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陆无歇还未从榻上完全醒来,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已经让他所有的瞌睡全数跑空。
他把放在枕下薰衣草纯露的瓶子收进袖口,道:“进来。”
林堇推门而入,看到自家主子面色不好,自知定然是扰了他的清净,他拱手单膝跪地。
“罢了,何事这么急着...”
林堇闻言刚准备答话,一道妇人的叫嚣声响起。
“世子,世子在里面吗?”
“若是世子在里面就快出来,我等有事儿找世子。”
...
陆无歇听着外面的话,不用猜都知道门口站的是谁,他揉着眉心道:“甄氏怎么会出现在本世子的门口?”
林堇起身回答道:“回世子的话,今个一大早谢府后院的所有主仆都集中在世子的院子中,属下问她们何事她们也不说,只是说定要见到世子,所以属下才斗胆扰了世子清梦。”
“烦闷。”陆无歇眉头皱起,起身穿上衣衫,朝外面走去。
偌大的院内已经堵满了人,甄氏搬了把椅子坐在众人的中央,手中端着清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坐在她一侧的是房氏,一袭素缟,头戴木簪,垮着脸顶着黑眼圈,看样子好像谢胥的死对她的打击挺大。
“发生了什么?”钟璃住在别院,她本就睡觉轻,听到陆无歇的院子里有人闹腾,也穿戴整齐跑了过来。
陆无歇看了看她,下巴抬了抬指着甄氏。
意思显而易见,璃儿,有人拆本世子的美梦。
甄氏见要找的正主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了眼房氏。
房氏连忙回过神,起身上前几步道:“都日上三竿了,世子心可真大啊。”
陆无歇给身后的林堇示意,林堇从屋内搬了把椅子,他顺势一坐,随手拿过林堇递上来的杯盏,漱了口水,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庶外祖母,本世子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妾室评价吧?”
房氏一怔,她岂能没听出来对面男子所谓何意,她不过是谢胥从外面买来的,任凭年龄再大,也不能逾越了身份。
她面露难堪,看了看甄氏。
甄氏狠狠剜了房氏一眼,嘴里絮叨了一句‘废物’对着陆无歇道:“世子今个我们后院的人来,是想要个清楚明白的。”
“何事?”陆无歇把漱口完的茶碗原还给林堇,挑眉望着甄氏。
“家主被杀,按道理我们这些后院的女眷实属都有嫌疑,可是绕了两日这案子都未曾进展。”甄氏说着,抬眼看着对面的钟璃,意有所指的意味明显,紧接着她视线收回,落在陆无歇身上道:
“其实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情,世子也算是谢府的人。”
陆无歇扬眉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道:“所以,庶外祖母想说什么?”
“世子昨个搜了我们的房子,可有收获?”甄氏反问。
陆无歇眸眼低垂不语。
甄氏以为陆无歇不说,就是没结果,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道:“既然没有个结果,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世子有杀老爷的嫌疑。”
“你乱说什么?”
“我们谢府人说话,哪轮到你插嘴?”林堇听到有人污蔑自家主子,气愤地准备上前理论,可甄氏在这深宅里生活了半辈子,也不是吃素了,怒斥林堇。
林堇眉头皱起,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陆无歇扬起指尖,示意林堇退下。
他看着甄氏道:“好啊,那庶外祖母准备如何?”
甄氏勾唇,道:“当然是搜查世子的房子了?”
说罢,她已经急得不等对面同意,对着身后挥手。
只见房氏领着自个的丫头湘儿就朝屋内冲,期间她路过陆无歇身边,对他勾唇一笑,势在必得的意味明显。
“世子,我们就这么...”
“林堇。”陆无歇看了眼一脸愤愤不平的林堇道:“本世子这么混不吝的,怎么会有你这个如此一本正经的。”
“世子...”
“林堇,既来之则安之。”他说完,看着甄氏,身后房间内响起瓷器清脆的碰撞声。
大约过了一盏茶,房氏兴冲冲地从屋内走出来,手中还拿着个小瓶子。
“二夫人,妾身找到了,果然杀死老爷的是世子!”说着,房氏还把瓶子在半空中挥了挥,想让整个谢府主子、仆人都看到。
甄氏看着房氏手中的小瓶子,嘴角也露出一抹逞笑,她拿过房氏手中的小瓶子,走到陆无歇面前,道:“世子,这次人赃并获你要怎么说?”
陆无歇看甄氏手中的瓶子,微微扬眉道:“昨个本世子去了这百艳楼,庶外祖母手中的瓶子是本世子花重金从老鸨手里买的药,什么时候成庶外祖母嘴里的斑蝥毒了?”
甄氏闻言,看了看瓶子的花纹。
之后她又扭头看了眼房氏,见她可劲点头,这才嗤笑一声道:“世子说这是青馆里的物件,敢不敢喝一口?”
“不敢!”陆无歇想也不想的开口。
甄氏听罢,面露讥讽之色,道:“世子买的东西,自己都不敢喝,还说不是斑蝥毒?”
她话音一落,谢家上下主仆全数都开始窃窃私语,无非就是说陆无歇贼喊捉贼之类的话。
陆无歇看着甄氏,痞痞一笑,道:“庶外祖母,本世子都说了这东西是青馆的,用处自然你也是知晓的,喝了它会有什么后果,大家都知道,这会是白日,不合适。”
他说着,对着甄氏微微扬眉,那模样像极了花前月下,牡丹丛中的风流纨绔。
甄氏眯眼,若不是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真的有心给这个‘登徒子’一巴掌。
陆无歇自动忽略甄氏想杀人,又杀不死人的眼神,视线扫过一直在一边看好戏的钟璃,继续道:”既然庶外祖母不相信,其实可以让钟寺正来查验一二,她懂医术。”
甄氏听到陆无歇的话,眸光落在钟璃的身上。
钟璃闻言,上前几步拿过甄氏手中的小瓶子闻了一下,道:“不错,是春水,青馆里的东西。”
甄氏看着钟璃,嗤笑出声道:“哈哈,陆世子你真当我是个养在大院里足不出户的无知妇人吗?
锦州或许无人知晓,可是金城百姓都知,钟寺正能有今个是你提携进的大理寺,她和你都是一汪池子里的鱼,怎能不会帮你说话呢?”
钟璃其实本无心参加这谢府后院的相互猜忌和撕咬。
也就是陆无歇开口,让她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瞬间成了参与者。
可是不管是谁,她都不会撒谎,如今甄氏这般说,是对她的医术不信任了?
“既然如此。”钟璃看着甄氏带着手套的手端着打开盖子的小瓶子,随手一推,那瓶子口好巧不巧地灌入甄氏的嘴里,道:“二夫人自己试一试不就知道钟某说的真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