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仿佛要压到头顶上,触手可及的高度。
雨夹雪还在下,空气冷得让人发抖,穿再多都觉得挡不住的冷。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作死喝冰奶茶的人少之又少,就简尤一个,袋子里的奶茶都买的热的。
简尤和何冬临并肩走着,离酒店的距离也不远,她一路走一路喝,还没走回去就喝了大半。
路才走到一半,何冬临偶尔低垂下眼都能看见简尤喝得欢快的样。
连带着他都觉得似乎还不错,以前他从不喝这种饮料。
然而现在却忽然心思一起,突然说:“给我喝一口。”
简尤愣住,瞥他一眼:“你要喝?我给你开一杯。”
何冬临视线压了压,落在她手里的那杯上,然后提了提手里的袋子:
“不用开了,把你的给我喝一口就行,没手拿。”
简尤僵住,气息微沉,有些警惕地说:“我喝过的。”
两人目光相接,一个抬眼一个低眸,呼吸的白雾升腾纠缠在一块然后一起散开。
他喉结轻滚了一下,不咸不淡地说:“我喝了。”
他气质总是爽朗的,像冬天满世界的白一样圣洁,说话的语气也没有歪一丝半点。
仿佛就是在很简单地说他渴了,要喝水。
然而他要喝的,是她喝过的。
她一本正经地问:“我喝过了,你不介意?”
他轻看着她,忽地笑了,笑得像从天上飘下来的雪,轻得掉在手上都没有感觉。
简尤握着杯子的手捏了捏,塑料杯发出咔地一声,像冰块裂开时候的声音。
“要不先走回去再喝?还差几分钟就到了。”
然而何冬临只是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不看她,直说:“我现在渴。”
“等不了?”简尤皱眉。
有这么渴吗???
得渴到什么程度才几分钟都等不来?
“嗯。”他从喉咙底哼出一声,轻得像幻觉。
简尤凝神,然后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便把杯子干脆地挪到他嘴边:
“喝吧。”
何冬临垂眼,看见那根吸管,又瞥简尤一眼,才低下头去吸了一口。
他似乎并没有太介意,神情连变都没变一下。
简尤眉轻皱,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他太坦荡荡了,坦荡得让人生不起别的心思,仿佛真的只是他渴了要喝一口。
仅此而已。
但简尤总觉得别扭,说不出来的别扭。
一会后她才想明白,这种别扭来自于不习惯,不习惯两人同喝一杯东西的亲密。
她沉了沉心思,不敢再想,表情也平静下来,把奶茶挪回来之后也学着何冬临那样。
很坦荡地继续喝。
但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简尤咬住吸管的时候,心思都飘了,跟着风和雪一起往远处飘。
头皮发麻。
吃完那顿晚饭之后,众人便散了。
元宵过后便是开学日,而学校宿舍也在一个寒假的时间里装修好了。八壹中文網
简尤要准备准备搬回宿舍去住。
而何冬临最近似乎很忙,动不动晚上要加班,回了家还要视频开会。
周末还要被温老爷子一个电话叫回去科室里。
何冬临可是温老爷子带的学生里面,最看重的一个,第二个便是霍琅。
而且这两人还都是c大出来的学长和学弟。
但温老爷子却还是更偏爱何冬临一些,若不是何冬临之前说要出去自己开公司,他也不会把霍琅叫来。
但现在,何冬临的计划似乎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忙得公司的事情都没时间管,一整天都跟着温老爷子一块做实验查数据准备论文。
简尤趁着这个空档,把家里翻了个遍,都找不到她要找的所谓“蛛丝马迹”。
连她都不知道要找什么,但心里就坚信不疑地觉得一定要把那些人的身份找出来。
但是找不到。
但简尤没打算放弃。
总有一天能知道那些人是谁,她也没有很着急,循环渐进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简尤在开学前一天向科学院请了一天假,在家收拾行李,准备搬回去。
王思音在昨天已经从老家回校了,这两天一直催她回校住。
简尤把东西收拾得一干二净,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遍,顺带着连何冬临卧室也打扫了。
务必把一个干干净净的家还给何冬临。
然而当她拉着行李箱推门准备离开的时候,迎面撞入准备插钥匙进门的何冬临。
何冬临:“……”
简尤抬眼看他,发觉他眼底乌青,眼眸遍布红丝,一副整晚没睡的样子。
他前天早上上班,今天早上才回家,不知道是不是通了两个晚上的宵,此刻精神不是很好。
他看见简尤手上的行李箱,本就不轻松的眉眼更是压了又压,声音止不住地哑起来,像几百年没开口忽然再开口的人的嗓音:
“去哪?”
“我开学了,回宿舍住。”简尤如实回答。
回宿舍住是很正常的事情,简尤便回答得很坦荡。
然而他手一伸,顺着她的手臂往下,直接把她的行李箱接了过去,往屋里带。
“不用去了,在这住就行。”
简尤跟着转身:“为什么?我宿舍装修好了。”
“宿舍住得比这舒服?”他凝眉问。
“倒没有,肯定是一个人住舒服,但是上课不方便,我八点有课,从这边过去的话得天天六点起床去挤地铁公交。”
“不用挤,我送你去就行。”
何冬临不容置疑地把行李箱放到一边,把门关上。
简尤:“你送我?你天天这么忙,怎么送?”
一周两三天通宵,另外几天就是一大早就见不到人,大晚上也不回来。
简尤最近明明跟他住着,但总感觉自己一个人住似的,平时也见不到。
他一顿,似乎也在沉吟这个问题,最后缓缓道:“我加班早上也回来送你去上学。”
简尤:“……”
这么麻烦!
“太麻烦了。”简尤觉得不太可行。
她说着伸手去拿行李箱,然而刚刚摸到行李箱就被他拽住了手,拉开。
这次何冬临却出奇的强硬,他不咸不淡地说:“不麻烦,就这样行了。”
“为什么?这样太麻烦了。”简尤不理解。
“帮我喂阿鱿。”何冬临找了一个简尤无法拒绝的理由。
她瞥一眼懒洋洋甩尾巴不搭理他们的阿鱿,只好继续住下来,然后跟王思音说了一声不回去的事。
刚刚从手机里抬起头来,就看见何冬临睡在沙发上,外套都没来得及脱,歪坐着头仰起露出脖子和喉结——
睡死了。
简尤:“……”
这男人有的时候执着得难以理解,明明这么麻烦的事情,还非要坚持,她抿抿嘴帮他脱外套。
他很重,要很费劲才能把外套从他身上脱下来。
才刚刚搬了搬他的手臂,他便很警觉地醒了一下,目光锐利地一闪,瞥见是简尤之后又睡过去。
简尤不能让他就这样睡在这,不舒服,说不准一觉醒来脖子就歪了。
她又拍他的脸:“醒醒,回房间睡啊!”
他果然醒了一下,只是眼皮子无力地睁了睁,像梦游似的醒了会。
完全没有意识的状态,简尤连忙拍他的肩膀:“回——”
话音未落,手忽地被他钳住,猛地一拉一拽,不知怎的,简尤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砸在沙发上。
简尤被他按着坐在沙发上,他身子一挪,脑袋砸她腿上,把她大腿当了枕头。
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并且梦呓似的说了一句:“别动。”
而后呼吸猛地一沉,又睡了过去。
简尤:“……”
他在干嘛?!!
简尤连呼吸都困难起来,想推开这男人的脑袋。
“别动。”他在睡梦中再次警告。
简尤:“……”
她现在很怀疑他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了。
但她还是听话地没动,只好坐着玩手机,看视频打打游戏。
大概两三个小时左右,简尤看一个搞笑视频笑出声来,似乎吵醒了她腿上的那尊大神。
他忽地皱了皱眉,缓缓转醒,只是眼睛一下子睁开瞬间定格在简尤脸上。
简尤正看着视频,猝不及防地被他突然睁眼吓了一跳,手一松,吧嗒一下砸他脸上。
何冬临:“……”
简尤:“……”
何冬临揉了揉脸,坐起来瞥了一眼简尤的手机。
发现她看的视频正好是一个主人拿着手机在看,狗子躺他胸前,主人手机砸狗子脸上的内容。
何冬临目光一跳,忽然沉沉地问:“你是故意拿手机砸我的?”
简尤:“……”
这时候视频继续播放,博主的声音响起:
“在狗子的世界里,它会觉得你拿起手机那个东西就是为了砸它。”
简尤:“……”
她憋不住笑,只能将笑转为咳嗽一声,解释:“我什么都没说。”
何冬临:“……”
他总觉得跟简尤这丫头在一块,迟早会气死,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简尤对此一无所知。
之后开学,何冬临果然遵守了他所说的话,不管加不加班都送她上学。
在科学院就经常发生何冬临正在科室里苦思冥想一个难题的时候,手机设定的闹钟震动了。
他便立刻丢下工作,把白大褂一脱就走。
最近跟何冬临一样忙的同事就好奇地问他:
“临哥,这几天怎么天天一大早就赶着回去?”
何冬临之前根本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他要攻克一个难题,必定不往死里钻研不罢休,同事第一次见他这种状态。
说丢下就丢下。
“有重要的事情。”
同事笑了:“比你的项目论文还重要?”
学术圈子里谁不知道,何冬临的论文价值是不能用金钱估算的。
何冬临笑了一下,面容模糊在灯光下:“未来老婆重不重要?”
【作者题外话】:先撒几章糖,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