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沈鸿是我杀的,吴秀初也是我杀的,下一个我要杀的人,就是刘武。”卫芙猖狂的笑了许久,直到她的眼泪都快要从眼眶中溢出来,终于她望着钟璃说了实话。
“为什么,为何你要杀人?”钟璃问她。
“因为穷啊!”卫芙给出一个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答案。
她似乎早都料到旁人这般的讶异,满不在乎的扫过堂内每一张脸,道:“你们知道临安城附近的卫村吗?你们感受过什么叫做真正的人吃人吗?
二十年前我出生在卫村,我是我们家第五个出生的孩子,第一年卫村的男子被抓取抵御北狄进犯,第二年就遇蝗灾,本来就缺乏男丁耕种的城池,连树皮都被人扒了个干净,百姓们为了存活,知道都做什么吗?”
钟璃听到卫芙说的话,心中一沉,她想起上个案子陆无歇告诉他二十年前南岳内忧外患的事情,临安城作为坚守南岳第一道城池,定然是最先受到波及了。
如果战争结束迎来的不是和平而是蝗灾,那么卫芙当年生活的临安,是何等的可怖地狱。
这个想法在钟璃的脑子里刚一闪而过,卫芙嗤笑一声,继续道:“起初大家还有点理智,都吃些观音土来充饥。
可众所周知,那东西吃了就拉不出来,人都是挺着个大肚子活活胀死的。
日子久了,卫村满地都是大腹便便的尸骸,也不知是谁被饥饿冲昏了头脑,开始把那些死去的人拖回家里烹煮,久而久之吃人竟然成了卫村家常便饭的事情。
可是,死人总有吃完的一天,怎么办呢?”
换孩子!
卫芙的答案没有说出来,钟璃脑袋里已经给出了结果。
“女孩最早在卫村是最不值钱的,她们不会耕种,不懂吃苦,更不能为国效力,可是十九年前的卫村不一样,女孩是最值钱的,因为她们的肉最香嫩,最甜美。
我两岁那年母亲再也无力抚养我,为了生存,她找了同样生了女孩的人家互换了孩子,都说人不会记得三岁之前的事情,可我不一样,我清楚的记得,那户人家满心欢喜的烧着柴火热着水,用贪婪,极度渴求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打量,而我只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等待着如畜生般被抹脖子烹煮。
可许是上天垂怜,那天突然地震,本来卫村的各户人家墙皮都要被扒的没剩下多少,也就这一下卫村彻底消失在南岳国的版图中。”
“那你呢?”钟璃询问,她很好奇卫芙是如被救的。
“许是我命大,被压在大石的缝隙里,刚好路过一个道士救下来了我,至此之后我就跟着那道士一起生活。”卫芙说着,突然表情变得极为古怪,她嘴角抽搐几下:“你们以为之后我就可以过着平凡人的生活了吗?现在想一想,若是我在两岁那年就那么稀里糊涂的死了,或许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
卫芙话落至此,似是回忆起什么,身体经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此时,大堂内的人,无一人催促,就这样静静望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卫芙慢慢抚平自个的情绪,轻笑一声道:“那道士把我养到七岁,我起初和旁人一样觉得自己是遇到了好人,直到有一日的晚上他摸上了我的床榻...”
突然,卫芙的表情变得狰狞,她瞪着猩红的双眼,对着对面空荡的空气,双手握拳道:“开始我好害怕,我的恩人怎么会这般对我,直到我感觉下面一阵钻心的疼,我就彻底清醒了,我从头上取下他送我的一把木簪子,死死瞪着他的脖子,一下...一下...又是一下!
哈哈!然后他就死了,他匍匐在我身上,血从他的脖颈流到我的脸上,好热,好温暖,我甚至忍不住伸出舌头尝了尝,只是...”
卫芙啐了一口道:“那血太臭了,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臭!”
“那之后你是如何生存的?”钟璃望着卫芙,一时间不只是该同情她的遭遇,还是旁的,可她更想知道的是,这个恶魔是怎么辗转成了欢喜楼的头牌花旦。
“我杀了人,临安定然是不能待下去了,于是我来到了肃清,起初在那里我过着乞讨的生活,之后我被一个落魄的戏班班主收留,专门唱一些荤段子,演一些荤戏讨生活。
等那老班主死了,我颠沛流离到了金城,遇到吴秀初她见我是个苗子,便在八年前收留我,到现在。”之后的事情卫芙说的很平淡,面儿上也没有起伏的表情。
钟璃知道,卫芙后面过的这些日子,对于她来说都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了。
“既然是吴秀初收养的你,你为何又要杀她?难道你就不懂知恩图报吗?”徐清站在一边,忍不住插话,在他看来,长相如此单纯美好的女子,怎么会成为最毒的蛇蝎?
卫芙回眸望了徐清一眼,似是看白痴一样冷嗤一声。
徐清一怔,觉得面儿上有些挂不住,刚准备呵斥她几句,卫芙就说道:“知恩图报?你在跟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人说知恩图报?是不是有病?”
“你!”徐清咬牙怒吼。
“我都说了,我是想要欢喜楼,我怕穷!又怎么会因为吴秀初对我的一点点善心而感激涕零?”卫芙摇摇头,对着徐清道:“你们这些生活在金城的人啊,思想永远都是那么幼稚。”
“卫芙,你竟然为了你的目的,利用本官,信不信本官...”
“徐清!”
徐清被卫芙彻底激怒了,他扬起手准备给卫芙一巴掌,索性蓝恒及时制止了他。
卫芙看了蓝恒一眼,眼底没有任何的感情,扬了扬脖子道:“算算我身上也有三四条人命了,死得其所,蓝大人看着发落吧,哈哈!哈哈!”
她说完,嘴角上扬,笑的狰狞、猖狂。
蓝恒拧眉深深望着卫芙。
此刻大理寺外文昌街上喧嚣热闹,唯有站在堂内的众人,没有感受到一丝温热,有的是对这笑声起满的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