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开监控室的门,欧文反手关上落锁。
屋内的船员早在他进来前就察觉到,但第一眼见这人穿着和己方相同的制服,不免迟疑了一下。
是同伴吗?可这张脸并没有见过。
在他们停顿的空隙里,欧文单手撑着桌面绕过障碍,迅速用电击器在二人耳后敲击。
电流瞬间通过船员的身体,让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瘫倒在地。
“你是……”后面的质问在电击的疼痛中含混成口齿不清的几个字,船员死死瞪着这个披着同伴外衣的侵入者,可他们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入侵者流畅的下颚线。
没有给他们反击的机会,两人被打包着塞入箱子里,“咔哒”一声锁上。
罩上油布后,这个箱子就和其他箱子一般平平无奇,被搬到了角落里。
欧文在监视器屏幕前坐下,随意调出几个场景,又用原先在这间屋子的两名船员密钥调出监控系统,下达了几个指令。
倒数三秒之后,某几面屏幕闪烁着熄灭,陷入黑屏,显然已断开与系统的连接。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操作数下,余下仍然亮着的屏幕也开始闪烁,但和那几块黑屏不同的是,它们只闪烁了几秒就恢复了运行功能,继续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乍一看似乎没什么变化,如果有人长期注意着屏幕,就会发现没有人任何人经过这几块屏幕监视的地方。
取出密钥,欧文收回手,将一切复归原位。
这几面监视屏幕当然没有人经过,因为它们已经是睁眼的瞎子了。
他没有立刻离开,静静在门口伫立了一会,心里默数着。
数到第二十声,拿起身份卡刷开门禁,欧文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在油布下面的箱子上。
他笑了笑,关上门,让监控室陷入一片寂静。
……
棋局仍在继续,白棋的阵型已经展开,黑棋大军压阵,凶相毕露。
正面碰撞间,双方各有伤亡,在兵力上是白棋占了优势。
可同时白棋也因兵力分散而陷入险象环生的局面,马与象各占一角,没有具体的攻击目标。而能破局的战车虽被调出,但正好隔在两者之间,与马成掎角之势,护卫着后方国王的安全。
周繁面色不变,下棋速度却是放慢了一些。
灰袍人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对手,心下稍稍放宽。看来,这个年轻人虽然棋力不俗,心态却是不稳,继续下去对方必败。
一开始他计划在十步之内杀灭周繁所有兵力,但没想到会被拖到这么多步。
即便目前的局面对白棋不利,但黑棋也一时没有强力的突破口。黑棋在思考怎么对白棋下口,白棋的战车与王后又何尝没有对黑棋王后虎视眈眈。
郝雷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也注意到周繁放缓的速度,猜到赢面恐怕不会很大。
他再次咳嗽了一声,等到灰袍人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时,又当做无事发生,淡淡地看回去。
幽灵棋局束缚的不仅是造梦者,也有灰袍人,比如现在,灰袍人知道郝雷想做点什么,或者正在打算什么,也无法立刻阻止。
在对局结束以前,他们三人无论是谁,都无法脱离当前的位置。
……
欧文到控制室前,去了船舱前端的厨房一趟。
厨房离甲板不远,像是为了方便献祭后的吃食,恶意地在墙上画了双臂张开的男人的壁画。上了色的壁画比浮雕更为生动,男人双眼完全睁开,悲天悯人的同时眼角又有血泪滑落,背后兵士在黑暗里手执刀剑,整幅画暗红色调给视觉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
脚下稍微有些黏腻,像是踩到了未干的血。
欧文略略看了一眼,没有在意,径直向用来放置餐盘的铁架后面走去。
灯光时明时暗,有点接触不良的样子,不甚清楚地照亮着血迹蔓延的方向。
快到铁架旁边时,铁架后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手拿着电击器,迅速朝欧文身上招呼去。
欧文微微偏头躲过,动作幅度极小,好像避开一片飘落的树叶那样简单,连脚步都保持规律,没有停顿。
一击不中,铁架后的人心里一沉,正要准备死战时,总算跟来人打了个照面。
“欧文?”
李霜愣了一下,没有收起小刀,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听脚步声,欧文进来之前就十分笃定他们藏在这个铁架后面,一路上甚至没有迟疑过,径直朝这里走来,这不能不令他多想。
他左边手臂上缠着绷带,显然是受了伤,但蹲在他身后的特蕾莎伤势还要重一些,肚子上划了一刀,差点被开膛破肚。
“我怎么知道的?”欧文笑了笑:“直觉。”
他对二人伸出了手:“伤势不轻,该换个地方。”
特蕾莎脸色苍白,捂着肚子,看了一眼李霜。
欧文出现得很及时,他们刚刚摆脱那些拿着刀剑的船员的追杀,躲藏在这里不超过五分钟,这人就找来了。
她还是有点怀疑欧文,不过又怕神出鬼没的船员,暂时有点犹豫不定。
李霜在这方面要果决得多,只想了两秒,就道:“行,先换地方。”
血迹很好追踪,如果船员们继续追来,特蕾莎想必是第一个死的,他是第二个。
与其如此,不如跟着欧文走,如果他是叛徒,大不了仍是一死;如果他不是叛徒,眼前便是生路。
“不知道周繁那边情况怎么样。”特蕾莎就着李霜的手站起来,吃力地边走边道:“说起来,既然是下棋,那对面执棋人是谁?幽灵?不对,这场梦境没有鬼魂,那就是扮演幽灵的人?”
她自言自语了几句,本来没期望得到回答,忽然听走在最前面的欧文轻声道:“你们觉得,扮演幽灵的人是谁?”
扮演幽灵的人毫无疑问便是献祭时杀人的人,那两个惨死甲板的船员身上被不明怪物啃出可怖的伤口,应当就是这人的手笔。
这个问题不难猜,游轮一直漂泊在水上,想出现陌生人也难。
……
“刘易斯。”
周繁抬眼看着对面灰袍人,淡淡喊出了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