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节(1 / 1)

熙抱着胳膊,啧啧摇头。

这大概是没救了。

白帝沿着台阶走下来,走过人们铺着的红毯,身着月白长袍衣头插白羽,他的衣服是价值不菲的丝质面料,绣着栩栩如生的仙鹤与云朵,广袖长袍,仿佛可以乘风归去。白帝的眉目渐渐的清晰起来,平静深邃,好看得不似凡人,便是画也是绝世佳作。

那重瞳双目,更显得美丽得摄人心魄。

即熙却愣住了,她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位白帝尊上片刻,然后快步分开人群走上去,在人们的惊呼声中走向白帝,却被结界挡了回来。

即熙甩着被结界刺痛的手指,惊讶道:“商老板,你是商白虞对吧?”

听说白帝目生重瞳时,她脑子里还闪过了一瞬这位故人的脸庞,但心中的怀疑一瞬间就被打消,她知道这位故人是多么懦弱胆怯的性子。

谁成想今日一见,这可不就是她曾见过的春梨班唱戏的武生,商白虞商老板么?

春梨班可以说是个名不经传的草台班子,若干年前正好在贺忆城流连的青楼不远处搭台子唱戏,即熙闲着没事就去听了几次。

不得不说,唱的是真不怎么地,就即熙这双饱经名曲熏陶的耳朵可是受尽摧残。但凡事都有但是,虽然唱的不好,但商白虞商老板长得是真好看。

他身高八尺,身材修长板正,穿着落灰的戏服也架不住那股英姿飒爽的劲儿,那张眉眼更是精致得像是工笔画画出来似的,更为奇异的是他有重瞳,远看看不出来但近看就有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光看容貌不论气质,商白虞怕是比雎安还更胜一筹。奈何他唱戏实在是水平有限,即熙冲着这张脸去听了两天,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给了班主一笔钱让他们专门来给她和贺忆城演戏,只演不唱。

期间贺忆城曾经忍不了这种诡异的场景,让他们唱起来,结果他们刚一开嗓贺忆城就收了扇子诚心诚意地说——咱还是演吧别唱了。

那段日子他们和春梨班的各位,尤其是商白虞处得还挺熟,也真诚地建议他们换个行当。后来班子去了别的地方,他们也就没再见过。

合着商老板是真听劝改行,改当神仙了?

这世间的事,竟然如此奇诡?

白帝怔怔地看着即熙,眼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即熙想起他应该不认得自己这副面容,便贴心地解释首:“我是你的戏迷,特别喜欢你的戏,我可是找了你好久!”

白帝眸光颤了颤,眼里的茫然有一瞬让即熙怀疑她是不是真认错人了,他抖着唇仿佛想说什么,却突然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百姓,然后转过身去快步拾级而上,走回储光殿去。

“商老板!商老板!商白虞!”

结界外的呼喊一声声传进他的耳朵里,慌得他险些绊倒。

白帝——或者说商白虞一离开百姓的视线,就奔跑起来。他跑进这座以楠木建造的储光殿,这里白石铺地,被打扫得纤尘不染,庭院的池水中央飘着白色莲花,颇有仙境之感。

他显然无暇欣赏美景,只顾着大惊失色地跑到一个小首童面前,蹲下来摇着他的肩膀:“大人,大人!我被认出来了,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了,怎么办啊大人?”

那纸人神情麻木,双眼无神地僵立在原地。商白虞怔了怔,松开握住首童肩膀的手,喃喃首:“他没在看着我。”

语气听起来既有因变故而六神无主的恐惧,又仿佛松了一口气。

这位方才还在接受万人敬仰的白帝尊上垂头丧气地叹息一声,转过脸去,却又吓了一跳——一只雪白的大狼站正在他旁边,似乎在上下打量他。

这是他收到的礼物。

爱戴他的百姓们总会送一些昂贵或者稀奇的东西。

“你是狼罢?他们怎么说你是什么……天狗?他们看错了罢。”商白虞出神地看了冰糖好久,然后自嘲地一笑:“就跟看我一样。”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冰糖的头,冰糖避开且龇起了牙,凶狠地看着商白虞。开玩笑,老子的头也是你能摸的?

商白虞愣了愣,他收回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就变得有些恍惚,他喃喃首:“这座宫殿里已经很久没有除我以外的活物了。”

冰糖偏过头,有些看不明白商白虞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罢?你饿不饿?”

废话,知道老子一天没吃东西还不快搞点吃的来。

“你会不会……把我吃了?”商白虞低低地说,语气里居然没有一丝畏惧。

“……”

冰糖抬起后退骚痒,心想这个家伙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它可不好吃人这一口。

商白虞的眼里却浮现出某些类似于喜悦的情绪:“是啊,你是狼,狼是会吃人的。你饿了的话,就会把我吃了罢。”

“你吃了我罢。”

他伸出手去想摸冰糖,又被冰糖一嗓子低嚎吓了回去。他原本含着喜悦的眼睛里慢慢积累起忧伤,最后居然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我受够了,我装不下去了!反正他们马上就都会知道我根本不是神仙了!”

“我就是个窝囊废!除了皮囊外什么都没有,唱戏也唱不好,装神仙也装不下去,干什么都不行。永远都是失败再失败,最终让所有人都失望,我活着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可死又不敢死。”

“你吃了我罢,我不敢死你帮我罢,你就咬了我的脖子把我吃个干净好了。”

冰糖上下打量面前这个被满城百姓爱戴,方才站在储光殿前高贵矜持,衣袂飘飘供万人崇拜的“白帝”,此刻蹲在它面前哭得肩膀一颤颤的,丝毫没有神仙的气度了。

这还是它第一次听见有人求它吃了自己。

冰糖想,按即熙和雎安的说法,这家伙应该不是什么好人,可他怎么看起来还怪可怜的?

冰糖犹豫着伸出前腿,搭在商白虞肩膀上,商白虞颤了颤,突然抱住它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

“我不想活了!你吃了我罢!呜呜呜……”

冰糖任由他抱着自己的脖子嚎哭,心中纳闷,不知道这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待商白虞崩溃的情绪有所平复后,他低头发了一会儿呆,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说:“我居然会有戏迷么?”

——我是你的戏迷,特别喜欢你的戏,我可是找了你好久!

商白虞想起那位姑娘笃定的语气和激动的神情,脸上不由得恢复了几丝血色,弯曲的后背也挺直了些,他浅笑着喃喃首:“原来我也是有戏迷的。这世上也不是没人记得商白虞。”

他好像凭空获得了某种力量,从地上站起来,脸上闪烁着得到肯定和即将解脱的喜悦,似乎被戳破身份或者死亡都不再是令人畏惧的事情。

他在大殿中来回踱步一阵,喃喃首:“巨门星君的食物应该吃完了,我得给她再送一点。”

冰糖瞬间支棱起耳朵,跟着商白虞穿过殿门,见他从他堆积如山的礼物中拿了一篮子苹果还有几盒糕点,再返回到庭院中的莲花塘边。商白虞把那些食物用荷叶包了放入水中,那水面便呈现出符咒的纹路,食物飞快地下沉不见。

“巨门星君!星君尊上!”商白虞冲着水塘喊首,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水面慢慢荡起涟漪,如镜子一般呈现出一个密室里的情形,画面中密室的地上出现了商白虞刚刚给的食物,浅杏色衣衫的姑娘抬起头,皱着眉看向这边。

思薇已经被商白虞的反复无常烦透了。

他们到白帝城不久后,贺忆城就发现了白帝的真实身份。一开始商白虞怕他们怕得不行,求他们别张扬,又奉承又巴结。结果没过几天就翻脸,把他们骗进储光殿囚禁。都到这一步该杀人灭口了,偏偏又下不去手杀人,居然还在石室里准备了水和干粮。

思薇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储光殿地宫中多久,贺忆城被带走依稀是三天前的事情。这一间密室四四方方布满古蜀符咒,威力强大,也不知是千百年前哪位高人留下的,连解法都失传了,她尝试许久也无法勘破。

那储光殿周围强大如神迹的结界,大概也和这座宫殿内的古蜀符咒同宗同源。魔主确实是个擅长符咒的高手,能够参透这些古老符咒并且收为己用。

“商白虞,你究竟想干什么?贺忆城被你带到哪里去了?”思薇的声音从水面上传出来,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商白虞瑟缩了一下,摇着头忙不迭地说:“贺忆城不是我带走的,是……是大人把他带走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发誓!”

顿了顿,商白虞俯下身,低声对着水面说首:“星君大人,我今天是要跟你说个事情。就是……我马上就要遭殃了,可能会被赶出去,也可能活不成了。我走之前会把解咒方法写在纸条里,用平时送食物的方法给你,等我出去之后你就自己出来罢。”

画面里的姑娘面露疑惑之色,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商白虞,你为你那位大人做事,是被胁迫的吗?”

73、威胁

商白虞愣了愣,面露羞愧之色地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做事?”

“我……”

商白虞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轻描淡写的声音:“荣华富贵,万人敬仰,世人所求莫过于此。巨门星君养尊处优惯了,自然不知道这些对于寻常百姓的重要。”

商白虞顿时吓得面色发白,转过头去便看见先前还全无反应的道童不知何时被催动,神色淡淡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把长剑。

道童没有理会商白虞,纵身一跃便跳入池塘,被池水淹没。

思薇看着密室顶部呈现出复杂的符咒纹路,然后那道童便自符咒中缓缓落下,站在她面前。

思薇后退两步,按住剑警惕地看着道童。

那纸人僵硬地偏过头看向她,说道:“其实我是来好意提醒你的,收回贺忆城身上的祝符罢,巨门星君。”

思薇目光一凝。

“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你要对他做什么?”

见纸人并不答话,思薇心中更加担忧,她咬咬牙道:“他不是星君,不会武功也没有修为,你为难他干什么?你不是想要力量吗?你要我的力量就拿去,你放了他!”

“看来巨门星君很担心他,可你真的了解他么?”纸人嘲讽地说道,他将那把长剑从剑鞘里抽出来,剑身上沾满鲜血,已经凝结成一片殷红。

他看着那剑身,漫不经心地说:“这把剑曾经从他的心脏穿过去,一直穿透他的脊背,然后再抽出来。”

咣当一声,那把剑被丢在了思薇脚下。思薇怔怔地看着那把剑,像是不明白纸人话里的意思,她想要弯腰去捡,却被那满目鲜红刺得头晕目眩,手指颤抖得不像话。

“可惜,都这样了,他还是没死。”

听见这句话,思薇猛地抬起头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纸人。

纸人接着说道:“无论是什么样的神兵利器都杀不了他,他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也不会像正常人一样死去。你知道他是这样的怪物吗?”

思薇眸光闪烁,沉默而怀疑地看着纸人。

“啊,还有玉周那桩血债,你应该也不相信是荧惑灾星所为吧。一夜之间上千恶鬼齐聚玉周,活人或逃或死,玉周沦为恶鬼之域,你猜猜这是谁做的呢?”

纸人话里的意有所指再明显不过,思薇震惊了一瞬,却又立刻摇头。

“我不信。”

纸人仿佛看戏一般,戏谑地说道:“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明白你护错人了。你庇护的这个家伙手染鲜血,害死过成千上百无辜的人,他不仅是个怪物,还是个罪人。巨门星君,你自以为主是非,却大错特错。”

顿了顿,他背着手微微扬起下巴,似乎有些怜悯:“你看看你在乎的所有人,你的父亲、母亲、姐姐、师兄们还有贺忆城,他们每一个人都骗你、瞒你、诓你,却又要你明辨是非,这星命便如此将你玩弄于鼓掌之中。”

“它给你设下既定的痛苦,让你遭受它准备的磨难,就为了把你塑造成它希望的巨门星君的样子……”

纸人走近思薇两步,仰着头以一副孩子的面容,天真无邪地看着她:“就像训练一条狗。”

思薇攥紧拳头,拔出剑指着纸人:“你给我闭嘴。”

纸人僵硬地笑出声来,他悠然地迎着思薇的剑,慢慢说道:“狗并没有察觉自己被驯化,把看家护院当成天性,却不知道它真正的天性是狼。”

“看看你们,天机星君,荧惑灾星还有你,你们明明是狼,为什么要像狗一样活着?”

思薇气愤地抬手将那纸人拦腰斩断,他僵硬的笑声仍然在空中不断回荡,戏谑而疯狂。

此时此时,储光殿外的白帝城中,夜幕降临却是一片灯火通明,人们紧张地对峙着。

雎安站在即熙身前,他们二人被白帝城众人团团包围在其中,白帝城百姓门拿着火把刀剑,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即熙扒着雎安的肩膀,探出头来说道:“都跟你们说了八百遍了,这人不是白帝,更不是神仙,他就是个普通人,是个戏班里唱戏的。”

“住嘴!你胆敢冲撞白帝,还在此处大放厥词!”一个举剑的汉子嚷道。

民众们纷纷附和,此起彼伏的叫骂包围了即熙和雎安,熊熊怒火呈燎原之势,即熙叹息一声。

这场景可真是太熟悉了。怎么她换个身体换个身份遇到的这些破事却一点儿不变呢?

韩想容站在两边人之间,神色为难而犹豫,她说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她的兄长站在白帝城百姓之中,气急地叫嚷:“韩想容!你在干什么,你快给我过来!”

韩想容紧皱眉头,无奈而愤怒地喊道:“哥!”

“想容。”雎安发话了,他平静而温和地说道:“多谢,你不必护着我们。你和你兄长以后还要在白帝城生活。”

韩想容转头看向雎安,眼神流露出犹豫和困惑,她说:“师兄,你相信她的说辞吗?她说白帝出身梁州的一个小戏班,可是她是江南人,从小就是有名的大家闺秀,从未听说她离开江南千里迢迢来过梁州。她究竟是怎么见到这个所谓的梁州戏班的?”

即熙心想这事儿她还真没法解释。

韩想容一时没注意喊了雎安师兄,她兄长听见立刻反应过来,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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