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璃和陆无歇赶到禅房的时候已经是辰时。
此刻禅房外围满了大小僧人,个个面上都露出惊恐神色。
“世子。”吾悔作为了尘身边的首席大弟子自然是认得陆无歇身份的,他一见到他,连忙上前行礼。
“发生了什么?”陆无歇一改往日的散漫,语气严肃地问道。
吾悔回眸瞅了眼众弟子。
同时所有人都自行给陆无歇让出了一条道。
“回世子的话,有人死在了禅房。”吾悔说道。
“禅房?这么早?”陆无歇疑惑,要知道这么早能出现在禅房的,一般都是僧人,而根据吾悔说的‘有人’而不是某个僧人的法号,他便知道这里面的人应该是香客。
吾悔点点头,道:“是,是昨个来此找方丈的赵师爷,他一直没离开禅房,今个早膳贫僧进禅房送膳食,发现他已经死了。”
钟璃听到吾悔的话抬眼望着对面的禅房,不就是昨个她想要进去,却被吾悔拦下来的房间吗?
陆无歇领着钟璃走到禅房前,正准备伸手推门,吾悔快一步拦在二人面前。
“世子...”吾悔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陆无歇盯着他,等着他后面的话。
吾悔低头沉吟了一下,道:“世子,贫僧的意思是...里面太惨,您做好心理准备。”
他话音刚落,钟璃已经绕过他一把推开禅房门。
几乎同时一股刺鼻带着血腥的恶臭如海浪一般朝众人扑面而来。
“天啊,这么惨。”
“呕...好恶心。”
“阿弥陀佛。”
围观在禅房外的僧人看到屋内的场景,全数都露出恐惧又作呕的表情。
钟璃眼神冰冷地望着这一切,不过长宽各两丈的小禅房内早已被污血和碎肉沾染,中央有个矮脚茶案和蒲团,也被血水和肉泥浸透,在茶案旁边蜷着一个‘肉团’。
“那是什么?”林堇站在钟璃和陆无歇身后,也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情况。
“呀!动了!”
他疑问的话刚脱口而出,肉团突然颤抖了一下,周围好奇的僧人纷纷露出好奇的神色。
钟璃眸眼一沉,拉着陆无歇走进屋内,反手就把禅房的门关上。
随着她动作产生的响声,肉团颤抖得更加剧烈。
钟璃指尖摸到腰际正准备拿出解剖刀,岂料肉团突然发出几道‘吱吱’声,顷刻,几只硕大浑身沾染着血肉的老鼠从肉团里钻出来,一溜烟钻进禅房角落的老鼠洞里,不见了。
同时肉团也翻转过来,不是别的,如她所料,正是一具已经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老鼠吃人。”陆无歇说出心中定论。
钟璃没吭声,眸光死死盯着老鼠洞心中飘过同样的话,可是很快她也产生了疑惑。
什么样的老鼠会吃人?
众所周知老鼠是杂食动物,不管是米、面或是一些肉类,只要是人能吃的它基本都是无从挑剔,理论上老鼠吃人是能成立的,可是那都是基于饥荒年代,更何况大部分被老鼠分食的都是尸体,至于活人...
钟璃沉吟片刻,那都是极其罕见的案例,加之灵山寺并不缺粮食,老鼠再不济也不可能蠢得去吃活人,等着被抓。
想到这,她的眸光放在茶案边早已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上,虽然斑斑血迹已经覆盖了地面原本的颜色,可是她依稀能看到附在地上的一些油状成分。
她快速戴上手套上前查看。
“如何?”陆无歇问道。
钟璃面色一沉,回眸答道:“不出所料是香油。”
“香油?”陆无歇闻言,视线落在方才那几只大老鼠消失的洞穴,道:“你的意思是这人是被人谋杀的?”
钟璃没有给陆无歇肯定的答复,而是抬眼望着茶案上的三个杯盏和一壶茶水。
盛茶水的紫砂茶壶内水已经见底,根据里面茶叶的舒展情况还有茶水的颜色看,这壶茶已经泡了不下三次,到了换茶水的时候。
至于那三个杯盏,一个是倒扣的,看样子是没用过,一个盛满茶水上面隐隐喷入几滴血迹,另一个杯盏是倒在桌上,茶水应该不多只是沾染了一小部分茶案。
之后钟璃的目光又扫过禅房的窗户和门扉,甚至她连头顶的天窗都未放过。
过了许久,她起身从药箱子里拿出一小包白色粉末,开始忙活。
陆无歇望着她这个举动,转身朝禅房外走去。
待钟璃把尸体周围洒满白粉,做好痕迹固定之后,禅房门再次被打开,林堇领着三名此次随行的护院站在门口道:“钟兄,世子说他离开片刻,让我等在这里给您搭把手。”
钟璃回眸,望着除了吾悔还在门口待命,其余人已经离开的禅房周围,心中了然。
她起身走到门前道:“林侍卫。”
林堇抱拳。
“劳烦您找个担架把尸体抬走。”
“好!”林堇点头。
他转身正准备吩咐,钟璃又紧接着说道:“在此之前劳烦林侍卫找个懂绘画的人,把这房间里的情况画下来。”
“好!”林堇再次颔首,领着其余三人开始分头行动。
“吾悔师傅。”钟璃瞅了眼站在门口担心地看着里面情况的僧人。
吾悔回神,对钟璃道:“阿弥陀佛,佛门重地竟发生这等惨烈之事...”
“了尘师傅昨个待在这里到几时?”钟璃问道。
吾悔想了一下道:“师傅大概是昨个申时左右离开的。”
钟璃想了一下,昨日佛祖流泪是在清晨,了尘出现在大雄宝殿是快到晌午时候,看来他是吃过饭又进了禅房:“那昨个你可有进来送茶水?”
“应该算是有吧。”吾悔皱了下眉头道。
“怎么说?”
“阿弥陀佛,是这样的。”吾悔解释道:“昨个也差不多是申时的时候,贫僧提着茶水准备给师傅添茶,可是师傅在里面说他一会就离开了,不需要添茶,于是贫僧就带着茶水去了别处。”
“他?”钟璃注意道吾悔嘴里的这个‘他’字,道:“你可知道你师傅说的是他自己还是...”
她说道这欲言又止。
吾悔当然明白钟璃的意思道:“施主有所不知,赵施主是个随心所欲的人,而且赵施主的饮食很是规律。”
“怎么说?”
“赵施主一直都很敬重师傅,之前他家中出现变故是师傅帮衬的,所以他一有空就来灵山寺找师傅,一方面是做善事募捐,更多的是寻求师傅钻研佛法。
有时候师傅离开,他一人能呆一晚上,有时候师傅离开,他过一会儿便也离开,加之赵施主一直有在养生,就算待在禅房,一过酉时是滴水不进的,所以贫僧也不知师傅说的‘他’是指他自己还是指赵施主。”
钟璃听到吾悔的回答,并不觉得奇怪,有些古人很注重养生,为了防止第二天睡觉起来水肿,过了一定的时间都是不进水的。
虽然了尘离开禅房的时候是申时,可是桌上的水足够赵俊喝一个时辰的了,那么他拒绝吾悔去送茶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赵俊发生意外,了尘师傅现在知道吗?”钟璃想了一下,又问吾悔。
吾悔摇摇头。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通知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