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姚娘子！那个丫头就是小福吧？一年多不见，长大了好多哟！”
姚翠柳不知道跟媒婆低声说了些什么，媒婆诧异地问：“你再嫁还带小福他们姐弟三个吗？若是带上他们，可能对方就要挑嘞……”
“……”
“那不带孩子肯定更好嫁人一些嘞……”
“……”
“那就好办了，你一个人再嫁，人也年轻，长得也不错，我这里有一个是这样的……”媒婆嘀嘀咕咕说了起来。
乔小福的心彻底冷了下来，朝着县衙走去。
十来岁的丫头跑到县衙去给爹娘办和离书，把衙役都笑死了。
直到乔小福一脸严肃地拿出了太子殿下给的令牌，衙役吓得直接就跪下了。
“我要见县太爷。”乔小福说完，人就往里头闯。
县太爷看到乔小福，也愣住了。
乔小福三言两语，将乔楚和陈青山的身份给解释了一番，末了道：“我爹已经失踪三年了，我娘想改嫁。我今日是来帮我娘办放妻书的……”
若是旁的孩子，县太爷直接就给轰出去了，可这是县主娘娘和陈将军的侄女儿，这事就不能等闲视之。
县太爷问乔小福：“你姑姑和姑父在哪里？”
乔小福：“街角茶楼。”
县太爷于是让衙役去请。
陈青山和乔楚被请过来的时候，都震惊极了：“小福，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帮你娘办放妻书？”
乔小福浑身都散发着冷漠疏离的气息：“我娘已经找了媒婆，准备改嫁，我拦不住，那就给我娘办放妻书吧。”
乔楚就知道，肯定是谈崩了！
这个姚翠柳，真不是个东西！
放妻书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县衙这边其实是最后一道公证的程序，主要还是族里头。
于是陈青山又驾车去乔家村跑了一趟，接村长兼族长乔大河过来。
乔大河带来了放妻书，上面还有几个族老的红手印和签名。
看到一脸冷漠疏离的乔小福，乔大河也格外心疼：“丫头，你可想好了？”
乔小福苦笑一声：“大伯，我跟我娘说，我去做事养活她都不乐意……我还能怎样？罢了，她想改嫁，就由得她吧。”
已经都私自改嫁了一回的女子，要放走也没什么。
乔大河理解地点头，将放妻书给了乔小福。
乔小福扭头看了乔楚一眼，乔楚上前，牵起了她的手，陪着她一起往前走了几步，将放妻书交给了县太爷。
县太爷让一旁早就等候的文书把流程走完，县衙留底一份，乔家一份，族里一份，姚氏一份。
从县衙出来，乔小福紧紧抿着唇，看陈青山一眼，又看乔楚一眼：“姑姑、姑父，大伯，你们能不能陪我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乔大河问。
“陪我送我娘，回外婆家。”乔小福眼底恨意迸发。
对娘亲的渴望和眷恋，让乔小福曾经有多难过，如今的乔小福心里就有多恨。
乔楚无奈地抱住了乔小福：“小福，你可想好了？”
“嗯！”乔小福果断地点头。
“好，我陪你。”乔楚内心深处其实不希望乔小福如此深刻地去恨一个人，可她却不能阻止乔小福去体验。
这是小福的人生，小福做主。
姚翠柳还在驿前大街后巷的宅子里百无聊赖地待着呢，突然就听到敲门声，然后不等她去开门，门就开了，门外站了一堆人。
“你们……”看清楚了他们是谁，姚翠柳瞬间不知所措。
“姚氏，我们刚刚去了一趟县衙，已经把放妻书给你办好了。”
乔大河到底老成一些，当着乔小福等人的面，再次问：“你可想好了？不管小福他们姐弟三个了？”
姚翠柳又是那副“我没本事养活他们”的死样子。
乔小福看得心头烦躁：“行了。这是放妻书，你的这一份你自己拿好。”
姚翠柳接过了乔大河手中的放妻书，心中五味杂陈，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她永远都失去了。
“东西收拾一下，趁着天还没黑，我们送你回外婆家。”乔小福摆摆手道。
“什……什么？”姚翠柳狠狠地吃了一惊。
“怎么？你不要我了，也不养活我了！我养活你你也不乐意，非要改嫁，你还住在这里做什么？”乔小福的态度堪称冷漠，看着姚翠柳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姚翠柳的心如同被锤子撞了一下，疼得几乎要站不住。
她从来没想过，那样懂事、迁就她的大闺女，竟然有一天会这样赶她走。
“劳烦姑姑帮忙，把她的东西收一收，还要赶路呢！”乔小福说着，想想觉得不对，于是自己亲自去里面给姚翠柳收拾东西。
姚翠柳其实没有多少东西，从姚家被赶出来的时候，主母就给了十两银子和两身换洗的衣裳，卷起来就是个小包袱而已。
乔小福利落地给收拾好了：“行了，走吧。”
姚翠柳还是不敢相信：“小福，你这是……要赶我走？”
乔小福就笑了：“娘，要不，你别走了，以后还是都住这儿吧？我跟姑姑说一声，你以后就在这里住着？别嫁人了？”
姚翠柳咬咬牙：“我就在这里住到……”嫁人两个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姚翠柳总觉得心虚。
“你要在这里住到嫁人？”
“……”姚翠柳答不上话。
“我不同意。”乔小福看了看院子，“这是我姑姑和姑父的院子，你是已经给人做妾了的，如今被赶出家门，住在这里，是我姑姑和姑父仁慈……”
“小福，你要赶我走？”姚翠柳泪汪汪地看着乔小福。
乔楚心中叹气，嘴里却对姚翠柳道：“不是小福要赶你走。而是你在这里，小福心里不安定，我心疼小福，怕她看见你情绪激动，也怕她会伤害自己。所以，你若是不愿意留在他们姐弟的身边，你现在就走。你若是愿意留在他们姐弟身边，你当然可以留下。”
“我……”
乔楚又后退了一步：“你若是以后改嫁时，愿意带着小福姐弟三人一起改嫁，你也可以住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姚翠柳看向乔小福，看到了乔小福泪眼中的希冀和渴望。
然而姚翠柳犹豫再三之后，终于道：“我走。”
乔小福的嘴猛地抿了一下，扭头去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姑姑，走吧。”
姚翠柳拎着自己的包袱出门，上了马车，乔大河和陈青山坐在车辕上，乔楚、乔小福和姚翠柳坐在车内。
乔小福紧挨着乔楚坐着，眼睛看着姚翠柳的绣鞋，眼睛一错不错地看。
那双绣鞋已经有些旧了，鞋底磨得有些歪，鞋面也脱了两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