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放下酒杯,咂了咂嘴,抬头笑着说道:
“诸位,今日之筵,还真是有意思,在座的,一位当朝一品大学士,一位铁帽子亲王,一位山西首富,一位红粉佳人,再加上朕和李总管。。。哈哈,确实有趣的紧。。。”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朕是个相信缘分的人,咱们这几个,身份地位,年龄都天差地别,居然都在共聚一堂,岂不是天意?!既然坐在一起了,咱今天就敞开了聊一聊,咱也别忌讳,所有的话出你口,入我耳,就止步于这个屋子,列为以为如何?”
一段话说完后,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虽说赵珩是皇帝,金口玉言,不会反悔,可历史上因言获罪的事情数不胜数,谁又能保证自己说了哪些犯忌讳的话而不在若干年后被皇帝老子翻了旧账呢?
李鸿章想了想,毕竟自己已是风烛残年,虽然之前这一场大病被皇帝拿来的神奇药粉给治愈了,可毕竟岁数摆在那里了,想着自道光二十七年入仕以来,转眼半个世纪过去了,这短短五十年多年,自己是亲眼见证了大清朝由强转衰的整个过程,虽说有很多外部因素导致了帝国的迅速衰败,可其内部自身的原因确实是最主要的。多年来自己曾多次上书朝廷力图采取一些行之有效的改革措施,可却因为朝廷守旧人士的阻挠,很多事情都是抱憾而终。
而今日有了这么个机会,自己是说什么也不愿放过了,宁可一抒心中郁结,也不愿再瞻前顾后有所忌惮。
思及至此,李鸿章便咳嗽了两声,率先发言。
“皇上,老臣过了今年就八十了,想必能伴君的时日已经不多,既然皇上今日如此说,那老臣就先来说一说。。。”
赵珩盯着眼前这白发苍苍的老者良久,而后郑重地端起酒杯道:
“李中堂几十年来忠心事主,为了大清呕心沥血,加上这次庚子之乱与列强周旋至此,已经是耗尽了心血,朕心中甚是明白,来,朕先敬您老一杯。”
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中堂,请讲!”
“嗻。。。老臣自入仕以来,师从恩师曾文正公先平长毛,后剿捻军,之后跟随者两宫太后和恭王爷一起办了洋务运动,这几十年来,虽说是办了些事情,可每件事都”被羁绊过深,以至于功败垂成,思来想去,臣以为,皆因我朝廷过于守旧所致!”
一语言罢,可以说是举座皆惊,且不说陶静,就那庆王和李莲英就已经是目瞪口呆了,李鸿章素来老成练达,不该说的绝不开口,不该做的绝不伸手,今天这话一开始就直接指摘朝廷守旧成风,谁都知道,大清朝动不动就以祖宗家法立言,但凡你有些什么革新思想,立刻就会被无数个祖宗家法所湮灭,李鸿章此刻直接切中要害,显然这老头是豁出去了。
“好!李中堂讲的好,继续!”
赵珩闻之兴奋不已,开口鼓励老头继续。
“记得当年,老臣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期间曾欲和欧美各国尝试合办银行,我大清自道光以来,经历咸丰,同治两朝,内有长毛,捻匪之乱,外有两次鸦片战争,朝廷的财政已经严重入不敷出,每年的财政赤字大到令人咋舌,此外还要支付各项对外赔款,加之海关税银都掌控在英国人的手里,每逢要用钱时,不得不跟洋人举债,当时臣和阎敬铭就商议着,一样要借款,何不我们自己也办了银行,总比完全受制于洋人好些吧,谁知道,这个章程一∠上去,立刻就被朝内清流所攻讦,说什么老臣要办合资银行是为了中饱私囊,把自己的财产都转移进去,这样就是朝廷将来要抄老臣的家,要抄不出来一两银子,哼,简直是笑话,这和资银行乃是我大清和洋人和资开办,老臣真要如他们说的那样想转移财产,直接就存进洋人的银行就得了,岂不是更不省事?!真是岂有此理!!!咳咳咳。。。”
李鸿章越说越激动,一张老脸都冲上了血色,情不自禁时居然咳嗽了起来。
“小林子,去拿一些润嗓子的果子来给李中堂。”
赵珩见李鸿章呛咳,怕引发其旧疾,于是吩咐小林子去找些润喉之物。
“咳咳。。。皇上,不妨事的,老臣有些激动了。”
李鸿章感激地摇了摇手。
“皇上,老臣不是发牢骚,老臣想说的是,自道光以来,国事如此,归根结底,财政上占了很大的原因,如果我们将来不再这方面好好下些功夫,那要振兴国事,也是很困难了的。”
“是啊,你刚才提到了阎敬铭,他的确是把理财的好手,现眼下,这样的人才也是不多了。”
赵珩感慨道。
“是。。。阎敬铭于理财一道,确实有本事,可惜了。。。不过老臣以为,以我大清这么多的人口,如今这类人才还是不少的,无非就是那些人没走科举仕途,入不了庙堂而已!”
李鸿章道。
“是!中堂说的极好,这科举制度,已遗祸我中华数千年,虽在唐宋时有它的可举之处,而时至今日,时过境迁,放眼天下,哪个国家还在靠之乎者也选拔官员?!朕看,也就我大清了,对了,庆王,这次和列国的议和总章里有一条什么来着?山东,直隶,山西,凡是戕害过洋人的地方停止科考三年?朕看,就着这个由头,说是洋人说的,把全国的科举全部给停了!至于那些读书人,朝廷出钱,让他们改学西学,他们愿意学就学,不愿意的就回家种田去!”
赵珩听到李鸿章的话,有感而发,突然想到自己当年欲废止科举而被慈禧阻止一事,不由得一阵激动,现眼下,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把科举给废了!别说是自己,相信就算是真的光绪,也对这些整天高坐于庙堂之上,满口仁义道德实则百无一用的所谓清流官员,厌烦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