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初,算起来双喜已经在京城居住了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双喜除了马夫人家里的那一次,再也没有接洽到任何的单子,便是再怎么消息不灵通,双喜也注意到了这一切的不寻常。
不管怎么说,佛跳墙的出现不可能如此毫无动静,换而言之,应该有人在暗地里给自己使了绊子,只不过自己作为刚刚抵达京城的新人,没有任何眼线,所以暂时没收到消息。
双喜并不感到惊讶,甚至心中已经猜到了真正动手的人,自己抵达京城,唯一得罪的也只有一锅烩的东家了。
而对方的目的也很简单,不过是逼着自己主动低头,加入对方的酒楼,替对方干活罢了。
可是,凭什么?
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凭什么要因为对方的一己私欲而退步忍让?不过是传承了一百多年的酒楼,哪怕在京城是地头蛇,自己也绝对不会选择屈服。
双喜:就是头铁就是骨头硬!
双喜沉得住气,对方也仿佛完全忘记了有双喜这样的一个人,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而让双喜感到诧异的是,第一个主动来拜访自己的居然会是齐川?
将对方请到会客厅,双喜笑着给对方倒了一杯紫苏饮子,常相宜也不怎么爱喝茶,所以双喜做了许多紫苏饮子。
只不过有的客人只能喝茶,而有的客人却可以喝到自己的其他饮品。
“齐公子消息真灵通,这么快,居然就寻到了我的住处,不知道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双喜面色平静的看着对方,而齐川则一脸羞愧,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双喜的事情一样。
至于长期和齐川形影不离的叶景舟则一副有些生气的表情,在接过双喜递给的紫苏饮子时,看向双喜的表情也蕴含着担心。
齐川突然站起来,对着双喜鞠了一躬,搞得双喜措手不及,硬生生的受了对方的礼:“齐公子这是做什么?”
双喜表情不再平静,反而带了一丝审视的看向齐川,同时运用了自己读心术的能力,对方的反应太过郑重,以至于双喜没有办法完全信任对方的回答。
齐川包含愧疚的语气响起,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向双喜:“双喜,不,田姑娘真是对不住,三天前的诗会,我突然醉酒,把你帮助我寻找到我侄女的事情说了出去。”
叶景舟也适时开口:“这件事的确是齐川不对,他当日许诺过替你保密,却在酒后失言,将秘密告知了别人。
虽然我及时打断了他的话,但是还是被不少人听到了,更重要的是……”
叶景舟还没有说完,双喜就接着道:“更重要的是这话还有人相信了,对吗?你们今日前来,除了负荆请罪,估摸着也存了一分替对方寻求我帮助的理由吧?”
两个人齐齐看向双喜,没想到双喜居然这么快的就猜到了,不过叶景舟摇了摇头,严肃的表情一如既往:
“我不是来替对方说话的,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不愿意就可以拒绝,至于拒绝之后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我保证绝对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齐川听到好友这么说,连忙抬头开口:“景舟,你这是什么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这岂是说拒绝就……”
不等齐川说完,叶景舟立马打断:“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此事本就不应该牵连到田姑娘,你违背诺言在先,又怎可让对方因你之祸再受牵连?”
更重要的是这种诡异的神秘之术,想必对于施法者本人也有一定的负担,哪怕没有负担,若传了出去,想要求助于双喜的人不会少。
出身普通没有钱财之人,双喜大可以拒绝,也不必担心对方的报复和威胁,但若是位高权重之人,要让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自处?
双喜早就通过读心术,知道了真正要请求的人是谁了,眼下看着二人在自己眼前争执,也并不出声打断,而是低着头慢慢的喝着手中的紫苏饮子。
想要请求的人位高权重,是大夏的尚存于世的四位公主之一,当今陛下的六姐惠华公主。
虽然对方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但毕竟是一国公主,哪怕一直表现得很低调,依然不是双喜可以得罪得起的。
而齐川的事情正是被慧华公主的庶子许昌南听见了,惠华公主子嗣艰难,嫁给驸马之后多年没有身孕,好不容易生下嫡长女,却在嫡长女六岁之时,意外被贼人拐去。
自此郁郁寡欢,又可怜驸马没有子嗣,这才主动让驸马纳了自己身边的大宫女为妾,生下了唯一的庶子许昌南。
这件事情距今为止已经有十六年了,许昌南今年也不过十五岁,对于自己的嫡姐虽然没有任何印象,却也因为母亲和父亲的多年寻找而记在心中。
那日齐川醉酒之时,他刚好路过对方的包房,听见了齐川说自己通过吃一道菜便在梦中看到了自己侄女的所在。
虽然心中充满了不信,但是在他回家看到父亲和母亲的满头白发时,又听见自己姨娘半夜垂泪可怜丢失的嫡姐,在思考一日之后主动找到了齐川,想要齐川替自己介绍双喜,可以通过做梦寻找到嫡姐。
大夏虽然不允许驸马在朝为官,但是却允许驸马和公主的子嗣入朝任职,甚至不需要通过科举。
别看对方只有十五岁,但是对方因为嫡母的缘故,如今虽无官职,却已经有了实权,不是齐川他们这些外地学子可以得罪的。
齐川:别看我家在府城还算有头有脸,来到了京城也不过是小小的虾米。
叶景舟完全是出于对双喜的担心,害怕因为这件事给双喜招来以后的祸端,这才巴巴的跟着好友前来。
而齐川在叶景舟说完之后也觉得心生愧疚,对不住对自己有恩的双喜,随后低着头道:
“没错,景舟说的对,这事儿本就和你无关,全因我之祸才会牵连到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便向对方拒绝,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让事情牵连到你的。”
双喜冷笑:“说的轻巧,对方想必早就在和你们说起此事之时,便在你们周围布下了眼线,你们今日前来寻我,对方肯定知道了,只要随便查一查,何愁查不到我身上?”
又谈什么牵连不牵连的?这不早就牵连上了吗?
再说了,叶景舟的担忧的确很有参考的意义,但对于此时此刻的双喜而言,慧华公主身上的名望和权势正她所需要的,不过自己不能轻易的就答应了。
“梦中寻亲人的办法,我的确有,但此法不是没有限制的,施法过多对我也会造成负担,我的师父在教授我此法术之时,也再三告诫我干涉他人因果过多,会对我造成不必要的受命之损。”
双喜说到这里,故作沉重的叹了口气:“对方既已知道,若你拒绝了,说不定会求助到公主头上,若公主求到了陛下那里,我便是不愿也必须出手了。
你们二人也不过是普通的学子,即便入朝为官,又如何与皇家为敌?既然护不住我又何必在此许诺呢?”
以为自己会感动吗?双喜又不是傻子,这种画大饼似的诺言,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双喜摇摇头:“这样吧,我的确可以同那位许公子见一面,不过具体答不答应,等见过面再说。”
双喜愿意松口见面,对于齐川而言已经是喜出望外了,叶景舟面露担忧,还想再劝劝,却被双喜摇头拒绝:
“叶公子对我的善意,我铭记在心,只不过今日之事同你并无关系,又何必将自己置身于麻烦之中?”
叶景舟张了张嘴,想要说并不是同自己并无关系,自己担心她,不愿意她以身涉险,却又突然想到,自己同她的确并无关系。
就连担心对方也没有任何立场。
更重要的是双喜说的的确很对,既然做不到,又何必出口承诺?
想到这里,叶景舟也只能沮丧地低下了头,无奈的承认了双喜说的对。
双喜态度冷淡地将二人送走,自己愿意接下这烫手山芋,不过是自己有应对的办法,这才有足够的信心。
但齐川因为醉酒而失了对自己的承诺,这件事是不争的事实,对方的确背叛了自己,也因此让自己受到了连累。
这种情况下再给对方好脸色,双喜自嘲的想了想,自己是善良,又不是冤大头,哪有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呀?
她就不信按照齐川的城府,会不知道对方会派眼线盯着他?这种节骨眼还敢光明正大的来寻自己,想必是觉得自己不敢拒绝吧?
甚至会觉得这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切,他又不是自己,凭什么替自己做决定?就这还想着自己对他态度好呢?哪凉快哪呆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