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佑潜在外面吹了会儿风回新住处。
坐上电梯后,他闭了闭眼,脑海中满是最后离开时陈澄的样子,失魂落魄的没了她往常的神色。
把她的心交付出来就这么难吗?
说到底,陈澄还是不相信自己对她的感情。
可他当真是太喜欢她了,喜欢到根本理智不了,一切的情愫汹涌而来就像那个吻一样毫无预兆而汹涌奔腾。
原本打算等自己靠着拳击真正挣出一份天来后再告白,到后来想着高考结束就告白,他是一天都等不及的要和她在一起。
骆佑潜自以为是,用自己的偏爱与示弱亲手培植土壤,孕育出陈澄对他的眷恋与依赖,却不想一朝冲动前功尽弃。
吵醒了那个做着梦的人。
这个城市里下了今年第一场雪,骆佑潜肩头散落了雪,他只穿了件单薄的羊绒衫。
不敢再回那个出租屋,生怕再次刺激了陈澄会让她躲起来,只好苦中作乐地想,等过段时间双方都冷静了,他就退了这里的房子,腆着脸住回去。
他精疲力竭,全身发冷,太阳穴直跳。
戒烟几个月,刚从外面新买了几包烟,他点燃一支深深吸了口。
电梯攀升至16楼,“叮咚”一声把出口处的声控灯全数点亮,比那个破小区的声控灯灵敏多了。
头灯的灯光一盏盏亮起,他新租的房在走廊尽头。
他低着头,拖着步子慢吞吞往前走。
声控灯一盏接着一盏尽数点亮,照亮他眼下的乌青与血丝,头顶沾上的雪融化了,雪水顺着黑发淌下来。
他眸底漆黑,抬眼看去。
而后一点一点亮起,绽放起一朵朵欣喜的小烟花。
……
一个姑娘,很瘦,盘着腿坐在他的门口,披散的长发遮住她半边脸,脸色白得令人心悸,她就这么睡着了。
大概是梦中也觉得冷,双手都缩在袖子本就不长的大衣里,扯得肩线绷直,露在外头的脚踝也紧紧熨帖在大腿根取暖。
骆佑潜愣在原地,手指一顿,烟头直接落地,火斑跳跃又在空中熄灭。
他什么都懒得理了,急匆匆的,连烟都没捡,直接一脚踩灭,大步朝陈澄走去。
可靠近了却又觉得束手无策。
只好压低了声音在她面前蹲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叫醒她。
犹豫半晌,骆佑潜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陈澄脸上戳了一下。
很凉。
那陌生又贪恋的触觉隔着皮肤传递过来,他刚才烦躁的心绪一下子被压灭,连带着烟瘾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顿了顿,歪着脑袋打量她许久,才想起再待下去怕是要感冒了。
“陈澄。”他轻声喊。
他在拳场上是一贯的凌厉而无惧,刚刚成年的身躯硬是一副让人不由折服的气势。
可偏偏在这个姑娘面前,他像是一支故意收起尖牙利爪的老虎,把自己驯化成一只大猫,声线温柔而宠溺,透着点由衷的喜悦和惊喜。
陈澄在酒醉后苦恼的梦境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脸颊又被一个滚烫的触觉戳了好几下。
她眯着眼转醒,睁眼就是骆佑潜放大的脸,她瞳孔迅速放大,而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放松下来。
还侧头直接拿脸颊蹭了蹭骆佑潜的掌心。
故意讨人欢心似的。
骆佑潜直接愣住,一点动作都不敢做了。
只听陈澄满足的喟叹一声,而后双手勾住骆佑潜的脖子直接朝自己身上带过来,他没站稳,顿时倒在地上。
陈澄见他摔了,便窝在墙角咯咯咯地笑起来,眼睛都快乐地眯成一条缝。
她身上的酒气混着骆佑潜身上的烟草味,在嗅觉上放大这个雪夜的旖旎与浪漫。
“你抽烟了。”陈澄一本正经地下结论,却抱着他脖子嘟着嘴,泛着点欲盖弥彰的红晕。
可爱得不行。
骆佑潜觉得嗓子都干得要着火,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揉了揉她的头发,无比轻柔地说:“嗯,抽了一根,犯了瘾。”
醉酒会降低人的笑点,这在陈澄身上得到了印证。
她笑得清脆,边笑边靠近骆佑潜。
瞳孔在黑夜中像星辰闪烁般,声音轻飘飘的勾人:“上次在出租屋,你说你想抽烟……那次我就想这么做了。”
“什……”
话未落,骆佑潜的嘴唇便落下一个一触即逝的吻,青涩又鲁莽。
“还想抽烟吗?”小醉鬼勾着下巴问。
“更想了。”骆佑潜嗓音喑哑。
“啊。”陈澄歪头,疑惑道,“……我还以为这样做,你就不会想抽烟了呢。”
“再亲一次就不会……”
他直接按着陈澄的肩膀,左手掐着她的下巴让她仰起头,深入又缠绵地吻上去,一碰到陈澄,他就像无师自通,吻得专注而认真。
方才被陈澄带倒在地后他也没起来,就这么跪在地上,虔诚地捧着她的脸。
骆佑潜下颚骨骼用力,牙关咬紧,像个暴躁的囚徒,直接把陈澄摁到了门板之上。
他拿牙尖磕在陈澄的唇瓣上,后者吃痛,闭着眼不舒服地哼唧,骆佑潜额角滑下一滴汗,深深压下自己的欲.望,转而吻在了陈澄的侧颈上。
他能感觉到颈上跳动的脉搏。
陈澄嘴上得了空,轻轻喊他的名字:“骆佑潜……”
他呼吸更重,打在她脖子上,烫得陈澄往后躲,又无可奈何地被抓回来。
“我现在来找你,你还要我吗?”她说。
骆佑潜从她颈侧抬头,眸色深得可怕,长久地看着她不说话,而后愈渐勾起唇角,笑了。
“要,我要。”
他说,把脑袋埋到了陈澄怀里。
走廊上的窗户开着,北风猎猎,两人倒在门口,以最为卸下防备与面具的姿态相拥。
所幸,似乎一切都在变好。
他们搬了大房子,各自在通往梦想的道路上迈出了一大步,还有了在寒冬中相拥的赤诚灵魂。
***
清晨,阳光大剌剌地透过玻璃窗照射在床上,铺满了整床的暖意洋洋。
原先在地下层住,卧室里的窗户也不过顶上小半扇,阳光照入房间不多,少有躺在床上沐浴阳光的时候。
陈澄翻了个面,呈一个“大”字均匀受“雨露恩泽”,迷迷糊糊醒来。
宿醉的后果便是头疼欲裂,她难受地哼了几声,屈指一下一下摁太阳穴。
眨了好几下眼,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谁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第一反应便是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不是还在,除了脱去了外套其他的倒都整整齐齐,身上也除了头疼外没有有的异样。
她放空好几分钟,而后昨晚的记忆才如潮水突然袭来。
……
“你喜不喜欢我,骆佑潜?”
“喜欢,最喜欢你。”
“可是我不好,我脾气不太好,活得拧巴又敏感。”醉鬼撒泼似的挂在骆佑潜身上,嘴上喋喋不休。
骆佑潜把她扶到沙发上,安静听着。
陈澄:“……哦,对,我长得也不好看。”
骆佑潜倒了杯温水:“谁说的,很好看……来,张嘴。”
陈澄就着他喝了一小口,指责道:“你说的,我们见面的第一天,你跟贺铭说我不好看。”
要知道这祖宗喝醉了会翻旧账,那时候骆佑潜怎么也不会这么说。
他叹了口气:“好看,我那时候瞎了才说不好看。”
于是陈澄又很开心地笑起来。
笑完了,陈澄往沙发上一趟,大声吆喝着自己今晚就睡这了,又被骆佑潜半拖半抱的到了卧室。
她搂着他脖子不松手,还恬不知耻,笑眯眯地问:“你还想亲我吗?”
骆佑潜很诚实:“想。”
陈澄撅起嘴。
……
疯了……
真是彻底疯了……
清醒后的陈澄羞赧无比,恨不得穿越到十小时之前砸晕那时候的自己。
她长长舒了口气,环顾一圈周围。
卧室宽敞明亮,一侧是巨大的衣柜,还有三排放包与鞋的格子,窗户敞开一条细缝,窗帘被风吹得拂动。
向外看去便是新城湖,绿茵遍地。
真不知道是她疯了,还是根本没醒。
陈澄赤着脚下床,地板上铺了块毛绒地毯,挠在脚心上有些痒,床侧的衣柜上还有面镜子。
她抬眼就看见脖子上的那个红印,不大,泛着一点血丝。
是昨天在门外时骆佑潜留下的。
陈澄只觉得脸上烧得慌,磨蹭半天,才磨磨蹭蹭地走到房门口。
一拉开就被吓了跳。
骆佑潜坐倒在她门口,背倚着墙,双眼紧闭,嘴角还噙着未散去的笑。
也不知道是昨晚就睡在这了还是今早在这等着睡着了。
他的头发睡得有些凌乱,顶上一搓头发冲天翘起,带着点傻气。
陈澄站在一边看了他一会儿,她还没见过他这副没睡醒的样子,以前在那出租屋时,每次她起来时骆佑潜都已经把早饭给她备好了。
说起来,骆佑潜对她一直好得无微不至。
也不知怎么就会脑筋打了结,以为他是自己搬走了。
关心则乱吧。
陈澄抬脚要往客厅走,却被装睡的那人勾住了手指,食指勾着她的尾指,晃了晃,嘴角的笑意很快荡漾开去。
陈澄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装睡。
于是抬脚踢了他一下:“装什么睡啊。”
“没,你出来的时候才醒的。”他拖着声调,弯弯绕绕,似在撒娇,“……我怕你生气,就想偷偷看你反应。”
陈澄心说,昨天耍流氓的是她,该生气也是他啊。
但没好意思承认,只好睁着眼装无辜,直接装失忆了:“我为什么要生气?昨天发生什么了?我怎么在这?”
骆佑潜的表情一下子变幻莫测,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急了:“你!你都不记得了!?”
陈澄憋着笑继续装:“什么?”
“你昨天晚上亲我了!你主动的!”他控诉,非常不平。
陈澄脸上的温度无声地升了两度,强装镇定:“怎么可能。”
她说着,便绕开他直接走进了厨房,往电水壶里倒了一壶的水通上电。
沸水滚动发出声响,骆佑潜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直接耍赖:“我不管,你得对我负责……你都亲我了。”
陈澄笑着投降:“好吧,你要我怎么负责?”
“喜欢我就够了,不用别的。”
陈澄一愣,转过身,双手撑在厨台上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忽然她的腰肢被一臂揽过,稍一使劲两人便挨在一起,骆佑潜把头埋在她颈边,声音很轻,却虔诚。”
“喜欢我一下吧,姐姐。”
陈澄回抱住他,摸了摸他的头发,叹了口气,认命道:
“嗯,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