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大堂。
钟璃看了眼周围坐着的丁老夫妇,目光落在对面的女子身上。
一袭麻衣藕色细袄,发髻盘起,头戴一支碧玉簪子,这不就是妇人标准的打扮吗?
“你是探玲?”她微皱眉头询问。
果然,那尸体不是探玲的。
探玲点点头,跪在地上道:“妾身是曾经是丁府丫鬟探玲。”
钟璃闻言,看了眼丁夫人。
丁夫人掩住激动的情绪,冲着她颔首。
“妾身?你果真嫁人了。”钟璃道,继续问。
探玲自知有些事情瞒不住,如实说道:“回寺正大人的话,妾身几个月前便嫁人了。”
“几个月前?”钟璃还未继续问,丁老爷终是憋不住了,厉声道:“探玲你这是什么情况,卖身契还在丁府,你怎可嫁人?”
探玲悄然看了丁老爷一眼,垂眸间委屈的眼泪就砸在地上。
钟璃看着她,约莫猜到她是有苦衷的,询问道:“你不敢回丁府,甚至连卖身契都不要了,可是于你家小姐有关系?”
探玲闻言,点点头,怯懦地扫过众人,说道:“奴婢蠢笨,丢了小姐,奴婢害怕回丁府被打个半死,奴婢才...才...才逃离庸城去了邻县嫁了个铁匠过些安稳的日子。”
“你!”丁老爷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探玲呵斥道:“什么叫做丢了小姐,什么叫做安稳日子,你可安稳了,我家兰儿呢?说你把兰儿弄到哪里去了?”
探玲被吓得浑身哆嗦,她颤抖着双臂,支支吾吾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钟璃就这般盯着她,探玲的性子软弱,逃避问题,还胆小,丁老爷不过是声音大些都被吓成这样,可想如果当初丁夏兰想离开丁家,探玲根本是无能为力的,至于丁老爷问探玲要人,自然是无疾而终。
“探玲。”她深吸一口气,微微把声音放得柔和些道:“告诉我丁夏兰最后和你见面是什么时候?”
探玲颤巍巍的收起眼泪,想着。
期间丁老爷很是焦急,多次想催促都被钟璃拦了下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探玲说道:“小姐一直都对家主择的亲事有意见,小姐性子烈又不服输,为了躲避亲事多次和家主吵闹。”
钟璃看着丁老爷。
丁老爷叹口气点点头。
“继续。”钟璃说道。
“有次小姐和家主吵架独自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就说要离开丁家。”探玲想着,缓缓说道:“起初奴婢以为是小姐的一时气话并未当真。怎知不过是第二日奴婢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小姐叫起床的。”
“她要做什么?”隐隐钟璃已经猜到了。
“小姐把她的一件衣衫让我换上,假扮她蒙骗家主,她自己则准备离家出走。”探玲道。
“你假扮你家小姐,就没人看出来吗?”钟璃说着,看向丁家夫妇。
探玲摇摇头道:“那日刚好府中来了客人,奴婢胆子小,怕自个假扮小姐不成,反倒连累小姐,自己也挨板子,就决定去把小姐找回来。”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钟璃没料到探玲会说出这么关键的线索。
探玲先是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奴婢对小姐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小姐总嫌奴婢笨,不愿意和奴婢多说,但是奴婢毕竟一直跟着小姐,自是知道些许的。
小姐其实不是离家出走,其实是...”探玲说道这,又悄悄看了一眼丁老爷子,见他一副隐忍不发的样子,才继续道:“其实是见情郎去了。”
“情郎?”丁老夫妇异口同声的说道。
探玲颔首道:“奴婢多少知道,小姐之所以抗婚是因为心中有了欢喜之人。”
“哦,那你可知那人是谁?”钟璃追问,她总觉得这个情郎是个关键线索。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探玲对丁夏兰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那人是谁,小姐没说过,不过...奴婢隐隐听她念叨过,说是喜欢上了不该欢喜之人。”
“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钟璃说着,脑子里迅速运转,所谓不该喜欢的一般也就那么几种情况,要么是手足兄弟禁断之恋,要么是旁人郎君,或是举家世仇,丁香兰这几日她查了,所谓禁断之恋恐怕没有,那么剩下的...
“那人你也没见过了?”钟璃问道。
探玲头点得跟个锤子似的。
“我溜出丁家一路想追随小姐的,可是奴婢找了一白日都未曾再见过小姐,奴婢害怕被责罚这才离开丁家的,如今半年过去了,奴婢怎么都没想到小姐竟然还未找到,是奴婢未看好小姐,请家主责罚。”她说着,对着丁老夫妇就是可劲磕头。
丁夫人此刻气的已经说不出来话,丁老爷心里承受能力好,忍了半晌道:
“探玲,你之前不过是丁家后院的浣衣婢女,主母把你提到大丫鬟的地位,定然是看上你忠厚老实,你告诉我,你方才对寺正说的,可有半句假话?”
探玲疯狂摇头,竖起三根指头道:“没有,探玲没有半句假话,若是有,天打五雷!”
丁老爷闻言,深深闭上双眼。
丁夫人抿唇,强忍着泪水。
探玲这么一说,谁都清楚,丁夏兰纵是万般娇纵,这么些日子过去未曾有过信儿,人约莫也危险了。
应卯时辰,钟璃坐在陆无歇的车子上朝客栈走。
“听说世子从丁老爷子那里买了探玲的卖身契还于她了?”钟璃想着稍早之前探玲对着陆无歇又是磕头,又是行礼的。
陆无歇随手倒了一杯清水抿了一口道:“是,再如何可是可怜女子,既已成家又何必为难,颠簸、提心掉胆半年也够了。”
钟璃闻言深深看着陆无歇,她发现和他相处越久越是能感觉到他其实是个柔软的人。
“如今那尸体不是探玲的,既也不是丁夏兰,案子似乎又回到原点了。”她看着手中丁夏兰的失踪记录册子,心中不免复杂。
一方面她是欢喜这探玲活着,而且还健康健在,另一方面案子拖得越久,所有人的警惕就越差,凶手定然会得空继续作案。
“璃儿。”陆无歇看着她拧紧的眉头,想了一会儿,道:“你还记得探玲说过她经常跟着丁夏兰,也猜出丁夏兰去会情郎了,就算她不知这情郎是谁,也知道丁夏兰经常去哪些地方,我们是不是可以从这里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