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之钟？”
穆弈若有所思，向周繁看了一眼。
看起来，他对这个怀表的来历丝毫不奇怪，也没有异议，周繁立刻就明白他知道些什么。
“我在论坛查找了几天的资料，最后得出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李霜问。
“随意。”周繁道。
李霜把怀表放在床头架子上，自己坐在床上脱下外套，简洁道：“好消息是，大部分道具附带的梦境都会和拿到这个道具的梦境有内容联系，所以这场梦的场景很有可能还在中心城，我们熟悉地形。”
“坏消息呢？”穆弈问。
少年把外套挂在一边，躺到床上，给自己盖上被子：“坏消息是难度很高，根据它的名字来看，有可能是几十年前的中心城，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不够了解时代背景。”
他看起来俨然是做好了入睡的准备，看着另一边的二人眨眨眼，犹豫几秒，还是问了出来：“只有两张床，怎么分配？”
他想说其实他能接受和周繁躺一张床，显得他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但很明显那两人已经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一个人占据一张床的事情。
“我和周先生一起。”穆弈勾起唇角，问：“周先生，你说怎么样？”
周繁没说话，和李霜一样把外套脱了，躺在床上。
他调暗卧室里的灯光，偏头看了穆弈一眼，像是无声催促。
青年毫不设防地躺在他身边，柔光照得他瓷白的脸庞如同易碎品，眼神淡然，宛如一场静好的梦。
穆弈喉头微动，勾着唇角躺下，帮青年盖好被子。
两人对视几秒，他找到被子中的手十指相扣，低声说：“那么，晚安。”
“晚安。”
周繁轻声说完，闭上双眼。
察觉到房间内再无声响，卧室灯倒数五个数，随后自动熄灭。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三人全部阖眸，呼吸平缓，像是已经进入了睡梦。
床头合欢木的架子上，原本卡死的怀表指针动了，“嗒嗒”的细微走动声响起在黑暗中。
奇特的是，时针与分针逆向而行，从一开始的僵硬逐渐变得顺滑，随后飞速旋转，在表盘上划出一个又一个重叠的圈。
不知划了多少个圈，指针的速度似乎到了某一个临界点。
最终，时针与分针停下，分毫不差地重叠在一起，指向“12”这个数字。
“道具‘逆时之钟’使用判定，效果生效中。”
“特殊梦境开启，梦境信息加载中。”
“梦境信息载入完毕。”
“‘逆时之钟’开启，加入五名造梦者。”
“通关方法：在不被任何人揭破造梦者身份的情况下，完成个人支线任务并存活至梦境结束。”
“特殊提示：本场梦境难度较高，存在一个及以上附加任务，请谨慎触发。至本场梦境结束时，未完成已触发附加任务，将视为通关失败。”
“当前进度：出门（进行中）。”
“亲爱的造梦者，欢迎入梦。”
久违的系统女声在耳边响起，周繁感觉微微一晃，随后身边有了实感。
他睁开眼，身边是几个造梦者围坐着，中间一张茶桌，放着五杯犹有热气的红茶。
几人都带着动物脑袋面具，隔着面具彼此打量了一下，随后默不作声地扫视周围环境，没有一个人开口打破沉默。
这里像是一个没有窗口的狭小阁楼，墙壁和地板都是木质的。唯一一盏壁灯光线昏黄，天花板的吊顶很高，壁灯照不到的高度，有什么在头顶“咔哒咔哒”地走着。
承载着五人的是一块圆形平台，下面装了齿轮，椅子轻微震动，是平台沿着铺在地板上的黄铜轨道缓慢向前移动。
除了被壁灯照亮的这一小片地方外，其他地方都隐没在黑暗里，以周繁的夜视能力，也只能隐约看见轨道似乎是弧形。
联系到头顶的“咔哒”声，他心里一动，觉得这里像是……时钟内部。
梦境系统仿佛有意不让造梦者们彼此知道身份，每个人不仅戴着面具，身上还罩了一件黑袍，黑袍下是拘束衣，将人禁锢在椅子上。
几人眼神接触好几遍后，终于有人开了口。
“互相介绍一下？”
是个女人的声音，她戴着兔头面具，面具的眼尾斜斜上挑，诡异如飞。
“不必了，先看线索吧。”
周繁听出来这次说话的人是李霜，他戴的是猫头鹰面具，耳羽簇向后竖立，宛如王冠的尖角。
他眼睛慢慢看过其他两人，和其中戴老鹰面具的人对视一眼，老鹰面具不着痕迹地颔首，他收回目光。
老鹰面具是穆弈，另一名戴麋鹿面具的是其他造梦者，不知道自己戴着什么面具。
束缚衣的袖子没有扣得很紧，几人挣了挣，不太费劲就将双手挣脱了出来。
李霜说的线索是压在茶杯底下的纸条，薄薄的一张，每个人都有。
这场梦境从通关方法来看是非对抗性梦境，或许可以交换线索，周繁想着，展开了自己的纸条。
纸条上面写了三行字。
“6月，晚上7点。”
“利马斯长街12附20号店。”
“白兔说，它从不和麋鹿同行。”
前面两句时间和地点没头没尾，只有最后一句能看懂。周繁皱了皱眉，不露声色地抬眼打量其他人。
果不其然，其他人眼神也带着疑惑，有的在沉思，有的收起纸条，迟迟没有说话。
半晌，兔头面具的女人再次开口：“交换线索么？”
她举起手中的纸条，好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上面的内容：“我想，单凭每个人自己的信息是无法破解的，我们必须组合起来。”
她的上面写的是：“3月，上午9点，图书馆。老鹰和鸽子背向而驰，绕着圆圈前进。”
周繁视线在末尾停留了一下，穆弈戴着老鹰面具，那么想必他是鸽子面具。
“我也觉得需要组合信息。”麋鹿面具的人把自己的纸条也展示出来，上面写着：“4月，上午9点，磷海公墓。夏日正午，浪潮声哗啦作响。”
接着，其他人一个个地展示了自己的纸条。
李霜的是：“9月，晚上1点，东临地下城11附0号。如果错过班车，请在站点等候下一辆。”
穆弈的则写着：“7月，上午11点，白岛军事基地。在下雨前，夏天比春日更热烈。”
造梦者们的纸条格式都很统一，时间地点加上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根据每个人面具不同，对应的信息也不同。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麋鹿问。
他问出的是所有造梦者的心声，在场的人至少也有四五场梦境经历，但没有一场的线索如此抽象，难怪被系统判定为高难度。
李霜挣了挣余下的束缚衣，道：“不知道，我觉得房间里还有信息，先把这难脱的衣服脱掉再说。”
余下的部分系得太紧，开关扣到背后，坐在旁边的白兔伸手帮他打开了，其他几人如法炮制，互相帮助。
几分钟后，造梦者们全部挣脱了束缚衣，站在圆台上。
圆台一直在缓慢地顺时针前进，但是周围始终这么暗，仅靠壁灯照亮桌边的一小片地方。
李霜试着走下圆台，站在木地板上，敲了敲墙壁。
墙壁不厚，敲出来明显是空心的。他转头看向周繁，做了个往前探索的手势。
麋鹿踩着凳子试图把壁灯卸下来，可壁灯钉得太死，滚烫灯壁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戴着老鹰面具的男人站在灯下，声音含笑：“这种老式壁灯里面燃着灯油，强行取下来容易打翻，把木头烧起来。”
听了他的话，麋鹿手一顿，立刻停下了。他可不愿意费劲取下来反倒把房子烧了，谁知道外面是什么环境呢？
“头顶上一直在响的是什么？”白兔问。
机械表在联邦的大部分地方已经被淘汰很久了，她问这话也情有可原，周繁简短答了一句：“钟摆。”
轨道就像是平铺在地的钟面，平台或许是指针，他们在沿着时间往前。
没有便携灯光委实是件麻烦事，不知道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也找不到系统通报的进度“出门”的“门”在哪。
等着平台转动过去是不现实的，平台移动缓慢，就这么等下去不知要等到何时。
周繁想了想，拆下椅背上的一截木头，递给麋鹿道：“用这个。”
麋鹿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看他示意了一下壁灯，才明白过来周繁是要让他把这根木头探入壁灯里取火，当做火把来使用。
等麋鹿把顶端烧着火的木棍递给周繁后，他就持着火把和李霜往前探路了。
壁灯里还有很多灯油，麋鹿学着他拆了椅背，又做了几个火把递给其他人。
未知和黑暗总让人心慌，几人一边往前探索，一边时刻注意后背，谨慎防备黑暗里窜出什么东西来。
阁楼看似是密封结构，但他们撑着火把走了近半个小时，没有感受到缺氧，想来墙面应该存在着不止一个通风口。
这半个小时里，他们看到的除了木头墙壁，木头地板，就是黄铜轨道，别的一概没有，白兔几乎要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出口的存在。
不知道阁楼究竟有多大，又过了近半小时，有几个造梦者都开始困倦了，忽然听到青年淡漠的声音。
“找到出口了。”
麋鹿精神一振，凑过去看，前方黑暗里，果然模模糊糊有一扇门的痕迹。
他心头一喜，正要去开门，眼尾瞥见一点银光闪烁。
其他人也注意到那张钉在门边的银色提示牌，只见上面写着：
“忠告：请在正确时间出门，否则……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