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而是意有所指地说道:“谢谢你,也谢谢你的禾枷姐姐。”
“不……客气。”傅灯沉默片刻,继而淡淡一笑。
戚风早向她行礼,然后转身离开,跨过门槛进入夏日暖阳之中。
“戚风早!”
傅灯喊了他的名字,她喊他的名字时很流畅没有停顿。戚风早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她走到门边望向他,说道:“以后……可以一起回扬州。”
戚风早怔了怔,傅灯站在门边淡淡地看着他,他好一会儿才微微笑起来,回答:“好,以后。”
作者有话要说:我明明保存的九点发,刚刚一看怎么是九点五十九_(:3”∠)_
sorry
57、生变
贺忆城走到翡兰城郊的山上时停下了脚步,他背着手说道:“大小姐要跟我到什么时候啊?”
后面的树林一阵窸窸窣窣,然后一个浅紫色衣裙绣蔷薇花纹的姑娘就走了出来,她肤色雪白因而面颊上因尴尬而生的红晕就格外明显。她走到贺忆城身边,嘟囔道:“你武功这么差,怎么发现我的。”
“你从祠堂出来都跟了我一路了,而且我平时总是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跟着,早就有经验了。”贺忆城笑嘻嘻地围着思薇转了一圈,顺手把她头发上的树叶摘掉。
思薇吓得跳出去两步远,警惕地看着他:“你……你别碰我!”
自从她喝醉被贺忆城亲吻又表白的那夜之后,她对他的接触仿佛惊弓之鸟避之不及。除了上次向傅灯推荐贺忆城验尸之外,思薇再没有跟贺忆城说过别的话,连打他都不怎么打了。傅灯向众人说明五年前的真相时,思薇听了两三句就转过头看着他,她似乎思绪万千,那个当下却也没有跟他说话。
思薇这样的反应,并不是全然地讨厌,但肯定也不是喜欢,十分耐人寻味让贺忆城看不明白。
贺忆城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再做什么,他认真道:“这个地方阴气重,你再跟我一会儿就能看见游魂聚过来了,还是尽早回去罢。”
思薇抬起眼盯着他,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上次你引了一群游魂回来,也是因为来这里么?”
贺忆城眨眨眼睛,他笑起来露出天真无邪的酒窝:“来给我娘烧纸,我一年来不了几次,怕她老人家在底下穷哭了。”
思薇怔了怔,她低下眼眸又抬起来,似乎有些无措:“你……怎么不早说……她的墓在哪里啊?”
贺忆城指了指他们身前的一棵小梧桐树。
“在这棵树脚下。我娘生前说让我们一把火烧了她,挑一棵好看的树把骨灰埋在树底下当肥料,树就是她的墓碑。这棵树可是她生前亲手挑的,她说这棵树眉清目秀,我可没看出来眉清目秀在哪里。”贺忆城依然笑着,语气十分轻松地说道。
思薇看了一会儿那棵梧桐树,目光又转回来看向贺忆城,她轻声说:“你……不难过么?”
“她老人家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难过个什么劲儿啊。”
思薇突然靠近贺忆城,这么多日子这还是头一次她主动靠近他,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深深地仿佛要从他的眼底一直看到心底。贺忆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僵硬地看着她清澈的圆润的眼睛,那双眼睛慢慢积聚起一丝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心疼的情绪。
“你怎么可能不难过?就算你再不把生死当回事,她毕竟是你母亲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再也见不到她了,你怎么会不难过?”
“大家都说你是好色之徒,之前我总是骂你沉迷于烟花柳巷,你明明就是生气的。为什么只有我喝醉的时候你才肯对我说真相呢?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这样我总觉得自己很……很可恶,我在你面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思薇生气地说道,她甚至伸出手推了贺忆城一把,推得贺忆城踉跄后退了两步,有点难以置信她居然主动碰他。
贺忆城想,这个姑娘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知道在他面前该说什么。
“我以为你介意的事情是,我说喜欢你还亲……”
“你住嘴!”思薇立刻制止了贺忆城说下去,她看了一眼那棵梧桐树,转回来咬牙切齿地看向贺忆城:“我收回前言,你就是个好色之徒!你……你都说喜欢谁都不会超过三个月,反正三个月后你就不喜欢我了,我才不介意这种事情。”
贺忆城有些哭笑不得地叉起手来,他一时分不清这姑娘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那这三个月……”
“你给我老实点,我就当不知道!”
“好好,遵命。”
贺忆城转过身去,一撩衣摆跪在那棵梧桐树前,从袖子里掏出纸钱和火石,悠然地打着火开始烧纸祭拜,边烧纸边说:“娘,让您老人家见笑了。”
思薇的怒气一点点消退,她有些犹豫地转向这棵梧桐树,然后深深地向这棵树作揖行礼,说道:“贺大娘您好,我是星卿宫巨门星君思薇,是……即熙的妹妹。”
贺忆城瞥了思薇一眼,认真说来,思薇是他带给他母亲见过的唯一一个,他喜欢的姑娘。虽然说此时他的母亲已经在九泉之下,不过他还是能想象,他母亲一定很喜欢思薇这样的姑娘。
他轻轻叹息一声,虽然还是面带笑意但是语气却郑重了些:“娘,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在这里见到阿灯了么?阿灯是为了给你洗雪冤屈来翡兰城的,今天她当着全城人的面说出了五年前的真相,还有雎安给她作保,翡兰城人终于信你了。阿灯也找到了对症的药方和源头,以后翡兰的事情,你放心罢。”
思薇眸光微动,她看着融入这一片郁郁葱葱翠绿山林中的梧桐树,这种墓葬的方式和死亡相比,仿佛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
贺大娘是个特立独行又洒脱的人罢,即熙的性格大概就是像她。
“您很了不起,我非常敬佩您。还有这么多年来,谢谢您照顾即熙。”思薇再次行礼,认真地说道。
贺忆城皱了皱眉,他叹息一声道:“大小姐站到我前面罢,它们过来了。”
思薇瞬间有点僵硬,她直起腰来向前走了两步到贺忆城旁边,腰间的剑出鞘插于地面,她将一道符咒放于剑柄之上,一时间剑身银光满溢,亮起许多符文。
“这样靠近这里百步之内的游魂都会被驱散。”
贺忆城看了看思薇那把银白色的剑,笑道:“别这样,大小姐。要是驱鬼的符咒宝器能用,我不是早请你们用了?我本身体质就阴邪,你用这种除邪祟的东西,鬼难受我也难受。”
思薇皱着眉头仿佛是觉得他太过麻烦,但还是听从他的建议收了剑和符咒,僵硬地与贺忆城并肩而坐。她偏过头来看着他,很好地控制角度不去看他身后的东西。
“从小你就被它们跟着么?”思薇问道。
“是啊。但是小时候没那么严重,大概十天半个月的招几只游魂,也形成不了恶鬼。”
小孩子魂魄弱,能看见游魂。他小时候被翡兰城的这些小孩子欺负孤立,他们都说他是怪物。那时候他常常觉得,这世上要是没人能看到他身后那些游魂就好了。
“后来长大了,吸引的游魂越来越多,我就住青楼里了。不过这时候没人能看见我身边那些游魂,倒觉得有些孤单。”
在无数纸醉金迷的夜里,他在觥筹交错美人笑靥间,看见镜子里反映的鬼影,血肉模糊的惨白面孔。
——你旁边有只好丑的鬼啊。
他有时候会玩笑似的说道。
——讨厌!公子怎么开这种玩笑呢,吓死人了。
得到的便是美人带笑的嗔怪。
以前除了即熙没有人能看得到他眼里看到的世界,他们同病相怜,彼此为对方保守秘密。他爱人从来不超过三个月,因为三个月的热爱就到了要戳穿谎言的地步,没有人可以带着满身秘密与他人相爱。
贺忆城看着眼前的姑娘,她认真地听他说话,眼里的情绪相比于怜悯,更多的是不忍和心疼。
“……那你还不肯说你有这种体质的原因,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啊?”思薇咬了咬唇,说道。
她今天一直跟着他,应该就是听了傅灯说的故事心疼他了,怕他难过。可是她偏偏又是个不会安慰人的姑娘,说话总是硬邦邦的。
贺忆城摇着头感叹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得到了思薇的一个白眼。
不过她也没有强求贺忆城告诉她原因,她瞪了贺忆城片刻,看着贺忆城无辜的笑颜,神色慢慢软下来。
这几天他不眠不休地帮傅大夫验尸,眼睛里都有血丝了。
虽然他受了冤屈,甚至因此失去了母亲,可他还是帮忙拯救翡兰城的瘟疫。
“这些天辛苦你了,以后你生气了就说生气,被冤枉了就说委屈,难过就说难过,不要总是埋在心里行么?”思薇放软了声音。
“哦?这是命令还是请求?”
“……你怎么又来了?什么命令?虽然你身上有我的祝符受我庇护,但你不是我的仆人。”
“我是啊,因为喜欢你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就是你的仆人。”贺忆城靠近思薇,一双含笑的眼睛看着她的,他慢慢说道:“验尸是因为你请求我才去做的。我不是那种深明大义的人,因为我喜欢你,你想要我做的事情只要我做得到,我都会为你做。”
思薇愣了愣,一时间居然忘记因他的调戏而恼怒生气。
——因为喜欢你,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就是你的仆人。
着男人果然是风流多情的情场高手,情话话说得一套一套的,偏偏看起来还很真挚。
正在思薇愣神的时候,不远处的翡兰城突然冲出一道红光,继而蔓延到整个城内。
思薇和贺忆城脸色都一变,他们二人奔到山路边看向翡兰城,只见城中红光笼罩下煞气四起,不停激荡。
“近来城中死人很多,有人布阵挑起全城煞气。”贺忆城猜测道。
思薇还没发话,就见一道更加耀眼的红光从城中而出,与城中原本的红光相激,混乱不堪的煞气顿时都朝着那红光的地方而去。
“不周剑?雎安师兄拔剑了。”思薇震惊地喃喃道。
城中出大事了。
58、宁钦
不周剑既是神兵亦是凶器,若不是形势险恶雎安从不轻易拔剑。
此时雎安他们下榻的客栈已经是一片狼藉,伙计老板都被即熙转移安置到别处,她吩咐冰糖保护好大家有事知会,再喊戚风早去找贺伯让城中百姓保持镇定,便立刻跑回战场的中央——客栈一楼大堂。
只见两个白衣身影缠斗在一处,且都被红光所笼罩。不速之客面缚白纱看不清眉目,他手中一柄白铁铸就的长剑,剑上刻了密密麻麻扭曲的黑色符文,隐约连他的手臂上都有类似的符文刺青。他连同那柄剑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满城激荡而起的煞气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体内,他明明身材颀长身形优美,看起来也像是个贵公子,可他双目已然赤红,仿佛地府来的修罗鬼魅。
这年头刺客都不穿黑衣服改穿白衣服,这□□的就来行刺了?
不周剑出鞘之后满城煞气不再只往刺客一人身上去,将近一半煞气开始汇入不周剑中。不周剑透明的剑身中那些宛如血脉的筋络纹路开始扩张变得鲜红,愈加兴奋,而持剑的雎安额上星图光芒闪烁,神色依然冷静。刺客有煞气加持速度极快,出手狠辣又威力巨大,就像是不要命似的,雎安的身形也快得只能看见衣袖翻飞的残影,耐心地与刺客见招拆招。
即熙想上去帮忙几次都忍下了,这家伙趁着翡兰城瘟疫无暇他顾,在城中四周布下阵法汇聚病死者痛苦而生的煞气。方才突然出现时指名道姓地说要和雎安单挑,谁要是插手他就立刻发动阵法毁了整座翡兰城。
这他娘是哪里蹦出来的缺心眼的蠢货?雎安还能有这种仇家?别是什么狂热的崇拜者罢?
阿海被雎安喊去寻找城里布阵法的符文法器在何处,没了阿海在雎安就真的什么也看不见,即熙心中不禁暗自焦灼。她向来知道雎安武功极好,可是这次明显来者不善。
雎安的剑法便如高山飞瀑,水并不伤人但飞流千尺而下势不可挡。他每一剑并不像刺客般直取要害,但是流畅从容环环相扣,不知不觉就把对方带入他的招式里,任凭对方如何挣扎也不能离开他的定势节奏,逐渐开始压制那白衣刺客。
白衣刺客不甘落败,举剑抵挡的瞬间吹了一声口哨,那满城的鸟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般开始疯狂地鸣叫,汇聚于客栈四周。
雎安皱眉退后,他本是靠着脑中描绘的大堂样子和声音判断来者方位的,此时大堂内一片嘈杂大大影响了他的判断。刺客趁势而起连连进攻,雎安动作稍有延迟,那满是符文的长剑就刺入了他的肩胛。
血顺着长剑淹没符文一路流下,落在地上,刺客赤红的双目露出欣喜的神色。
看到雎安的血染红衣袖时即熙一瞬间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只能听见自己剧烈急促的呼吸声。
这人他大爷的伤了雎安!去他的单挑!老娘宰了他!
即熙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去给这人下诅咒,电光火石之间沾了雎安血的不周剑剑气突然暴涨,雎安一个旋身抬剑将敌方长剑劈成两半。刺客愣神之间躲避不及,几番狼狈地抵挡之后被雎安摔倒在地,不周剑尖直指咽喉。
雎安神色淡漠地举着剑,因为失明反而仿佛有目空一切的高傲,他另一手握住刺入肩胛的那段残剑,慢慢抽出来然后仍在地上。一时间血流如注。
“扰乱我听觉之时,您本应耐心周旋,这般急着攻击想要取我性命,反而让我确定你的方位。只刺中我一次便因欣喜而晃神,实在不妥。”他淡淡地说道。
即熙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到雎安身边查看他的伤势,雎安低声跟她说无碍。她点了雎安几个穴位,暂时帮雎安的伤口止了血。
刺客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道:“你觉得你赢了,还来跟我说教?若是你输了,便只死你一人,现如今却要全城跟你陪葬!”
“陪葬什么?你是要发动城中的符文吗?”
大门被踢开,思薇和贺忆城匆匆赶到,连同阿海从门外一起飞进来。阿海爪子里抓着一块石板,丢在地上碎成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