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刑部牢房。
钟璃青丝高高扎起,身着一袭男子青衫坐于案几前,坐在她左边的是刑部曾凡和大理寺少卿徐清,右边的...
她看了一眼撑着头打瞌睡的陆无歇,又看看手中厚厚一沓子密件,这两日他为了搜集证据,连夜奔波,着实为难了。
“啪”手中的惊堂木彻响在刑房。
这里将要开始一场秘密的审讯。八壹中文網
“苗杰,你认不认罪?”钟璃冷嗤对面跪着的男子。
苗杰如上次钟璃来找他那般胸有成竹,对着地上冷啐一口,道:“怎么大理寺和刑部不行了?轮到审刑院的上了?”
说着,他的眼神在陆无歇的身上瞄了几下,讥诮轻笑道:“那我估计你们就得放我走了,毕竟谁人不知这审刑院的提刑司大人,只会...”
“苗杰,你都大难临头了,还是积点嘴德吧。”钟璃冷冷打断苗杰后面的话。
苗杰终于把视线落在对面这娇小的‘男子’身上。
他眯紧双眼把她打量了个九九八十一遍,不屑道:“有证据就杀了我,这么多人围着,我以为今个要开宴席呢。”
“不开宴席。”钟璃接下苗杰的话,“我们今个是来讲故事的。”
“讲故事?”
钟璃颔首,殷红的朱唇轻启。
“十年前金城出现了一个杀人魔,他经常游走于柳巷,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里的女人最是风情万种,也最是廉价,就跟他死去的母亲一样,见到她们,他总是能回忆起来点什么...”
“你想说什么?”
钟璃的故事刚开始,苗杰面色一僵,身体本能紧绷起来。
钟璃没有搭理他,继续说道:“母亲给他的印象或许没那么深刻,可是他永远记得戴在他母亲头上的那枚...红珊瑚莲花簪子。
他以为再如何的寻觅都没办法满足心中的那点渴求,直到他看到有一个叫知秋的小丫头头上戴了一枚同样的簪子。
瞬间,压抑在他心中的邪恶破土而生,他跟在小丫头的后面,垂涎她的身子,渴望她的血液和肉体。
他如同破笼而出的野兽,把小丫头拖进猫儿胡同里,进行他最惨无人道的兽行...”
“够了!”苗杰瞪着猩红的双眼,对着钟璃怒吼,“你想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我告诉你,那些事情都是你凭空捏造的!我是冤枉...”
“冤枉?那你看看这是什么?”钟璃对苗杰最后一点点的耐心彻底崩塌,她冷冷把手中的一样东西砸在他的脸上。
苗杰一怔,低头望着顺着他身体飘落在地上的纸张。
‘苗萍,宁平十年入宫为医女,宁平二十年被逐出锦阳宫永世不得从医,宁平二十二年诞下一男婴,卒于安和十三年。’
“苗萍是你的母亲吧?”钟璃问道。
苗杰垂着头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抬头的时候,脸上依旧不改方才的那股子倔强道:“你说什么,我不懂。”
“不懂?”钟璃望着苗杰,她以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个人会有些许改过,看来是她错了。
既然他是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她也乐意奉陪。
随即她随手从桌上拿出一张画卷扔在他面前道:“里面的女子你别说不认识,这可是从你家搜出来的。”
苗杰看也不看那画像,只是用凶恶的眼神望着钟璃,刚准备说什么,又是一样东西扔在他面前。
那是一把刀,准确地说是一把外科用刀,上面斑斑锈迹,粗看应该有些年头了。
“怎么...怎么会...”终于苗杰慌了。
“这是本官从你北郊房子里找到的。”这次是坐在钟璃左侧的大理寺少卿徐清开的口:“话说,你把这东西埋在一堆烂瓦罐最深处的泥土里,半个大理寺的人掘地三尺才找到的,真是难为你了。”
苗杰艰难地吞咽下几口唾液。
钟璃把他所有的表现尽收眼底,道:“物证都在这,苗杰你有什么话可说?”
苗杰扫过地上所有物件,慌乱的神色望着周围一圈人。
除了陆无歇已经彻底睡过去了,剩下三人就如同修罗,瞪着狠厉的双眼只等索他的命。
“我...我...”
“啪!”
“还不老实招来!”钟璃一摔手边的惊堂木,厉斥。
此刻苗杰哪里还有方才的狂妄,他身子一抖,嘴里哆哆嗦嗦的说道:“小的..小的认罪。不错,十年前的案子和前几日明夏的案子,都是...都是小的干的。”
“说,你为何要杀人,动机是什么?”钟璃问道。
提到动机,苗杰目光瞥过地上女子画像,本来因为揭穿杀人真相而怯懦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都是她,都是这个贱人,没有她,我根本不可能成这样!”
钟璃不语,等着苗杰情绪宣泄后说出全部的实情。
“不错。”苗杰慢慢冷静下来,眼神却依旧盯着地上的女眷图。
他惨然一笑,道:“世间都说最爱自己孩子的是母亲,可是在我身上,我从未感受过她的爱。”
“苗萍在宁平二十年的时候被赶出宫,之后就去了柳巷卖身。在宁平二十二年生下了我,你们能想象吗?我都不知道我爹是谁。”苗杰抬眼望着对面的钟璃,自嘲一笑说道。
钟璃眸眼低垂,不语。
在这个时代活了十几年,她心里也清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终其一生就靠着给人瞧病的本事挣点糊口钱,可是朝廷却明令禁止她们做这行当,在加上她们出宫已经二十有二,这无疑就是给她们了一条死路。
为了生存她们能做什么呢?这么大年龄,混好一点给人做妾生个一儿半女,差一点就是苗萍的结果,想想萧元化,他的母亲约莫也是嫁给个穷书生,过着落魄的生活。
“之后呢?你仅仅是因为母亲不堪去杀人?你可知道百事孝为先,你...”坐在一边的徐清听不下去了,鄙夷地扔出一句话。
“你懂什么?”苗杰被这么一怼,情绪突然又激动起来。
他死死瞪着徐清,道:“你母亲会在当着你的面和别人做龌龊的事情吗?你母亲会让你给那些丑恶不堪的嫖客洗脚吗?你母亲会心情不顺的时候对你拳打脚踢吗?”
徐清被苗杰的话怔住,他似乎也没想到这个男人会有这样的悲惨童年。
苗杰自嘲轻笑,视线又落在面前苗萍的画像上:“我打出生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恐惧她,哪怕是现在都还记得她脸上的狰狞表情和握在手中准备教育我的莲花簪子。
当簪尾如利刃插/进我的身体,汩汩鲜血从我的身上流出,我如同狗一般被扔进不见天日的柴房,她却戴着她最喜爱的红珊瑚莲花簪子,对一个个从柴房路过走进厢房的男子露出最淫/荡的笑容。”
他说完,身体似乎真的感受到了恐惧,不自主一个劲开始颤抖。
过了半晌,待他的情绪稍显稳定下来,他抬眼再次望着徐清又说道:
“你们一个个都是高高在上的官员,没经历过这些,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进行说教?
孝?你认为她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