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尤还不知道宋文无这么厉害,玩女人能玩出几十万块钱出来。
只觉得看着宋文无这个人,分明觉得很熟,却又有一瞬间觉得陌生。
或许她从来没正确认识过宋文无这个人的本质,而之前看到的都是表面。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顿时看向宋文无的眼神都带了别样的含义而变得不一样起来。
这眼神看得宋文无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汗毛竖立起来,一张口打算解释,但却觉得嘴巴干巴巴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我——”他咬咬牙准备开口说清楚。
“吃饭了,愣着干嘛?咦,小尤到了?”
宋父扯着嗓门在厨房门边嚷嚷,看见简尤的身影顿时高兴地扬起眉。
仿佛简尤更像是他的女儿,而宋文无只是捡来的一样。
一句话又把宋文无到嘴边的话都给堵了回去,又什么都讲不出来,便憋着一口气愤懑不平地说:
“你怎么来了?”
简尤并不意外他会这样问,只是说:“宋叔叔和阿姨邀请我过来吃顿饭。”
宋母连忙抹掉泪痕,挤出一个笑脸:
“对对对,我们知道你们家的事情了,小尤,节哀顺变。”
“以后有用得着我儿子的地方,尽管差使他就是了,他欠你的。”
简尤似笑非笑地看看宋文无,顿时意味不明地说:
“我还欠他十万块钱,不敢差使的,他才是债主。”
宋文无:“……”
他被简尤一个个眼神看得无地自容,尽管有时候简尤的眼神并没有别的深意,他也只觉得她暗带嘲弄的意思。
便连话都不说了,臭着一张脸坐在餐桌上。
吃完饭之后四个人便坐在客厅看新闻报道,一边聊聊天。
电视机上正在播天气预报,预警了好几天的台风即将登陆,让大家减少出门。
几个人不以为意,自顾自地继续说话。
只是宋文无是不说话的,他孤零零地坐在一角,视线落在电视机上,但耳朵却时时刻刻注意着简尤他们的谈话。
简尤跟宋家父母聊了一个小时左右,宋家父母说起宋文无当年的事情。
讲起宋文无亏欠简尤的事。
宋家父母这次请简尤过来,最主要的就是跟简尤说清楚,然后再趁机道歉。
于是明明白白讲了一遍之后,宋家的三个人都注意着她的神情,但她只是很淡漠地抬了抬眉,说:“是吗?没关系的。”
连宋父都吃惊了,忍不住扯了扯自己老婆的手,暗自惊讶。
分别的时候,宋父看着简尤出门的背影,暗自却跟妻子嘀嘀咕咕:
“这孩子大气啊。”
“对。”宋母深以为然,并且越发喜欢简尤了。
简尤却心情却没有起伏,反而走得潇洒自如,只是刚刚踏出了宋家的门,宋文无便一下子追着窜出来。
“喂!”
简尤定住,回头看他,只见他在门口的灯光下脸色有些白,他垂下他高贵的头颅,颇有些别扭地说:
“我出来跟你说一声,我……我没玩女人。”
或许是“玩女人”三个字实在是可耻又羞耻,让宋文无觉得难以启齿,便说得含含糊糊的。
简尤挑眉:“哦。”
“……”宋文无。
宋文无只觉得吃了个哑巴亏似的,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怎样你才信!?”
“我说我信啊。”简尤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情绪没有波动。
“……”宋文无抓狂了。
“你——”他正要说什么补充一下,却忽然看见从简尤左上方的屋子二楼砸下来一个花盘。
他惊了一下:“小心!”
话音刚落,他便扑了过去,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
他拖拉着简尤在门口的花坛里滚了一圈,那砸下来的花盆砰地一下碎在两人的耳边。
陶瓷的花盆炸开,瓷片飞散,划破了宋文无的脸颊。
“嘶——”他刺痛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气,但注意力还是在简尤身上。
他连忙把简尤拉起来,拍拍她身上沾的泥土,又急忙急乱地检查她的四肢脸颊,嘴边嘟囔:“有没有伤?”
简尤瞧他着急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下一震,但下意识还是退开一步,避开他的动作:
“我没事。”
“台风来了,上车。”宋文无感受了一下风的力度,顿时皱眉。
刚刚那个花盆就是被风吹下来的,果然台风要到了。
简尤也认同,她可不敢小看台风的威力,便连忙往宋文无的车那边走。
只是手下意识地一摸脖子,脚步即时就停住了,她着急地回头,视线在花坛里扫:
“我戒指不见了。”
宋文无看着她,反应了一秒,但看见简尤的神情便猜到是什么戒指了。
“何冬临给你的那只?”
简尤肃然地点点头,然后再不说什么,便扑到花坛里找。
宋文无也连忙扑进去找,两个人一顿乱翻,最后宋文无捡到了项链,却没有找到本该串在项链上的戒指。
简尤不服气。
但是天允许,轰隆隆地雷一打,雨哗哗啦啦地下来,夹着风,声势浩大。
宋文无被雨淋得打了个冷颤,他一抬眼看见乌黑黑的天,云几乎要压到头顶上来。
世界末日的景象。
便顿时去拉简尤,在风里嘶吼着喊:“别找了。”
“不行!”简尤翻得满身的泥,脏得见不得人,被水一打,更狼狈了。
简尤要挣开宋文无去找,但奈何宋文无力气实在太大,连动都动不了。
风逐渐大起来,雨水被吹得往他们脸上劈头盖脸地砸。
台风来时,下雨不再是哗啦啦的声音,而是魔鬼城的哀鸣,咻咻咻的破空声,听着便让人觉得骇然。
雨不像是雨,更像是石头,砸在身上都觉得疼。
“疯子!”宋文无拽着不停挣扎的人,“你脑子有坑?!看看那树!”
简尤回头,却被雨打得睁不开眼睛,只能眯着眼看过去。
那是小区里的绿化树,有些瘦弱,如今被这么一吹,已经摇摇欲坠着要连根拔起。
树枝在半空划拉着像是有生命似的,在狂舞。
“给老子进去!”
宋文无强行拽着简尤,把简尤塞回宋家的门。
简尤完全不是宋文无的对手,被一拉一拽,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他摆布。
“给老子乖乖待着!”
宋文无说着,一转身义无反顾地就要出去,俨然是他自己去帮她找的意思。
简尤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越来越糟了。
宋母来到门边,忍不住喊:“去哪?这样的天气别出门了!”
“我知道在干嘛。”宋文无还是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停。
“别找了。”
只是简尤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却像给宋文无按了暂停键似的,他定住,然后回头。
看见浑身湿漉漉站在宋家门口的简尤,她的脸色比刚才还要白几分。
她的脸面无表情地抬着,眼底有几分无奈和失望,最后是麻木的冷然。
“什么?”宋文无不可置信地多问一句。
“不用找了,台风会越来越大,戒指太小太难找,这样顶着这个天气找很危险。”
简尤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没有波澜,平静得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宋文无不敢动,迟疑了一瞬之后还是回头,咬咬牙:“我一定帮你找回来!”
“不用找了,没意义,戒指而已。”
简尤冷静静地说。
闻言,宋文无在风雨里立定了很久,宋母撑着伞顶着风出去,给他打着伞,张口闭口地劝他回去。
让他后天天气好了再找。
他回头看向简尤:“现在不找,台风之后不一定还在这了,要不是我刚刚推了你,你也不会丢了戒指。”
简尤垂眼,说出来的话有些过分冷漠:“跟你没关系,有些东西注定是要丢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到客厅,然后看向宋父:“可以借一下浴室给我洗一洗吗?”
她现在一身狼狈。
宋文无咬牙,最后还是跟着宋母进了宋家。
宋母热烈要求简尤在宋家住下来,等台风过了再让宋文无送回学校。
简尤答应了,刚刚也收到学校的停课通知,这个天气,哪都去不了,开车出门也有危险。
于是简尤便在这住下了。
简尤住在客房里,她洗了头发在吹,一边吹一边发愣。
戒指居然丢了。
她垂眼,心情有些莫名的低落。
吹风机的声音呼呼地响,窗外的风咻咻地响,窗户也被吹得哒哒作响。
吵闹得像在听一场混乱的交响乐。
连带着心情也静不下来,她烦躁不安地继续吹头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难过。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扑到a市拽着何冬临的衣服问他——
他对她是不是只有愧疚。
她等了好久了。
从五月等到九月,等了四个月,够久了。
但是为什么,距离一年的期限,还有那么……久。
久得让她绝望。
如今却连每天晚上睡前看着摸着入睡的戒指也丢了。
房门敲响,简尤回神之后去开门,看见宋文无抱着一叠衣服靠在门口静静地盯着她。
那眼神像在看一个珍惜物种,迟疑、好奇又小心翼翼的探究:
“喂,你是不是想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