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晚宴其实和普通人家的家宴差不多,若真说有区别不过就是吃得好些,瓷器用的好些罢了。
陆景安坐在大殿正堂上看着已经陆续到的人,脸上堆起这几日才有的笑容。
华公公见了,也跟着笑起来。
花瑶穿着一袭藕色衣衫跟在花老将军后面,个把月没见,她的丱发早都不见了,换上的是端庄大方的十字髻。
只是这性子...
“璃儿,你也在这...我都好想你啊。”宫宴还没开始,花瑶一见到钟璃,也不管身后花老将军睇给她一个不懂规矩的眼神,牵起钟璃的手,一诉相思之苦。
钟璃看着在她面前可劲撒娇的小姑娘道:“想我怎么不出来看我?”
“我得能出来啊。”她说着,看了眼不远处的花将军,意思显而易见。
钟璃笑了笑道:“没事,你阿爹都是为你好。”
“是吗?”花瑶柳眉单挑道:“今个阿爹说带我来参加宫宴,可是...我怎么觉得这是皇室的家宴啊。”
“怎么说?”钟璃故作不知。
“你看啊,今个设宴是在琼华殿,这个是后宫的小殿,按照我往日的经验,皇上在这里设宴都是家宴,这是其一。”
“那其二呢?”钟璃问。
“其二,偌大的殿宇除了皇家人,只有我和我阿爹是臣子,这...事出有妖。”花瑶神秘道。
钟璃笑着说:“我,不也是大臣吗?”
“你是世子带来的,方才我就走你俩后面,看你们那相聊甚欢,不顾周遭的模样,一看你就是皇上认可的侄媳妇,我算什么啊。”花瑶道。
“贫嘴,不要乱说。”钟璃刮了刮花瑶的鼻子,道:“瑶儿。”
“嗯?”花瑶一边找位子一边随口应着。
钟璃嘱咐:“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你要沉得住气,不可意气用事知道吗?”
“什么,什么啊?”花瑶眨眨眼。
钟璃不语,就这般凝着她。
“好啦,我知道了!”花瑶挥手,又恢复以往没心没肺的样子。
钟璃叹口气,跟着陆无歇入座,她实在不知道当花瑶听到后面的话会有什么反应。
而她提前通知的那个人,会不会在宫外苦苦守着。
钟璃正陷入思绪,随着一声音乐响起,家宴已经开始。
景帝膝下有两个公主,都没到及笄的年纪,难得这次腊八家宴,二人纷纷献上早都准备好的才艺。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钟璃觉得在古代这句话依旧管用。
两个公主跳完景帝脸上都跟开花了一般的高兴,眼底的宠溺是看得见的。
沈浓坐在陆景安的身边,也不知在想什么,看着两个小公主拉着手回到席间,有些郁郁寡欢。
家宴到了中间,陆无歇站了出来,他拉着钟璃跪在陆景安的面前。
陆景安自是知道他要作甚,却故意装作不明道:“莫苍这是什么意思?领着朕的爱卿要私奔?”
他话音一落,周围哄笑一片,难得家的气氛被烘托到了高潮。
陆元枫坐在一边,也是富有饶味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他倒要看看,陆无歇打算如何请旨。
“皇叔!”陆无歇不似往日称呼陆景安,这会叫得亲昵万分。
陆景安看着陆无歇,眼底的欢喜是由衷的。
“侄子和璃儿相识两年有余,经历过秋冬,也履历过春暖花开,享受过人间富贵,也过过牢狱患难。
从一开始侄儿就欢喜是她,怕是时过境迁又或者山棱海苦都不会改变,侄儿半生遇到良人,也只愿和她执子之手,遂,请皇叔给侄儿和大理寺少卿钟璃赐婚。”
他话音一落,除了沈浓和陆元宏面色严肃,其余所有人都相继鼓掌。
钟璃垂眸,水眸明亮,心中也是感慨,陆无歇是尊重她的,他没有说钟家女,也没有说钟氏,而是说出她的官阶和名讳,一方面是告知众人她配得上,他也愿意娶,另一方面是一直都没把当做普通的女子对待。
能遇莫苍夫复何求。
“好!准!”陆景安看了眼华公公。
“笔墨纸砚!”华公公意会,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陆景安大笔一挥,一道圣旨已经出现在陆无歇的手中。
陆无歇当中把它给了钟璃,悄然在她耳边道:“这是婚书,待我娶你之事,你在还我。”
钟璃看着手中的圣旨,想起自己不知何时给他说过现代的结婚证,如今陆无歇这般保证,就是变相的结婚证了。
“今个朕高兴,举杯!”陆景安看着陆无歇,目光扫过众人,把手中的酒杯端起。
众人高呼:“皇上万岁。”后,干了手中的清酒。
清酒暖身又助兴,所有人的心情都霎时的好。
“今个不单单是贤王府有喜事,朕也有个喜事要说。”
陆景安说着,视线在陆元枫和花瑶身上移动。
花瑶的心思还在钟璃的事情上转悠,自是没察觉。
倒是沈浓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枫儿!”陆景安唤了一声。
陆元枫看了一眼南宫小蝶,在她的示意下,他起身走到殿内跪下。
“花家小女花瑶!”陆景安又说了一声。
花瑶没反应过来,还是在花将军的轻咳提醒下提着裙摆起身。
陆景安见她可爱又憨憨的模样,勾唇摇摇头,示意她跪在陆元枫的身边。
“是!”花瑶连忙按照要求走过去。
陆景安看了眼华公公。
华公公颔首,从一旁的托盘里拿出一道圣旨打开之后念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子陆元枫为人沉稳,朝乾夕惕。花家小女花瑶,冰雪聪慧....”
花瑶跪在地上听着华公公嘴里说着美化她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听进去了多少,也不知到底圣旨宣读完了没有,她只知道她被赐婚了,在陆元枫扯着她的衣袖给她眼色的时候,她才忙着叩首谢恩。
她恍恍惚惚地走到席间,一口酒一口酒地往下闷。
花老将军拿着圣旨笑得乐开花,要知道嫁入皇室都等于是祖上一辈子的荣耀。
“瑶儿,幸好阿爹给你瞧的那些公子画像你一个都没看上,不然这好事儿哪能轮到咱们瑶儿?”花老将军是武夫,说话直爽人也是个老憨憨。
花瑶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着身边的花雄道:“阿爹,你是不是一早都知道这个事情。”
“啊!”花老将军一怔,摸了摸脸上的胡须,呆呆说了句:“这么明显吗?”
花瑶觉得她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轻笑一声道:“我出府的时候就问阿爹,这宫宴皇上为何只请了我们这一家,阿爹是如何回答的。”
“呃...”
“阿爹说,我们家世代忠良给的特许,如今呢?你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花瑶斥问,还好她声音不大,加之周围的宫人在跳舞,没人注意席间这些细节。
“瑶儿,话不能这么说,那是六皇子,若是之前阿爹定然不同意,那就是草包,如今他不一样了,他...”
“阿爹不是一直都保持中立吗?这会怎么攀龙附凤起来了?”花瑶又问。
花雄这会垂眸不语。
“哼!”花瑶冷哼一声道:“所以爹爹也不过如此。”
话落,花瑶站起身子,也不顾宴席内其他人,转而奔出琼华殿。
沈浓见到此,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给身边的陆元宏一个眼神。
陆元宏颔首,见陆景安心思都在舞姬上,悄然也退了出去。
钟璃和陆无歇并排坐着,二人都不说话,只是视线的挪动默契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