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菊芳陪着王月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因为之前突然出血的缘故,大夫并不建议王月娥过度走动。
但又害怕经常待在屋子里憋出病来,所以两个人只能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说一些家常。
“吉祥真是古灵精怪的,但愿我肚子里这个出来以后也能和他哥哥一样,男孩子嘛,性格活泼一点也不错。”
王月娥一边摸着肚子一边笑着道。
赵菊芳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说不定比吉祥还要调皮,看他在你肚子里这不老实的劲,指定是个皮小子。”
妯娌二人相视一笑,场面十分和谐且融洽。
田三多回到家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在王月娥看过来之前,田三多就提前把脸上沮丧的表情转化为笑容。
他笑着走过去,先是对着王月娥问了一下今日待在家里的情况,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
彩云早被王月娥的娘家接过去领着了,家里现在就王月娥和赵菊芳两个人。
看见自己的丈夫如此关心自己,王月娥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多亏了有二嫂帮忙,这几天恢复的挺好,你在药铺里没什么烦心事儿吧?”
“没有。”田三多回答的斩钉截铁,他背对着两个人:“东家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宽容厚道的,咱们店里又是药铺,来往的都是病人,能有什么烦心事儿。”
说完,田三多不等王月娥和自己搭话,连忙给赵菊芳递了二百文钱:“这些日子真是多谢嫂子了,这点钱你拿着,千万不要嫌弃太少了。”
赵菊芳连忙推辞,表情显得有些生气:“三弟你这是干什么?一家人不就是帮忙照看一下嘛,干嘛拿钱给我,难不成你把我当成从外面请来的下人,故意给我工钱羞辱我?”
田三多连忙摇头,显得十分急切:“二嫂说得什么话,我怎么可能把你当成下人呢?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感谢你的,就这二百文钱,我还觉得我给少了。”
田三多着急忙慌的想要解释清楚,他真的没有把自己的二嫂当成下人,要是自己真这么想,那实在是太没有人性了。
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家里这段时间真的多亏了赵菊芳来帮忙,虽然说一家人本来就应该彼此帮助,但是这并不代表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
自己也是懂得感恩的,可惜东家想要将药铺关门搬到别处去,过了这个月,下个月自己就没有收入了。
所以再多的钱也拿不出来,就只能拿二百文给嫂子,以表自己的感激之情。
“嫂子,我是真的觉得这段日子若不是有你在,我和月娥不知道要去求谁了,我真的感激你,你就拿着吧。”
田三多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眶,这个时候,自己即将没有工作,失去收入的不安和迷茫,以及对家人的感激和庆幸交杂在一起。
如此复杂的感情,让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想要痛哭一场。
赵菊芳这才觉得对方是真的要感激自己,更加不愿意收钱了。
王月娥也在一旁帮着说话:“嫂子你就拿着吧,咱们家的人这么多年彼此也都清楚,各个都是好的。
虽然说你说一家人不应该分的那么清楚是对的,但是人情二字嘛,本来就应该你帮我一分,我敬你一分。你总不能让我们连感谢你的诚意都不表现一下吧?”
赵菊芳摆摆手,她才不听这夫妻俩忽悠自己呢,她强势的把钱塞到田三多怀里,然后叉着腰道:
“感谢我的诚意我知道了,你们也别拿这些大道理来压我,这钱我是不会收的,真要收了,我还算什么人呐?
你嫂子我是个粗人,这一家人,你帮我一把手,我拉你一把都很正常,别动不动就和钱扯上关系。这要是被家里的几个小孩子看见了,不得学着我们?”
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这些为人父母的,就应该好好的给孩子们看看亲情的表现,不然以后孩子们有样学样,什么事情都和钱挂钩了,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三个人没能达成共识,反倒是是夫妻俩被独自一人的赵菊芳狠狠的教育了一番,被挤兑了个狗血淋头,不敢言语。
赵菊芳因为夫妻俩动情的感谢,有些激动,头脑一热就决定今晚留宿在田三多家里,也方便就近照顾一下。
田三多自然要去找田二牛说一下具体情况。
看见自己的二哥,田三多明明已经身为人父了,却也忍不住委屈起来,主动诉苦。
田二牛为人老实,一听见自己弟弟失业了,第一反应就是站起来,着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你们东家这一走就是要把两家药铺都关了?那岂不是这么多的下人伙计都得失业了?”
别人他管不着,但自己的弟弟可不行呀,田三多在县里这么多年,其他的活也没干过,一直呆在药铺里做账房。
何况现在的田三多已经不是孤身一人,有家庭还有孩子,要是没了收入来源,一家人可得怎么过呀?
双喜本来是要来找田二牛商量一下,明天要不要一家人陪着田虎一块去换身行头,毕竟是县衙招衙役,还是得穿的利索体面一点。
没想到就听到了自己三叔失业的消息,趁着两个大人没有发现,当下就有些尴尬的溜走了。
回到房间里的双喜也忍不住为田三多发愁,这人到中年即将要迎接二胎的时候,突然失业了,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这一件事情总的来说,并不算是没有预兆,其实自己早就应该发现或者想到的。
双喜有些懊恼,之前和茴香见面的时候,对方已经告诉过自己了,周府正在忙着准备二小姐的婚事。
周家老爷一共就两个女儿,小女儿还是招上门女婿,怎么可能愿意和孩子们分开,自然是想方设法的想要一家团聚,享天伦之乐。
大女婿的事业体面又有前途,小女婿也在对方手底下做小吏,两项选其轻,自然是把自己的产业搬过去更划算。
双喜拍拍自己的脑门,表情十分后悔,自己还是过得太安逸了,想事情太浅。
如果早一点想到这个层面,就可以提前告知三叔,然后让三叔尽早的做好准备,物色好下家。
这样也不会被突然到来的消息而打乱了手脚。
虽然说双喜觉得自己面对这件事情没有提前想的更深入一点,错失了给自己三叔预警的机会。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把这件事情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自己又不是圣母心泛滥,别人的悲惨都揽到自己头上,不过是觉得自己以后接人待物要更机灵一点,这样可以更好的面对生活的突发情况罢了。
田三多又不是小孩子,一个成年人肯定会找到转机的,作为现在还是小孩子的双喜,只能在心里给对方加油鼓劲。
所以在田三多离开以后,双喜又找上田二牛,把自己之前想要说的事情给说了。
田二牛皱着眉,心里还沉浸在弟弟事业的烦恼中,不过他还是听进去了双喜想要帮田虎置办一套新衣服的建议。
“你说的有道理,咱们家双喜真是想的周到。”田二牛忍不住夸奖起自己的女儿,怎么一个小孩子就能那么聪明呢?大人还没有想到的事情,她就想到了。
县衙,那可是县令老爷办公事的地方,普通老百姓进去报案可是得跪着的,在田二牛心里,想要去这种地方做差事肯定要表现得比一般人体面。
置办一套新衣裳也不算过分的要求,大不了就当做自己这个做二叔的,给大侄子买一份成年礼。
田虎倒是对于这个事情感觉到受宠若惊以及受之有愧,他涨红了脸,看上去害羞极了:
“二叔真没必要,这也太破费了,这还没有被选上呢,干什么花这些冤枉钱呀?”
双喜摇摇头,看上去比田虎这个当事人还要高兴:“大哥,你不要这么客气,再说了,买一套新衣服怎么能说是花冤枉钱呢?
咱们又不是要去买那些昂贵的,就是普普通通的短打,让你看上去有精气神一点,你别紧张。”
吉祥也跟在一旁起哄,虽然不是给自己买新衣服,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到高兴,小孩子嘛,总是喜欢新鲜事儿的。
最后田虎还是被一家人领着去买新衣服了,不过在出发去逛成衣铺子之前,双喜她们还绕道去看了一下赵菊芳。
给田虎买新衣服,这件事情本身没有什么错,而且是一件好事儿,不过毕竟是花家里的钱,还是有必要把家庭成员都告知一遍。
赵菊芳倒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甚至非常热情的拍了拍田虎的肩膀。
田虎:看吧,这就是你们家标志性的动作,拍人肩膀。
赵菊芳看着如今已经是个大小伙子的侄子,也十分感慨:“虎子,你别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二婶知道你从小就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孩子。
穿上了新衣服,到时候好好的给别人挑一挑,我就不信了,还有哪家的孩子能比咱家的孩子更好?知道不?要抬头挺胸,有精神。”
想当初赵菊芳刚刚嫁到田家的时候,田虎刚生,小小的一个在襁褓里,因为家里人也比较关心一点,打小就比别人壮实。
等他会说话的时候,每天跟在赵菊芳屁股后头,二婶二婶的叫着,那会赵菊芳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对于这个大侄子还是很稀罕的。
别管赵菊芳怎么看不上田大壮,对于田家的几个小孩子,赵菊芳那是发自内心地作为长辈爱护他们。
当然了,和自己亲生的肯定不一样。
王月娥在一旁听见田二牛家要给田虎买新衣裳,也从自己手上拿了五十文钱递过去。
“唉,时间过得真快呀,一转眼虎子也变成大小伙子了,给,三婶身子重,没办法陪你一块去,这点钱拿着买两双好一点的鞋子,衙役不是轻松的活,每天这里跑跑那里跑跑的,费鞋子着呢。”
田虎本来不想要的,自己还没有应聘上呢,家里人就表现的好像是自己一定能成功一样,其实在他心里也非常的有压力。
如果自己没有被选上,岂不是辜负了家里人的一片好心了?
不过,长辈的关心怎么可以拒绝呢?最后还是拿着了,然后一群人就朝春雨上课的绣坊去了。
果不其然,这样精致的绣楼,也照顾到了普通老百姓的购物需求,短打也是有的,并且非常多。
在这样大的地方买东西就是好,可以当场试穿看看效果。
田虎就在双喜和吉祥的起哄下,一件又一件的试穿这些短打,相比于纯麻制的衣服,绣楼里的短打掺杂了一点棉,穿上去要舒服不少。
田虎的肤色本来就是偏黑的,也跟他经常下地干农活有关,太过鲜艳的颜色会显得人更黑和没有气色。
但是深颜色的衣服也容易让人不出挑,这可是让他穿着去接受县衙面试的衣服,可得慎重。
最后在漫长的试衣结束以后,选了蓝色偏绿的一套短打,腰间的腰带是褐色偏浅。
裤子就是深褐色,以及和腰带一个颜色的绑带,又挑了两双布鞋,都选了黑色主要是耐脏。
全部下来花了二百零九文,不过王月娥也给了五十文,所以双喜家也就花了一百多文。
毕竟短打除了布料的花费以外,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刺绣,对于人工而言,制作并不算很复杂。
田虎拿着这套新衣服,内心十分的感动,两个叔叔婶婶对自己都非常好,他暗自下决心,如果自己真的能被选上,第一个月发的月钱一定要拿出来好好的感谢一下家里人。
双喜可不知道自己的大哥如今内心充满了对生活的感慨以及对家人的感恩。
反而一脸兴奋的提议:“大哥要是你到了县衙里面,回来记得告诉我县衙到底长什么样子。”
双喜可好奇了,这古代的县衙,一般人可没办法进去随意的参观,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不是亭台楼阁的景象?
毕竟县令好像就是住在县衙的后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