但是窃窃私语却忍不住地飘了出来:“那个被打的叫何冬临,是不是三年前那个很火的进了监狱的研究人员?”
“哦哦,对对对,好像是,打人的那个也很眼熟,是那个霸占了很多杂志头条的家伙吧?”
“那个何冬临居然是这个人品,难怪三年前贪污,我愿本还有点怀疑,毕竟人长得特别好看,你看看真人,也特别帅是吧?”
“对啊,真是知人口面不知心……”
声音嗡嗡嗡地在医院的走廊响着,一时之间似乎全部人的记忆都恢复了似的,临时都想起来何冬临是谁了。
甚至还说出了很多看似言之凿凿,却根本毫无根据的谣言,传得何冬临是个极品人渣败类一样。
还有人拿出手机偷偷在拍摄,忘了关闪光灯,把何冬临的眼睛刺了一下,他眼底的红更加鲜艳了些……
何冬临一张脸白得近乎没了血色,比阿零的脸还要苍白几分,他只觉得他的头颅重如千斤,无论如何都很难抬起来。
霍琅低低地满意地笑了一声,他弯下腰,强迫何冬临跟他四目相对:
“看,手下败将就是这样的下场,偏偏你还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自己跑到我面前来送人头。”
何冬临一声不吭,脸色青白交加,眼底的愤怒被隐藏得切切实实,不能让霍琅瞧见半分。
“好了,你们丢人就算了,我可不想跟着你们丢人,霍琅,你别给我把事情整大,不然我跟你鱼死网破!”
阿零走到两个人面前,声音冷硬地说。
她这个需要扮演的角色,虽然也恨何冬临,但她也是切身受害者,打胎毕竟不是好事,说出这种话倒也合乎常理。
霍琅便冷笑了一声,抬起踩着何冬临手背的脚,亲自弯腰扶起何冬临。
何冬临不露声色,只任由霍琅扶着,即便他为那双碰他的手感到恶心和厌恶,但一切的情绪都没有在他的脸上出现。
“着急什么?我跟我的临哥玩玩而已,临哥作为我的前辈,肯定很大度,不会跟我计较的,是吧,临哥?”
霍琅笑嘻嘻的在何冬临身上拍了拍,仿佛要给何冬临拍走身上的灰尘似的。
何冬临眉头拧了一下,眼底的情绪汹涌得几乎要满溢出来,但到底还是忍耐住了。
他深呼吸之后,极为缓慢地咧了咧嘴角,冷硬地说:“自然。”
霍琅给了阿零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忍不住吐槽地说:
“阿零啊阿零,你也是我们学术圈子里的精英女性了,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废物呢?不如考虑考虑我。”
“对了,你最近在哪个实验室工作?”霍琅忽然问。
阿零心里警铃大作,她愿本跟霍琅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虽然他很可能听说过她的事迹。
但是霍琅应该不会关注她在哪工作,所以才有此一问,她隐晦地给了何冬临一个眼神。
才没什么情绪地说:“西城。”
“西城研究室吗?倒是不错,就是规模没我们科学院大,过来帮我,我可以跟院长提个高价。”
霍琅显然是要故意恶心何冬临,才说这样的话,他手底下跟阿零水平差不多的人手从来不缺。
“不必了,我做得很好。”阿零果断拒绝。
“这是我的名片,你总有反悔的一天,找男人应该找我这样的。”霍琅把名片塞到阿零手里。
然而手却不老实地往上挪,轻佻地卷了卷阿零的头发,透着满满的暧昧感。
没有什么羞辱,是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调,戏他的女人,即便是前任也是如此。
霍琅恶趣味地回头打量何冬临,果然,何冬临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但是却不敢抬起头多看他一眼。
怂货!他以前真是看走眼了,还以为何冬临多么的能屈能伸,这么一看,几乎就是一个被打击得一蹶不振的垃圾而已!
他这才满意地越过何冬临,笑着离开了医院。
何冬临在这一刻,几乎松了一口气,再也无力站着似的,靠坐在冰凉凉的走廊椅子上。
或许是害怕霍琅还留了人盯着,所以两个人之间的沉默,长得让人窒息。
等了好久,阿零故意装作上厕所的模样,把附近都搜查了一遍,确保霍琅没让人留下来之后才松了口气。
她连忙回道回到何冬临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何冬临或许会崩溃掉。
她细细地打量何冬临两眼,抿了抿嘴角,最后才用一种很轻很小心翼翼的口吻跟何冬临说话:
“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