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繁、她、古轩……甚至连那名npc也有。
唯独没有欧文。
唐灵立刻明白这是被欧文耍了一道，他果然是背叛者！
得亏她想了好几种欧文私下联络受害者们的方式，千防万防，没防住这人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将几人的身份公之于众。
这下子，不止受害者，只怕大半个三区的人都知道了。
她可不想栽在这个梦里。
趁这会儿其他人疲于躲避古轩，多半没关注新闻，唐灵决定先下手为强，冒着风险也要把任务完成，在梦境规则判定前，赶紧传送离开。
“看新闻。”她给周繁发了最后一条提示，就起身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
周繁从警署里出来时，迪克白天鹅港的灯塔屏幕正在放送最后一遍照片。
他的脸在屏幕上闪过，面无表情，灰蓝色眼眸像簇着火焰，领口别了一朵白色小花；紧接着是唐灵、古轩、柯德和祁一，每个人都是以通缉令的风格出现在观众面前，照片下用几个大字标注出阵营标志。
底下观众看得不明所以，周繁低头竖起衣领，将兜帽盖上挡住脸，快速上了一辆公共飞艇。
在警员给出的那些证据中，他已经知道了，背叛者是穆弈。
其实很多线索就在他眼皮底下，他几欲说破，终是停在了穆弈含笑的目光边。
“我们是同一战线的同伴。”穆弈如是道。
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他说谎了。
和他同一战线的不是身为加害者的周繁，而应该是狩猎者，他们不属于加害者与受害者的阵营，且拥有相似的任务，要么杀死所有人，要么背叛所有人。
穆弈做到了背叛所有人，他的联系方式失效，定位也失效，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是温妮，然而温妮正在警署避难，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看着飞艇外的风景，周繁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从上衣口袋里找出一朵花。
白色小花躺在他手心，依旧是剪下时的舒展优雅，仿佛时光在上面凝固。第一晚穆弈将这朵花送给他时，他顺手放进了口袋，没想到两天过去，小花还静静躺在这里。
看到这朵花就像看到穆弈那张脸，周繁抿着唇想将它扔掉，但飞艇上并没有设置垃圾处理区域，便只好重新放回口袋。
飞艇很快降落在石门港口贸易公司外，周繁看过唐灵的消息，知道这边情况不容乐观，但他必须回来。
加害者通关这场梦境的方法有两条，一是杀死猎物，二是找出背叛者并杀死他。
温妮在警局，他没法也不打算对无辜者动手，那么要通关必须找到穆弈。直觉告诉他，穆弈会回公司。
他就是那种喜欢作壁上观，等一切发展到尾声后，再慢慢踱步入场的人，姿态从容，出手精确。周繁相信他一定会回到这里，见证最后的胜者。
他不知道对上穆弈胜算有几成，但他知道，如果放弃这个通关方法，梦境就可以提前宣告通关失败了。
周繁走到公司门口，一层无形的屏障为他打开，随后瞬间闭合。
他转身摸了摸，公司外面果然有一道空气墙，隔绝了出逃的途径。
大门紧闭，通过防窥玻璃能隐约看到拖行的血迹，周繁改变了想法，从侧门翻了进去。
前两天人来人往的公司此刻安静到针落可闻，三楼，死人横七竖八躺在造梦者们共同使用的办公室里，周繁一眼扫过去，其中大部分是加害者和npc。
看来这群受害者也是相当老道的造梦者，他们没有选择坐以待毙，悄悄积蓄力量，在最后一天将这些自命不凡的猎人反杀了个彻底。
柯德死了，祁一死了，唐灵不在，古轩正到处杀人。
周繁先去警卫办公室找了一番，他的武器在进入警署时已被收走，出来后也没有还给他。
这里被洗劫得很干净，威力大的武器都被拿走，只剩下一些普通又难派上用场的东西。他捡了柄刀和长棍，将刀连着刀鞘插在腰间，以备近战。
不确定穆弈在哪一层，他索性朝上走去，打算一层一层地找。
走到第五层，一扇门正巧打开，女人用手环开着屏幕说话走出来，看了他一眼，没有太大反应。
周繁记得她，她是受害者阵营的人，是格罗和严金垂涎过的那名妩媚上司。
“对，他叫柯德，请速来。”女人结束了通话，关掉屏幕，靠在门边转头看他：“是你啊，看到你同伴的尸体了吗？”
话语像是在挑衅，但她的表情非常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周繁点头：“你在躲古轩？”
女上司抽了一口电子烟，同样妩媚狭长的眼睛，在狩猎者脸上是毒蛇般狡诈，在她脸上就是冷艳：“差不多吧，我想我们不用浪费彼此时间。我看了格罗的箱子，你们每人都有一个固定的人选对吧？杀除那个人以外的人没用，我们这边的规则也类似，但多出一条向警署举报。”
一番话说得清晰明了，周繁明白她不想跟自己在阵营上过多纠缠，等警署的人到了她就顺利通关，现在浪费时间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那么借过。”周繁淡淡道。
女上司让开路，看着他的背影：“祝你好运。”
耳边还没有响起通关失败的提示，意味着还有受害者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剩余时间随时有可能结束，如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
第五层除了女上司以外没有其他活人的存在，周繁继续上楼。
快速通道已被关停，万幸公司总部建筑设计以简洁实用为主，总体楼层数不高，上到第十楼会有备用启动装置，到那里可以重新开启快速通道。
六楼、七楼、八楼……十一楼，周繁走到这里时，生活痕迹肉眼可见的变少。越往上公共区域越少，更趋向私人与封闭性，还活着的员工逃上来的不多。
古轩在这一层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穆弈就不一定了。
周繁依旧挨个搜过房间，在倒数第二间办公室里，他找到一朵白色小花。
熟悉的白雅致魔杖，跟他口袋里的那朵一样，生机勃勃而优雅柔嫩。
穆弈故意留下的。
花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蘸着茶渍写了一个数字：“a13。”
穆弈知道他会来找他，留下了楼层数。
周繁看过后把纸条揉成一团，连同小花一起放进口袋里，面无表情地朝楼上走去。
从一开始，这场梦就在穆弈的控制中，为他提供指引、署名unknown的未知账号是他，像狩猎者泄露实时地址的是他，在周繁进警署时恰好放出加害者信息的也是他。他悄无声息地掌握了局面，就连狩猎者也不过是沿着固定路线前行的棋子。
但在梦境结束前，穆弈本可寻找一间谁也不知道的办公室，安静从容度过尾声，为什么还要给他留一张纸条？
攥紧了口袋里的纸团，他心里那点失望分明已经消化干净，此刻又重新勾起，又刺又挠地压在喉间，想说点什么话纾解，却无从开口。
见到穆弈要说什么？指责吗？不过是没有意义的言语罢了，即便说出口也无法改写结局。可要是不说点什么，他想也没机会说更多了。
周繁下意识地脚步放慢，他还不那么想上到十三层，不想立刻就见到穆弈。
十二层凌乱得出乎意料，鲜血拖痕拉出去很远，几扇办公室门敞开，里面桌椅散乱，玻璃碎裂。
“嗒嗒。”
脚步声正在接近，有人穿过两间连通的办公室，捂着受伤的右肩冲过来，头只顾看身后，并没有注意他在楼梯口。
周繁适时让开，那人察觉有人，立刻停下脚步，两人面面相觑。
“你还是来了？”唐灵率先开口：“快跑，古轩在后面，他还有帮手！”
说完，她不带停留地往下跑，看周繁似乎还要往上，想了想又倒退几步拉了他一把：“别管那么多！跑！”
的确有零星几声枪响从楼道那头传来，周繁便转身跟她一起下楼。
“其他造梦者都死了吗？”他问。
唐灵撕下衣服给右肩伤口缠了几圈，咬牙道：“脸熟的那几个你应该看到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欧文那骗子呢？”
周繁冷静道：“不知道。”
“你不是跟他一起的吗？”唐灵道：“我还等着他回来算总账呢，本来我是打算找出背叛者的……幸好我的目标只是npc，下手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你完成了任务还没有结束梦境？”周繁问。
唐灵指了指右肩伤口，疼痛让她狠狠皱眉：“古轩突然杀出，那倒霉的npc还没凉透，大概等会儿就自然死亡了……等等！”
她刹住脚步，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前方，果断转身道：“这边！”
她记得这栋楼的格局，底下七层分为东西两部分，用透明走廊连接，出口也比七层以上的布局多两个。
古轩速度不慢，那个帮手更快，她跑到这里后面的人还没追上来，只可能是他们选择了另一个出口等着猎物自己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