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本以为那次相见,自己的拒绝就已经能够宣告出撕破脸了,没想到在翟老先生家宴席的当日,这一锅烩的人还能阴魂不散的再次出现。
起先双喜在后厨里待着,本以为这种宴席是不会让自己一个厨子出现在待客厅的,却突然见管家匆匆而来,说宴席上的贵人特地点名要双喜去见一见。
双喜只能一头雾水的跟着管家,到了宴席上。
当双喜站到那位要见自己的贵人面前时,对方是一个做妇人打扮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子。
看上去皮肤白皙,毛孔细腻,想来应该是养尊处优的那类人,自己应该并不认识对方,难不成对方单纯的是因为自己做的菜好吃,才特地要和自己见面的?
双喜突然有些小小的期待了,这到了京城还很少直接这样当众受到客人的夸赞呢。
那妇人突然挑了挑眉,右手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鬓边,然后才装作不在意的看向双喜:
“这位便是那个能做出佛跳墙的厨师了吧?果然年轻气盛,听我堂兄说,他派掌柜的三请四请,这丫头也不同意加入一锅烩酒楼。
看样子是真看不上我们家祖传的产业了,想必她心中有更好的去处,翟二夫人,莫非是你家翟府想要再开一间酒楼?”
翟二夫人被对方吓了一跳,谁不知道此人是平安侯心尖上的人,虽然是侧夫人,却仗着侯爷的宠爱,主母懦弱又不管事,平安侯府的大小事物通通掌在她手上。
又仗着娘家开了一间祖传的酒楼,酒楼分店遍布全国各地,颇有些财大气粗的气质,看看今日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来是一个舍得花钱有爱财的人。
对方如今气焰正盛,翟二夫人也不好当众得罪她,只能装作镇定的笑了笑:
“夫人说笑了,我们翟府虽然有一些产业,但是并不打算开办酒楼,今日的宴席从每一道菜的定下,再到诸位喝的每一口茶,通通是由公公自己定的。”
虽然不能当众得罪对方,但也不能任由对方在自己的地盘上打自己人的脸,所以翟二夫人聪明的将翟老先生搬了出来。
侯爷又怎样?比起在陛下面前的体面,在京城众人眼中的声望,又有谁能比得过自己的公公呢?
双喜这才反应过来,又是一个来找事儿的,怪不得一锅烩酒楼的东家如此的有恃无恐,感情家族姻亲遍布各个方面呀。
平阳侯侧夫人快速眨眨眼睛,将自己眼里对翟府的不满遮掩过去,然后转头只拿着双喜发问:
“如此就由这位姑娘告诉我,上来想去哪个酒楼高就?到时候我也好去光顾你的生意,毕竟这佛跳墙我幼时也是常吃的。”
虽然对方面上戴孝,但是那咄咄逼人的态度,可一点也不像以后会光顾双喜生意的样子。
双喜抬了抬下巴,还在思索自己是要忍气吞声的赔一个笑脸,还是不管不顾的怼对方一下,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高声唱道:
“惠华公主驾到!”
在场的女眷纷纷站起来,对着那声音的方向行礼,惠华公主便在万众瞩目的目光下走了过来。
作为大夏仅存的几位公主,除了跟着驸马远居外地的几位,京城就只有长公主和惠华公主了。
长公主因为早年间叛军的事情,这几年闭门不出,只要外面的事情烧不到她的长公主府,是绝不会主动出现的。
所以女眷之中地位最高的就是这惠华公主,别看对方朝堂之上没有什么人脉,就这皇亲国戚的身份,就能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惠华公主看向双喜温和的笑了笑,她本不愿意出席这些宴会,心里只挂念着自己的女儿,每当看到别人一家团聚和和美美的时候,难免落寞。
可如今已经有了女儿的下落,并且派人快马加鞭的去寻,对待这位替自己找到女儿的恩人,惠华公主自然有心报答。
知道对方得罪了一锅烩酒楼,又知道今日平阳侯的侧夫人会出席,她便也来了,虽然是不请自来,但也没有人敢对她的行为说些什么。
翟府的众女眷更是感觉十分荣幸,将惠华公主迎到了主座上,公主点头示意下,众人才纷纷落座。
可怜双喜依然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平阳侯侧夫人还想继续追问,却看见惠华公主突然插嘴:
“本宫也听闻有一名厨会做佛跳墙,味道可比早年间一锅烩酒楼的更为正宗,今日便慕名而来。
诸位不会觉得本宫不请自来厚脸皮吧?”
众人纷纷笑着摇头,谁敢说公主脸皮厚啊?是怕自己的皮在身上太久了,活得太舒服了吗?
看见众人一直在吹捧惠华公主,双喜的心也莫名的安定下来,当谁背后没有人呐?
这就是自己广结善缘的好处,想到这里,双喜忍不住看了看,此时正憋着脸色有些不太好的平阳侯侧夫人。
嗯,对方此时脸上的表情比昨日自己拒绝一锅烩掌柜的表情还要难看。
踢到铁板了吧?
双喜此时此刻心情有一点点幸灾乐祸,而惠华公主对于双喜的撑腰还不仅仅于此,惠华公主又道:
“对了,刚刚平阳侯侧夫人你正在说什么?本宫忙着夸那位名厨,也忘了你正在说话。
说来也奇怪平阳侯夫人这些年一直病着,这侯府的对外应酬都交到了你身上,这平阳侯居然一点也不上心,就放任自己的妻子病着不管事。
看来本宫也是时候,去见一见平阳侯夫人的娘家,怎么能够放任自己家的外嫁女这么不懂事,主母一点也没有主母的样子。
京城世家哪有让妾出席宴会的说法?也不怕丢了平阳侯的脸面。”
啪!啪!啪!
双喜听到了打脸的声音,看看平阳侯侧夫人的脸色就跟猪肝色一样,虽然家中有钱,但毕竟是商户,能够成为侯府的侧夫人,也算是家族绞尽脑汁的结果了。
她一直觉得若非自己的出身连累了自己,就是侯府夫人她也是当得的,所以自从嫁到了侯府,她便忍不住争夺起了侯爷的宠爱。
然后又趁着侯府夫人生病的间隙,将管家大权抢了过来,这几年京城的这些夫人们见到自己,谁都不敢称呼自己为侧夫人,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忌讳。
谁知道今日惠华公主不仅一口一个侧夫人,还当众说自己是妾,不配出席这些宴会。
这和当众将自己的衣裳扒下来又有什么两样呢?毕竟都是丢人丢大发了,恨不能一头撞到豆腐上撞死自己。
可偏偏对方是公主,不论是从娘家来看,还是从婆家来看,自己都没有办法对着对方大发脾气。
还要赔着笑脸小心的讨好,想到这里,平阳侯侧夫人更加觉得气结于心,便是这满桌的美食也无法入口了。
惠华公主见对方安静下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招了招手,让双喜到自己面前来:
“本宫今日一尝这桌上的美食,就觉得十分的喜爱,今日就将着手上的和田玉手镯赠予你,便当做是对你手艺的肯定吧。”
这就是明晃晃的当着众人的面给双喜抬身价了,她才刚坐下来,哪里就有时间尝一尝这桌上的食物呢?
但是也没有人敢指出来惠华公主在说谎话,反而还要迎合着对方的口吻,大夸起双喜的手艺来。
几个身份地位勉强够格的夫人,这里勉强够格是和公主做比较,倒不是说其他夫人地位低?
那些夫人们也纷纷将自己手上的镯子头上的发簪赠与双喜,有一个性格活泼的,还故意夸张的笑着捂着嘴道:
“这往日里,只见人往戏台上丢首饰和财物,今日倒是乘着公主的光也往厨子身上赏东西了,倒别有一番乐趣呢。”
其他人也纷纷笑着打趣,尽力的将公主刚刚讽刺平阳侯侧夫人的尴尬气氛给掩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