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二场梦(1 / 1)

面对倒在眼前的人类,机器人的固定程序开始飞速运算起来。

呼吸平稳,心跳平稳,瞳孔正常——没有任何突发疾病的症状,也没有检测到伤口。

可这个人类说他受伤了。

如果机器人有表情,现在大概是一脸问号。

它搜肠刮肚,试图寻找这个场景的解决方案。但五秒钟内把上百种方案筛选后,依旧没找到任何一种,因为它们应对的是正常情况。

时机差不多了,欧文翻身抬手,迅速在机器人背后贴了个东西。机器人动作一顿,随后便乖乖垂下手,眼里亮光熄灭。

他从地上站起身来,回头对周繁道:“走吧,它暂时沉默了。”

周繁看见他把那个东西收回口袋里,猜到他不止是一个普通的警备员,应该得到了警备员的自带道具。

“你看起来很熟悉命案的发生场景。”为了防止吸引来其他路线的安全机器人,欧文刻意压低了声音,“难道说,你之前获得的记忆碎片是警署?”

他的语气又轻又慢,猜测却正中红心。

瞥了他一眼,周繁没有否认:“你的又是什么?机械师?”

欧文频繁猜测他的记忆碎片和目的,一定是自己没有获取这个场景相关的信息。命案、艾琳、警署,这三个回忆彼此关联,不可能任何信息都不涉及。而唯一在这三个回忆时间线之前的,只有机械师巴克所在的回忆。

猜到彼此的碎片信息,二人很有默契地不再交流。

来到案发场景附近,特里萨那艘银白色的小型飞行器还没回来。

周繁看了看时间,一点四十五分,离案发还有八分钟。

他蹲下身子,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藏好。这里既能躲避无所不在的监控,又能恰好避开安全机器人的巡逻范围,唯一缺点是如果有人往这边仔细看,便能看见他的影子。

欧文藏在另一端,剧情伪装的那张脸隐没在阴影后面,看不清表情。

一点四十七分,车库天花板传来动静。

天花板专属入口缓缓打开,银白色小型飞行器从上方降落下来。

一点四十九分,小型飞行器停放好,金发的中年男人从飞行器里走了出来,随意关好舱门,有些心不在焉。

他便是受害人特里萨,似乎嫌天气烦闷燥热,扯了扯扣子,靠在飞行器上等人。

一点五十分,另一个脚步声响起。

周繁微微动了动,往前倾身。这个角度看不见来人的全身,只见一双踩着水红高跟鞋的腿往这边而来,脚踝纤细,步伐优雅。

“你来了。”

特里萨连忙站直身体,声音带着调笑,将那人搂住:“我还以为你不来,听说他又去你家了。”

女人嗔怪地推了他一下,抱怨道:“听说……你听谁说?你那两个好朋友?莫非不信我,所以让他们监视我?”

听到这个声音,周繁瞳孔微微放大。

抓住那只涂了红指甲的手,特里萨低声哄道:“怎么会呢?放心吧,他们不知道我跟你的事。我就是随便听听,不过你以后也少让他去了。万一我来你家,被他撞见,岂不是不方便。”

“你还想来我家?”女人低笑了一声,道:“我既然当了他的监管人,就没有不让他来的道理。你走前面,我不想被人看见。”

觊觎这么久,终于能牵上线,特里萨笑嘻嘻地摸了她的脸,不疑有他,大步走在前面。

他走出不过两步,所有的监控瞬间发出“滋滋”的被干扰声,电子眼熄灭。

特里萨感觉不对,要回头发问,女人却先一步解下脖子上的丝巾,往他脖子上狠狠勒去!

“咯…呃……你!”察觉杀心,特里萨拼命挣扎起来,眼里净是不可思议:“你居然……咯……想杀我!”

女人力气比他小一些,哪怕被摔到墙上,撞得头晕眼花,也死死攥住那根丝巾不放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后说什么?”女人气极反笑:“我和休生活得好好的,既没有伤天害理,也没有妨碍别人,凭什么要被你们肆意辱骂指点?”

“该死!”那根丝巾始终没有收力,特里萨脸很快涨成紫红色,面目扭曲地回嘴:“松手!贱人!休算个什么东西?不被送去销毁,还妄想获得跟我们一样的待遇?咯呃……你诱惑我这么熟练,怕不是跟约瑟有一腿……咯咯!然后……也这样把他杀了吧!”

他断断续续地吐出恶毒的话语,用最大的力气把身后的女人往飞行器舱门上撞,只等她失去意识松手,就反手擒住她。

原来,艾琳颅骨骨裂是在这里受的伤。

即便知道这是段既定的剧情,头颅不断撞击舱门的声音也听得人心中不忍。艾琳眼前早就被鲜血糊住,头疼欲裂,只凭着本能攥紧丝巾。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十秒,或许是几分钟,前面的男人动作幅度小了下来,渐渐失去力道,身子往下滑去。

艾琳怕他诈死,又勒了一会儿,见他不再动弹,所有生命迹象都已消失,才缓缓松开丝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擦去头上的血迹,她没敢多停留,拿出准备好的小刀,把特里萨的舌头割下来,插在舱门上。接着把尸体换了个姿势摆放,整理好衣裙,收拾完现场才匆匆离开。

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正在远去,特里萨的尸身背对着周繁,他探出头去,看艾琳离开的背影。

艾琳似有所感,顿住脚步往回看了一眼,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

“二号记忆碎片补足完成。”

“正在脱离当前场景。”

“当前进度:坦白从宽(进行中),难度等级:3。”

当周繁神志重新回笼时,面前是熟悉的蓝白配色。

——警署。

面前坐着两位警员,他们面无表情,目光冰冷。背后的墙上贴着两道醒目的标语:“诚实是每位联邦公民的美德”、“谎言不可饶恕”。

灯光从顶上打下,使这个场景多了一丝阴森的味道。

周围的墙壁由白雾玻璃组成,被审讯的位置上,除了周繁以外再无别人。

一道光屏在三人中间展开,开始播放起一段视频。漆黑楼道里,下夜班回家的男人被刺了数十刀,倒在地上再无声息;昏暗车库中,金发男人与人偷情私会,被女人勒住脖子,窒息致死;雪白房门外,白人女性敲开了画有玫瑰图案的房门,等女人来开门时,猛然把手上重物向女人砸去,随后扑上去一下下地补刀,直到女人再也起不来。

视频里三人的死亡触目惊心,尤其是最后一人。

“约瑟、特里萨、艾琳的死亡被指控为与你有关。”左边警员开口道:“嫌疑人周繁,我们将对你进行询问。共有三个问题,请你配合调查,从实回答。”

右边警员紧接着道:“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名好人,也不会放过任意一个坏人。”

二人语调刻板得仿佛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表情也十分僵硬。

周繁看着光屏的目光逐渐变得严肃,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艾琳死了?那休呢?再次失去监管人,休的处境怎么样了?

虽说监管署可能会上门将休再次带去销毁,但如果休真的这么容易被销毁,便不会有这个梦境了,这其中一定出了别的变故。

不容周繁多想,左边的警员已经摆出了一列图标,语气平直道:“第一个问题,请按照时间顺序,从左至右排列以下图案,你只有一次机会。”

他放在周繁面前的图标分外眼熟,正是那五道门外绘制的图案。

机械零件,枪,舌头,几何体和玫瑰。

于是周繁明白过来,这场梦境应该将至尾声,要开始梳理线索了。

在一开始的走廊里面,每扇门头顶都有一个数字编号,但面前图标的顺序显然不会按照那时的顺序编号来。

走廊中的门是按入住的时间节点进行排序的,机械师巴克搬入的时间最早,因此排在最初;喜欢在背后闲言碎语的邻居晚一些,但搬入的时候巴克还在;后来巴克搬走了,留下休独自生活,因此休独居时的房门在第三位;最后女邻居搬入,一年内两起命案接连发生,警署介入调查。

但如果按照这些图案背后隐藏的含义来看,玫瑰与舌头的图案应该进行调换。巴克离开,休被抛弃,艾琳入住,对休表现出关心与爱护。这时,约瑟、特里萨等人出于某种恶毒心理,变本加厉地辱骂和排挤休,随后二人遭人杀害。

敲定主意,周繁伸出手,按照事件发生的次序把图标依次排好。

机械零件,几何体,玫瑰,舌头,枪。

“叮。”

系统提示音出现,图标像融化一般,在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位警员对此视而不见,公事公办地进行下一个流程。

“请将你的钥匙取出,开启第二个问题。”

他正要取出钥匙,指尖却触碰到另一柄冰冷的东西。

那是欧文给他的钥匙。

“取出你的钥匙。”

警员重复一遍。

周繁顿了顿,余光再次瞥见那两道标语,雪白加粗的大字仿佛在提醒什么。

“谎言将受到惩罚”,想到这里,他垂下眼睫,把两柄钥匙一并取出。

不料,在看到第二柄钥匙时,两名警员同时面色大变,隐隐带着怒气:“你竟然藏着假钥匙,你是个不诚实的人!”

同一时间,系统提示降临。

“因造梦者‘周繁’携带道具‘虚假钥匙’,坦白从宽环节难度升级。”

“当前进度:坦白从宽(进行中),难度等级:5(最高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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