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八日,田二牛和田三多便带着众人回水梁村,因着提前给家里带了口信说今日回来,张氏早早的就侯在村口,心里记挂着吉祥的身体,表情十分忐忑。
偶尔路过的人里有和张氏关系好的,便问道:“你一个人在这干嘛呢?脖子伸得老长了。”
“这不二牛和三多都回来嘛,我想着在这等等他们。”自从吉祥生病,田二牛一家也离开了村子,张氏就不似以往那样得意了,为人低调了不少。
也是因为村里有人说,吉祥生病是因为田家的福气都被双喜给占尽了,不然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给家里赚这么多的钱,还这么聪明能干?
又说都是张氏往日里总喜欢仗着自己儿子多,孩子孝顺挤兑别人,老太爷看不过去才让她们家不是大儿子欠债就是小孙子生病的。
这些话,张氏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可她自己也怕,怕别人说的是对的,怕真的是因为自己平日里太高调,总喜欢和别人掐架,所以吉祥才生病。
因为心虚,也因为想着为孩子们祈福,张氏就不再爱出门和别人聊天,遇上别人故意拿孩子生病的事挤兑的时候,也好脾气的应和,不和别人起争执。
远远的,张氏就看见八个人坐在牛车上朝自己驶来,吉祥被赵菊芳搂在怀里,最早看见张氏的身影,连忙伸手大喊:“奶奶!”
张氏这才确定了,脚步有些踉跄的迎上去,等双方相遇,张氏看见吉祥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脸色和瘦弱的身子,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这副样子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心酸,赵菊芳也觉得这会儿自己和张氏是一样的,便开口劝道:“娘,别哭了,大夫说了,吉祥已经大好了,往后好好将养着就可以了。”
田二牛和田三多都纷纷下车,两个儿子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张氏,小声的劝着。
吉祥想要自己走着回去,赵菊芳却不愿意,她谨记着徐大夫说的,生怕走着几步会把吉祥好不容易才治好的身体又给拖垮了。
双喜有心替吉祥说几句话,觉得这样草木皆兵的做派实在是太夸张了,可看着自从吉祥身体好以后,赵菊芳越来越开心的情绪,便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劝说对方。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赵菊芳对差点失而复得的儿子的母爱。
回到田家小院,田老汉虽然没有到村口等着,可在家里左顾右盼的样子,显然也是十分期待,在从田二牛口中确认了吉祥现在的身体状况以后,田老汉就止不住的连说了三个好字。
“大夫说不能干体力活就不干了,家里这点地,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来守着,既然你们夫妻俩已经在县里扎根了,等老三回去的时候,就安安心心的回去县里吧。”
田老汉看老二家的这次回来,除了大包小包的礼物以外,并没有带什么铺盖行李,就知道老二家的应该是不打算回村里了。
既然孩子们已经决定了,自己还不如主动提出来,省的孩子为难。
田二牛只看了田老汉一眼,便知道爹是不想让自己为难,心里感动,只能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塞给田老汉:
“双喜如今帮着在书院门口摆摊,日子还是有富余的,爹你拿着,我和菊芳不能在家里伺候你们二老,你和娘千万不要勉强自己,累了就休息,儿子会给你们养老的。”
田老汉不要,吉祥的身体不是还要接着吃药维稳吗?再说了自己现在又不是老了干不动了,干嘛和儿子伸手拿钱?
可田二牛十分坚持,田老汉看了看一直在旁边探头探脑的大儿子,便还是把钱收下了。
见田老汉收了田二牛的钱,田三多也有样学样,递了一两银子给田老汉,说词都是一样的,觉得自己不能在身边照顾父母,心里有愧,劝说田老汉不要太过辛苦。
田老汉把钱都收下了,随后吩咐众人先吃饭,有什么事等吃完了饭再聊。
吃饭过程中,大人们纷纷开始交际、聊天,农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毕竟大部分时间里,除了吃饭大家都在忙着干活,也没有什么时间聊天。
田大壮忍不住和田二牛打听他在县里的生意是什么,是不是还和之前一样卖桂花糕?
得知是卖饭菜,还是卖给千云书院那些读书人以后,田大壮忍不住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双喜真是能干啊!”感叹完以后,田大壮又叹了口气,抱怨起自从让桃花接替双喜做桂花糕以后,镇上的生意一落千丈,也不是不能吃,就是没有以前好吃了。
田大壮也想过降价,三文钱一块,可也只能勉强维持生意,每个月有三四百文的盈利罢了,还不如给别人下地干活呢。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田老汉如今也不要求田大壮把赚的钱都交到公中了,可以让田大壮自己留着,不过每个月都要交三百文的生活费给张氏。
不然带着一大家子白吃白喝吗?这么大的人了也该承担起养育儿女的责任了。
田老汉是仔细想过的,既然如今田二牛一家也搬到县里了,这个家就是分家了,自己和张氏如今还能干活,那四亩地就谁也不分,自己也不依靠哪个儿子养着。
以后孙子辈的结婚嫁娶都给他们父母自己决定,自己作为爷爷奶奶就公平的每个孩子帮一点,其他的就一概不管了。
田老汉这样的做法倒是让双喜十分诧异,在双喜心里,田老汉就是非常传统的大家长,什么都要经过他决定才可以,没想到居然还愿意这么快就放手。
田大壮虽然觉得自己每个月就只能攒下一两百文,但是心里是满足的,他如今有了自己的事业,还有了自己的钱,说话做事也比以前稳重有底气多了。
这顿饭吃得一家人都十分高兴,除了李花妹,自从田老汉拍板田二牛一家也从此落脚县里以后,李花妹就开始心不在焉的,就连双喜都发现了一点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