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简尤脑子里想的是,论变态是怎么养成的。
她一秒钟退到门边,死死地瞪着他: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何冬临正在挽起衬衣的袖子,闻言愕然地一抬头,眼底一清,忽然意识到什么,笑出声来。
“怎样的人?”
他似乎在逗她,眼底都是恶趣味。
“……”
简尤噎住,实话实说的话感觉像骂人,只好委婉一点。八壹中文網
“饥不择食!”
话音刚落,猫咪阿鱿从走廊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喵喵叫着。
身上都是不知道在哪蹭回来的泥,整只猫像在泥潭里打过滚一样,脏兮兮的。
跟之前天差地别。
“喵——”
它冲简尤叫。
“我想你害得我满科室都觉得我是变态,帮我洗一下阿鱿应该不勉强。”
他压抑着笑意,但笑声偏偏还是从唇边溢出来,想笑又不笑的样子。
“……”简尤。
这下尴尬了。
简尤干干巴巴地脱下外套,崩着脸捞起温顺的阿鱿,声音像裹了一层蜡,模模糊糊又黏腻:
“我只洗过狗,没洗过猫。”
“一样。”
他轻巧地说。
然而事实是,根本就不一样!
不大不小的浴室里,水雾萦绕温度升腾,一地零零散散的杂物。
何冬临站在门边守着跳上架子的阿鱿,浑身湿得俨然一只落汤鸡。
比上次简尤给他冲眼睛还要湿得厉害,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
另一侧的简尤也如出一辙,她警惕地手握花洒,如临大敌地瞪着在架子上冲她呲牙咧嘴哈气的阿鱿。
“喵!”
阿鱿浑身的毛半干半湿,干的部分炸起来,尾巴绷紧了,眼神又凶又恶。
“何冬临,把它抓下来!”
简尤大喊。
何冬临肃穆着一张脸,也有几分紧张地凑过去阿鱿那边。
谁知道急起来的阿鱿连主人都哈,露出猫科动物的獠牙和利爪,“喵——!”
但何冬临却是不怕的,他手一捞,把猫从架子上捞下来,阿鱿起码不咬主人,就是挣扎得激烈。
简尤花洒立马怼上去对着猫就冲,就像她洗狗一样。
但阿鱿不是狗,它挣扎得剧烈,一下子挣脱何冬临的钳制往简尤身上扑。
简尤被一吓,脑子一片空白便往后退,但身后是浴缸,她脚后跟被一拌——
咚的一声。
滑腻、温热、翻天覆地。
“啊……嘶。”
她手肘磕到浴缸上了。
然而她身下传来一声闷哼,沉沉的像被人捂住了嘴巴哼出来的声音。
简尤吓了一跳,才发觉自己压在何冬临身上。
刚刚她掉下去的时候他伸手想拉她,结果被她带到浴缸里。
“你没事吧!”
她紧张地坐起来,但浴缸太滑,好几次坐起来又倒下去,无处着力。
“你别动。”
他沉沉闷闷的声音像缠了火,有几丝热度。
简尤顿时不敢再动。
她坐在他的肚子位置,一低头就看见他皱起的眉头,半遮半掩的眼眸里闪过她看不懂的光。
“你受伤了!”
她忽而看见他食指被划破,鲜血染上洁白的浴缸,有几分刺眼。
简尤眼睛一怔,下意识地把他的手抬起来,一张嘴把他受伤出血的位置吸着。
止血。
他狠狠地一滞,浑身僵硬起来,目光闪过火海般绚烂的光。
心头有什么东西缠紧了呼吸不顺即将窒息而死,又猛地松散开来,心头只像有什么缠缠绕绕。
一个死结系紧了解不开似的。
心、乱作一团。
他猛地把手抽出来,感觉有气又发不出来:
“你干什么!?”
简尤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明明她以前哪里摔破了也用口水止血。
心里不爽,也不想坐着他了,便想站起来把位置让出来,谁知道阿鱿突然狠狠地喵了一声。
把简尤吓得半死,刚刚它那迎面一扑,把她吓出阴影来了,心下一晃,正要迈出去的脚腕磕到浴缸。
“啊——!”
疼得撕心裂肺,顿时又重新倒下去,这次干脆是扑在何冬临身上了。
何冬临被简尤压着,她的头发乱糟糟地有几缕落在他脸上。
他眼底一明一暗,像火光在幽深之处跳动摇曳。
他哑着嗓子,声息短促气息依稀可辨,喷出来的气体像火,他一字一句缓慢地说: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简尤却没听懂,她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腿上,她嘶地倒吸一口气,眉头皱得死紧:
“我脚崴了!”
“……”何冬临。
他一口气憋住差点没喘上气,他一咬牙的勇气最后被她这四个字给驱散得干干净净。
再一次败在她手里。
他彻底认栽,估计这辈子就栽在她手里了。
简尤对何冬临的心理一无所知,她脚腕肿了,红肿得像猪蹄。
何冬临给她上药。
只是简尤一低头看见单膝跪在地上给她脚腕上药的何冬临,怎么看都觉得他情绪不佳。
像走在路上被人套了麻袋闷棍打了之后又找不到凶手时的烦闷。
她知道为什么——
“你放心,阿鱿我一定帮你洗好。”
“……”
他冷冷淡淡地抬抬眼嗯了一声当回应。
果然不对劲。
“最多我顺带着帮你吹干阿鱿的毛。”
那也是大工程,猫除了不喜欢洗澡也是不喜欢吹毛的。
他这才轻飘飘地睨她一眼,好歹有了点反应:“行。”
简尤暗地里嗤了一声,何冬临这家伙她是摸透了,就是小气,帮他洗猫不行非得加上吹毛才可以。
想着想着自然就骂出来
“小气鬼。”
“……”
何冬临气笑。
“那就再加一个,把这个喂给它吃。”
他从袋子里掏出刚刚在宠物店里买的宠物食用蛋糕,递到她面前。
“……”
得寸进尺,还说不是小气!?
何小气!
但那个蛋糕还真有几分精致,精致得仿佛人都吃不起,更惊奇的是居然还有宠物专用的蛋糕。
她多嘴问了一句:“多少钱?”
“300。”何冬临淡定地答。
“……”简尤。
好,的确是吃不起,这么小的蛋糕300!
“为什么要吃蛋糕?”
“它从小肠胃不好吃错一点东西又拉又吐,看医生说是娘胎里带的断不了根,只能调养。”
他顿了顿,看向那只嫌弃自己湿漉漉在舔毛的阿鱿,补充:
“但这家伙挑食,药不肯吃营养膏也不肯吃,只吃这种蛋糕。”
“……”
比人还活得精致的喵咪。
忽地,她脑海里不知怎的想起三年前在c国c大门口的那通电话。
心里有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冒起。
她脸色变了又变,狐疑、震惊、不可思议夹杂在一块变得一言难尽。
她试探着问:“你养了阿鱿多久了?”
“三年半,它原本是在c大里蹭吃蹭喝的流浪猫。”
简尤怔怔地抬眼看着他,不敢相信她误会了他三年,原来她一直以为的、他的女朋友,居然——
是只猫?!
“你当初送我的时候在校门口打的那通电话,说的是你的猫?你跟谁说?”
如果又拉又吐还要吃蛋糕的是猫,那跟他打电话的是谁?
他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问,一时间记不起来她说的哪通电话。
只零星地记起来一点,断断续续的回忆溢出来最后才彻底记起。
他皱拢眉头,“我室友。”
“你室友!?”
他在c国哪有室友?
“对,我在学校外面找了房子租,但是是跟几个同校男生合租的屋子。”
“……”
真相大白。
她居然误会了他三年!
她心里突然升腾起一阵惊喜,然而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忽然意识到他总在忧心忡忡什么似的,很可能是——
“你别担心,荷兰同、性恋结婚是合法的。”
这么多年不谈恋爱不找女朋友,也没见他到底追哪个女孩子。
昨天跟温薇子那么漂亮的女生相亲,还故意拒绝,完全没有半点对女人感兴趣的样子。
“……”何冬临。
简尤又觉得不对劲,要是同、性恋,那天酒吧门口几个缠着他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她偷偷摸摸打量他,又板着脸说:“双性恋虽然少见了点,但我很开明不会歧视你的。”
“……”
何冬临哑口无言。
“还是你……真的有什么怪癖?”
这家伙越猜越离谱,何冬临帮她上药的手瞬间停下,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她两秒。
蓦地弯腰欺身,在她猝不及防之下凑近她——他把她按在沙发靠背上。
她瞬间像一只被母猫咬住命运后脖颈儿的猫咪,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一时间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两厘米。
两人在极近的距离里四目相对,简尤这才发觉原来他眼珠子的浅褐色这么好看。
透明纯粹得像玻璃珠子。
他呼吸微短促,鼻尖碰上她的鼻尖,气氛骤然暧昧起来。
简尤的心一下子被提起来紧张得整个脑子都发麻,仿佛在脑袋上打了麻药。
一时间只剩下迟钝的触觉。
他轻轻巧巧地开口,语调在空气中升腾扭转又陡然降落:“你说我——”
“嘶啊!脚腕痛、痛痛痛!!”
“……”何冬临。
这是没完了是吧!?
他深深吸了口气,认命地松开她。
用绷带把她脚腕缠好,缠成了一只比猪蹄还猪蹄的猪蹄。
“喂,我怎么穿鞋!?”
简尤深沉地凝眸看着那只脚,她好像也没伤这么重吧?
“不包严实点不行,你重伤。”
他说起话来似乎带了几分气,尤其是最后三个字更是说得仿佛咬牙切齿。
“……”
这男人果然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