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靖所在的包间,双喜推门而入时,对方坐在位置上,不是那种端正的坐姿,而是闲散的靠在椅子上,身子骨也有些歪。
看上去颇为浪荡不羁,若非双喜早就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是一个连女人也下的手打的狠人,估计也会觉得这是一个风流的公子哥。
勉强在脸上挂起笑容,双喜询问道:“隋公子是对今日的菜品有什么想法和意见吗?”
隋靖摇摇头,倒也不像前几次那样,轻浮的让双喜坐到自己旁边,而是笑嘻嘻的开口:
“没什么,不过是本公子又想念起田姑娘的芳容了,虽然说只有几日未见,但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起来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看见田姑娘对我笑了。”
是在骚扰吧?这种台词在古代就是性骚扰吧?能不能报官抓他?
双喜的脑子里如同弹幕一样闪过这几个字,然后又认命的知道自己不能拿对方怎么样,反而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如果没什么事儿,我要继续到后厨做菜去了。”
隋靖摇摇头:“我才刚见你,才不想让你这么快的离开呢,你不知道那女人又跟着她嫡母到我家去了。
就跟一个甩不开的狗皮膏药一样,偏偏众人被她故作端庄大方的外表所迷惑,根本不知道我娶她完全是被她陷害的。
这样一个不要脸的贱女人,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她丢到百花阁门口,扒光了衣服,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这样一个主动勾引男子的女人到底有多……”
他没有说完,双喜就皱着眉打断了:“隋公子!还请慎言!那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又或者你心里如何看不上对方。
这些话还是不要再在我面前说了,哪怕不为你的妻子着想,也请隋公子不要为难我。”
双喜自然知道那个小姐在嫁给隋靖这件事上到底做了什么,可是要是让双喜就这么站在对方面前,无所谓的听着隋靖对对方随意侮辱。
双喜觉得还是太过分了,要么隋靖就坚定自己的想法说不娶就不娶,要么既然决定娶对方,决定吃下这个哑巴亏,就不要再在陌生人面前对一个女子的名声如此侮辱。
那女子的举动是让人觉得不光明,甚至让人觉得不耻,但是在其他人面前这样造一个陌生女子的黄谣,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也不比对方光明磊落。
见双喜好像真的生气了,隋靖立马转移话题:“是,这种事情的确不应该在田姑娘面前说,省得脏了你的耳朵。
不过姑娘放心,这个女人我就算娶了她,也不会碰她的。”
“这种事情隋公子不必告诉我。”双喜皱眉,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自作多情的误会了什么?
自己应该没有释放出什么错误的信号吧?
“怎么会和你没关系呢?等我娶了她之后,我就可以向我父母提起纳你为妾的事,她那样的人如何与我相配?
只有你这样看清事情真相,愿意在外人面前维护我的人,才是值得我真心相待之人。”
双喜听了对方的话以后只觉得满头的问号,自己应该没有表现出想要嫁给某人为妾这种想法吧?
更不用说什么在外人面前维护他的举动,自己和对方就没有同时出现过,在外人面前吧?
双喜再次重复了一遍:“隋公子你是真的误会了,我可从没说过要嫁给谁做妾,该不会是青天白日的就醉了酒吧?”
对方当然没有喝酒,双喜自然也清楚,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可是谁知道,隋靖居然大大咧咧道:
“我没喝酒,你的确也没有说过要嫁给谁做妾,但是这不重要,你的出身的确太低了,但是我爹娘很宠爱我,只要我多说几句好话,他们会答应的。
虽然只能是纳你为妾,但我不会委屈了你,本公子在名分上没有办法让你更进一步,但是在权力上可以让你掌管内宅事务。
你一个人辛苦的支撑这样的酒楼,与其在京城无依无靠,若是愿意从了我,将来我隋家的权势,你都可以享受到,这样不好吗?”
双喜觉得这古代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下头男可能都天生聋了一样,听不懂对方嘴里的话。
自己刚刚明明是在拒绝对吧?为什么这个人就像是听不懂一样,还在这里自言自语,自以为是。
“隋公子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嫁给任何人做妾,别说是您家权势滔天,你就算要娶我做正妻,我也不会答应的。
因为从始至终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误会这么深,既然如此,我也不怕得罪了你。
我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你,更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给你做妾,倘若您继续这样纠缠,那下次我也只能不让您进双喜酒楼了。”
双喜说完,隋靖就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不可能,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何会帮我说话?”
“我早就问了,我什么时候帮你说过话?”
“那日你在菜市场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不是那么坏的人,说相信我不是,因为酒后调戏了那个贱人才娶她的吗?
不是你说要调查清楚才有资格议论我的吗?这么多人的面,你如此维护我,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情分也没有?”
隋靖难以置信:“我爹我娘尚且不会第一时间相信我,只有你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还愿意相信我,替我说话,对我那么好,我不相信你居然一点都不喜欢我。”
双喜这才算明白对方这令人诧异的自信是从哪来的?
感情纯粹是自我感动啊。
双喜深吸一口气,极力保持心境的平和,才没有当场破口大骂。
“替您说几句话,就是喜欢你了,就是情根深重啊?那真不好意思我可能对东街的乞丐也情根深种了,他被人冤枉偷了东西还是我站出来替他澄清的。
我对许公子说不定也是情根深重,公主府几次请我去帮厨,我可是冒着不睡觉猝死的风险也去了。
不用说好几次,许公子招待客人的菜我都没有收钱呢,按照你的想法,我何止是情根深重啊,简直是非卿不嫁了。”
双喜真是觉得好心没好报,直言仗义就那么一回,居然还招惹出这么一桩麻烦事儿来。
或许是从未有人如此直白明显的打过对方的脸,隋靖此时通红的眼眶,受伤的表情,还真有那么点可怜兮兮的感觉。
“你不喜欢我?”隋靖喃喃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对他说不喜欢他。
他的姐姐可是陛下的贵妃,他的外甥女是当朝长公主,他的父亲权倾朝野,他的母亲出生名门,他的兄长是守卫北境的大将军。
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他呢?
双喜叹了口气:“你口中所有别人会喜欢你的点,都是你的家人的身份地位,而非你自己的优点。
这样的喜欢又怎么可能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或许你自己也明白,你的身边没有人是真的,因为你这个人而喜欢你的。
隋公子既然得罪了你,我也不怕得罪的更狠一点。”
双喜现在一心只想快剑斩情丝,说的越狠越好,对方从此封心锁爱更好。
“你觉得你有什么特点是值得人喜欢的?是你早就名声在外的风流和放荡?是你面对女子也能随意出手打骂,毫无一点君子风度的行为?
又或者是你仗势欺人,面对弱者高高在上咄咄逼人,恨不能所有人都对你下跪求饶的猖狂?”
双喜觉得这个人真是认不清自己,他浑身上下就没有优点,凭什么觉得别人会喜欢他?
“你就说换位思考,你会不会喜欢你自己?如果没有那么雄厚的家世背景,如果没有那些钱财和地位,你说如今讨好追捧你的人,还会对你热情相待吗?”
不会,对方不仅不会讨好自己,更有可能落井下石,就像父亲把自己从京城赶出去这事一样,昔日的那些狐朋狗友,根本不敢在父亲面前替自己求情。
甚至连接济自己的行为也不敢。
隋靖好像真的受了打击一样,从双喜身边走过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动手打双喜,爱的双喜蓄势待发的小腿,最后还是没有用武之地。
看着对方失魂落魄的离开,双喜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只要一想到和对方初见那日,对方逼的那对年迈的老夫妇跪在地上求饶的画面。
双喜只觉得这种人就是不配被爱的,一个连尊重别人都学不会的人,凭什么要求别人爱他?
自己当初替他说话又不是为了他,只是觉得世人总是偏听一面之词,随随便便在事情真相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发表看法的行为,很令人烦恼罢了。
没想到会被这人听去了,以后自作多情,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忍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