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山就在门边，直接就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子，女子身后还站着一个看守八卦井巷的护卫。
护卫主动解释：“将军，这女子说，是乔乡君的娘。”
陈青山点头：“是，你让她进来吧。”
护卫离去，姚翠柳看向了院子里面。
此时还未入夜，京城的雪落下，屋顶一片白，可院子里地上却被清扫得很干净，雪都被堆到了树脚下和墙根处，青砖地面瞧着干净整洁。
大红灯笼挂在檐下，哪怕是隆冬，院子里居然也有红梅绿树的盆栽。
琉璃的窗户上贴着红色的窗花，窗户里面传出阵阵笑声。
姚翠柳一身半新旧的衣裳站在门口，一阵恍惚：自己的闺女，竟然住在这样好的地方？！
“进来再说吧。”陈青山的语气很淡，闻声走了出来的乔楚看到姚翠柳，心道：果然来了。
顾盼临走的时候说了，是准备用姚翠柳憋个大招的。
他们准备在年初一朝臣们去宫中拜年的当口，让姚翠柳去击鼓喊冤，状告长平侯府抛弃发妻，迎娶高门贵女。
虽然最后能调查清楚，可乔安成也会因此被皇帝不喜，对于乔安成的仕途会是个大打击。
乔小福在京城日进斗金，却不肯赡养亲娘，这也将是乔小福的人生污点。
若是乔小福这一辈子庸庸碌碌也就罢了，可想要嫁个高门大户的世家子弟，就会很难。
更何况坊间传言，太子殿下对乔小福情有独钟……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乔小福就不可能进宫！
基于这种可能性，只要姚翠柳上门威胁，乔家就必须给姚翠柳安置好了。
为了不被襄王的人发现，之前姚翠柳被藏得很好，她得知的一切情况都来自于旁人的口中，并未亲眼所见。
可谁知道还没过年呢，黑莲殿在京城的据点就都被端掉了……
顾盼这个殿主死了心，索性就叫人把姚翠柳给放了。
乔楚听了顾盼的说法之后，狠狠地吃了一惊，心中揣测着，姚翠柳迟早要上门来。
这不，果然来了。
“我……我不进去。”姚翠柳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有些怕乔楚他们动手。
乔楚皱眉，一个闪身上前，点了姚翠柳的哑穴，将她拖了进去。
陈青山把门关上。
后院书房里，乔楚将姚翠柳摁在自己对面的椅子里坐下，随手抄了条板凳也坐在了姚翠柳对面。
“我问，你答，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你若是想要闹事，我直接让人丢你进山里头。听明白了吗？”乔楚轻声问。
姚翠柳狼狈点头，眼中有恐惧。
刚刚乔楚一闪身就到了自己面前的那个身法，把她给镇住了。
“你知不知道帮你来京城的那些人，已经都被朝廷一网打尽了？”
姚翠柳点点头，又摇摇头：自从两天前负责管自己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也没人给她送饭菜，她就知道那些人出事了，可她不知道是被一网打尽了。
“你知不知道小福在京城是天香坊的东家之一？且还是长平侯府的乡君？”
姚翠柳点头。
“你这次过来，是想让小福养你？”
姚翠柳迟疑了一下，点头。
“还你是想让我大哥重新安置你？”
姚翠柳又迟疑了一下，点头，又摇头：不仅想让乔安成重新安置她，还想让乔安成对外宣布她是原配妻子，三个孩子的生母，她要做世子夫人。
“你可知道，大哥新娶的夫人已经有孕？”
姚翠柳点头，眼底有委屈。
你还觉得委屈？！
但凡你还对大哥有一点儿夫妻情分，能守得住个一年半载的，也不至于到了如今的地步！
这难道不是自己亲自作死自己的吗？！
“大哥原本是要回去接你的，我告诉大哥，你已经抛下孩子偷偷去给人家做妾了，走之前还带走了所有的银钱，大哥就对你死心了。”乔楚的话，如同刀子插进了姚翠柳的心口。
姚翠柳疯狂摇头，本就有些凌乱的发髻越发瞧着狼狈。
“大哥离开京城时已经记事，明知道自己的侯府世子身份，却愿意娶了你，跟你夫妻情深，生儿育女，还对你百般呵护。你知道么？”
“你有三个十分出色的儿女，你知道么？”
“你的大女儿今年不过十来岁，全凭着自己的本事，在这龙潭虎穴一般的京城开了天香坊，日进斗金，你可知道她为何要如此拼命么？”
“因为她娘跑了，不要她了，她的父亲又重新成亲了，虽然后娘对她也很好，可她依然觉得，亲娘都会不要他们，继母又怎么能依靠一辈子呢？”
“虽然我再三告诉她，姑姑会照顾你们，只要你们需要，姑姑一直都在。可她还是想要靠自己。”
“她觉得，这世间能够保护她们姐弟三人的，只有她自己了，所以她拼了命地努力挣银子。”
“你的儿子和小女儿，十分乖巧，日常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吃饭穿衣读书认字，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根本不需要旁人多操心什么。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没有了娘的孩子。他们担心若是自己太调皮捣蛋，旁人会嫌弃他们，会不喜欢他们……”
“得知姚刚死了，你无处可去，我告诉了小福。小福回村，想把你接过来，却又怕你只看重钱财，心中没有他们姊妹三个，所以才说她愿意做事养活你，只要你照料好两个小的就行……可你拒绝了，你还是要改嫁。你可知小福那晚哭了多久？”
“他们在这京城活得小心翼翼，活得万分努力……如今，你来了。为了你的生活更恣意，你要毁掉你的儿女们拥有的平静幸福的日子，你要在他们心头再捅一次刀子，你要让他们千夫所指，抬不起头来？”
“你，配做他们的娘么？”乔楚挥手间，解开了姚翠柳的哑穴，一道灵力拍过去，拍开了关上的门。
门外一排站着三个孩子。
两个女娃儿穿着一水儿红色的夹棉锦缎袄子，儿子穿着暗蓝色的锦缎夹棉袍子，正站在门口，眼里都有眼泪。
两个小的是两年来第一次看见娘亲，都瘪着嘴，最小的三寿憋不住，“哇啊……”地嚎哭起来。
乔小福默默蹲下身子，将小妹妹抱在怀里，一边熟稔地拍着妹妹的脊背，一边轻声安抚：“小寿乖啊，你还有姐姐，姐姐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乔二禄垂在身侧的两只小手紧紧攥着拳头，嘴巴也紧紧抿着，倔强地不肯哭出声来。
“呜呜呜……”姚翠柳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