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薇子一句话问得简尤心情沉重起来。
她不说话,只是伸手抱了抱温薇子。
有的时候,无言的拥抱才是最好的安慰。
温薇子显然也明白,她靠在简尤身上,眼泪不要钱似的掉,一边掉一边哽咽着说:
“他都不需要我,也没想着让我陪他,就这样自己跑去死了,现在告诉我,我居然还为他哭!”
“我真没出息,只是一个前任而已嘛,我怎么就这么放不下!?”
温薇子在李文源之后,也交往了几个男朋友,但无一例外都以告吹为终,她谈得心不在焉的。
要说李文源身上也没什么好的,为人又痞又懒,但不知道为什么,温薇子就是觉得跟他在一起更开心。
整天嘻嘻哈哈的,一副天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的模样。
简尤拍拍她的背,说:“上去等他的消息吧,还在抢救呢。”
温薇子这才擦干了眼泪,跟着简尤一起上去手术室外面等。
鉴于来了一个简尤,再来一个温薇子,李家的人都不再好奇了,也知道是李文源的朋友。
点头示意一下,便各自又沉默下去,一心系着手术室里的李文源,谁也没功夫没心情多说。
几个小时后,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是点点头,然后说了句让患者多休息,就走了。
大家却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都绽出笑来。
这一关,李文源跨过去了。
温薇子狠狠地拥抱了简尤好一会,之后松开才破涕为笑地说:“我走了,别告诉他我来过。”
“不然显得我很关心他一样,以后他好了,再来追我,我还要考虑考虑要不要接受他的。”
简尤:“……”
这时候还搞这些。
但简尤没有阻止,温薇子走得很干脆,步伐带着几分轻松,能看出来她心情不错。
接下来李文源还在麻醉之中,简尤便跟宋文无一起下去给大家买点吃的上来。
然而坐在饭店里等外卖的时候,宋文无却哐地一下子砸在简尤肩膀上,睡过去了。
“……”简尤。
她连动都不敢动。
刚刚她就发现了,所有人都等在手术室外的时候,宋文无眼底的乌青,还有眼眸的猩红。
俨然熬了一晚上,再加一个早上。
他昨晚还喝了酒,能熬这么久真的只是靠意志力还有一股气撑着,等到知道李文源没事之后。
到现在,真的熬不住了。
简尤没有吵醒他,等他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那些外卖简尤叫饭店的人给送到医院去了,她就坐在这给宋文无当人形枕头。
等着等着,她竟然也靠在椅子上睡了,昨晚她也宿醉,没怎么睡好。
精神高度紧张之下,更是疲倦。
正是饭店没什么生意的下午,他们刚刚又买了快十份餐,于是他们在这睡着了,老板也没赶人。
偶尔进来一两个的路人便看见两人脑袋和脑袋靠在一起睡觉的场面,很简单很纯粹。
或许是他们的神情太放松,以至于让路人都无法从中看到什么暧昧的感觉。
本来就没有暧昧的。
简尤只是很单纯地把他当作一个朋友让他靠一靠,宋文无睡之前还压根不知道他会靠在简尤肩膀上。
然而醒来却不是了。
宋文无率先醒了过来,他乍然一睁眼便察觉到挨着他脑袋的脸,他浑身上下顿时一绷。
他静悄悄地、小心翼翼地抽开身子,然后侧过脸看向在沉睡中的简尤。
记忆里,除了在高中的午休里见过她睡觉的样子,别的时候都没有了,更是长大后第一次看见她睡着的模样。
原来醒着的时候凶巴巴的人,睡着了能这么安静。
他一时看得直走神,忽地视线的余光里察觉到有人靠近,他下意识地看过去。
便看见那店员手里捧着一碗粥脚底打滑,眼看着滚热的粥就要泼过去,宋文无却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了那碗粥。
顿时兹的一声响,冒出了烟来。
那店员顿时傻了,又慌忙地那抹布接过宋文无手里的粥:“没事吧!?”
那可是砂锅粥!那砂锅刚刚从火上拿出来的,不止粥是滚热的,连砂锅都是烧红了的。
宋文无这么一接,愣是一声没吭,他咬着牙,显然忍疼忍得脸都扭曲了,却偏偏“嘘”了一声。
让店员不要说话。
他憋红了脸,去了洗手间,拿凉水一直冲。
冰凉凉的水冲在被烫伤的皮肤上,起了暂时的缓解作用。
他忽地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眼眸依旧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也有胡渣长了出来。
憔悴得像个熬夜打了好几个通宵游戏的夜猫子。
他忽地又想起刚刚的事情来。
那个动作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但明明那锅粥就算撒下来,也不会落在他的身上,只会泼到简尤的身上。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伸手去接了。
这是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出手的动作,他咬着牙沉思。
似乎不是完全的没有预料到的,只是他心里那时候只想着,别吵醒她。
仅此而已……
他忍不住地想,如果换了别人,他也会一样地义无反顾吗?
会的,如果是李文源,他也会一样,就像昨晚的拦车那样,李文源和简尤在他心里的分量是一样的。
他不再多想,只用水洗了把脸,擦干了才出去。
谁知道简尤却已经醒了,正在转着脑袋找他,他深呼吸着把手往后藏了藏。
简尤也抹了把脸向他走去。
饭店的老板看见宋文无,顿时问:“小伙子没事吧,那个手……”
宋文无瞟老板一眼,抢话地说:“刚刚我不小心摸到了你们的砂锅,打碎了一个,不好意思了,我陪你钱。”
老板:“……”
什么?是这样一回事吗??
老板不太放心地继续说:“不是啊,刚刚我们那员工……”
“你们员工提醒我是热的,是我没注意,不好意思。”宋文无淡淡地说。
老板无言了好一会,不知道宋文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也就没说话了。
“怎么了?”简尤问。
宋文无这才伸出手来说:“刚刚不小心碰到店里烧红的砂锅,烫伤了。”
简尤目光挪到宋文无的手掌上,忍不住吃了一惊,整个掌心都烫得发红,完全肿起来了。
再不去处理,估计就是水泡和脱皮的份。
“这么严重,快去医院!”简尤拽着他就走。
不明白他怎么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一点也不疼似的。
宋文无回头瞥了一眼老板,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但脚步却跟着简尤走了。
饭店老板全程看在眼里,不知怎的叹息了一声,刚刚弄伤了宋文无的店员害怕着一脸懵逼:
“老板,怎么回事啊?他不会秋后算账吗?他不计较了?我还打算送他去医院看看的。”
老板一副过来人似的表情摇摇头:“情种啊情种。”
“啥?”店员更懵逼,不明白自己老板说的什么。
“可以意会不可言传。”老板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摇着头叹息着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留下更懵逼的店员。
简尤陪着宋文无去处理伤口,全程他就皱着眉,连哼都没哼一声。
烧伤烫伤是很折磨人的疼,宋文无却沉默得仿佛伤得那只手不是他的一样。
简尤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疼。
处理完宋文无的手,又去看望了下李文源,确定没什么大碍之后,简尤才回了宿舍。
何冬临回来的那天是周一,恰巧明天,规定王思音和简尤搬家的日子,再不搬就要被学校扫地出门了。
简尤没办法,她之前没想过何冬临的行程居然这么干,让她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于是只告诉了周哥情况,让他代她去给何冬临街机。
这天她紧急紧忙地跟王思音哼哧哼哧地搬家,心里却早就飞到机场去了。
一直搬到下午,手机都没有动静,简尤只觉得有些不安,搬完了跟王思音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直奔何冬临的家去。
一路上心情复杂得像过山车,又兴奋激动又紧张无力,要问的话很多,想说的也很多。
她还在半路上买了何冬临喜欢吃的巧克力,但买完又觉得想问的问题还没问清楚。
于是她一个人把巧克力都吃了,决定问清楚了,确定了他的心意之后再好好犒劳他也不迟。
然而站在何冬临的屋子门口,看见门口的地毯微微移动了一些,她便知道。
他回来了。
她站在门口紧张得手脚都开始冒汗,重新见面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好久不见?
久别重逢原来真的是会有近乡情更怯的感觉的。
但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去打开门,滴地一声,门一下子打开了。
简尤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步走进去。
一眼,她就看见背对着她站在客厅的身影,穿着板正的西装,宽肩窄腰,动作很随意。
他打开了落地窗的窗帘,让夕阳的光从落地窗洒了进来,照在他的身上仿佛铺了一层金光。
他的指尖轻轻搁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似乎在打量什么。
简尤下意识地开口:“你回来了!?”
尽管她再抑制,声音还是忍不住地颤起来。
站在客厅的身影瞬间回头,对着她笑了一下:“我回来了。”
然而简尤却如同当头棒喝似的愣在原地,她惊愕不已地看着眼前的人,不可思议地问:
“怎么是你?”
霍琅笑了:“为什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