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叫了姐姐后,骆佑潜对她简直好得想让她改口叫“哥”,叫“爹”都行。
天天早起有热早饭吃,还种类丰富,一三五中式,包子豆浆油条豆腐脑;二四六西式,三明治面包泡芙鲜榨果汁;周日混搭。
陈澄吃了几天,惴惴不安,怕把这个对自己财力没点逼数的弟弟给吃穷了。
于是趁他放学那他叫到桌前,郑重其事说:“早饭这种自己做做就好,天天外面买太贵了。”
谁知小崽子嚣张地一句“我有钱”。
不仅如此,他还隔三差五地买一袋红枣回来,丢到陈澄床边,让她忍不住天天偷摸着吃上几颗。
小崽子美名其曰,说是给她补血用的。
到昨天夜里,更可怕的一幕发现了,一个18岁审美的小屁孩居然还想接济她衣服穿。
好在还在他研究阶段就被陈澄坚定地扼了苗头——她发现了骆佑潜在手机淘宝上搜索“秋装女成熟”。
“弟啊,不是所有比你年纪大那么一丢丢的女生都穿成熟衣服的。”
陈澄无可奈何,看着按那个关键字搜索出来的一遛“职场女神”、“名媛小香风”头疼。
让她一个天天大裤衩的女汉子自愧不如。
“那你穿什么样的衣服?”小屁孩仍然没放弃要接济她的念头。
“关你屁事!”陈澄怒不可遏,“作业写了吗!天天都想什么无聊事情呢!”
她估摸着骆佑潜可能是没了爸妈,实在想找个“亲人”聊以□□,不忍拒绝他的好意,并且竭尽所能让自己像个好姐姐。
但她没做过姐姐,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好,只能自己琢磨着来。
比如监督骆佑潜做作业……
偶尔问问他学校里有没有考试,以及考得怎么样……
但骆佑潜似乎都不怎么喜欢,于是陈澄又琢磨着给他发了一个微信红包。
收到六个点点点。
【……】
以及一句讽刺似的问句。
【你最近钱很多吗?】
***
趁着高中生去上课,陈澄深感带孩子的责任重大,正好碰上徐茜叶约她逛街,索性给自己放了假,下午的零工请了假。
“所以说,那个男孩儿天天想方设法地在你身上花钱啊?”徐茜叶挺新奇地挑眉。
“算是吧。”陈澄无奈的说。
车开到商场停车场,徐茜叶把车门狠狠一摔。
“可以啊,有手段啊,我想给你花钱还找不到下手点呢。”徐茜叶一把拍在陈澄的肩上,揽着她往商场里走。
“你别了,打住。”陈澄摆手,“别人一在我身上花心思花钱,我就不自在。”
平常逗骆佑潜发个红包陪他聊天,也只是小钱,何况陈澄也会从其他地方补回来。
“澄儿,你这么想是不对的,咱们都当代新青年了,其实表达喜欢最简单的就是花钱。”徐茜叶语重心长。
陈澄轻飘飘地勾唇:“错,最简单的是口头表达。”
徐茜叶翻白眼:“哎哟,我的土鳖小丫头啊,您还能再单纯点吗?”
陈澄不跟富贵大小姐斗嘴,被她挽着走进商场,做一个乖巧的拎包小丫鬟。
她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
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始终迫使自己坚定,这一辈子,归根到底都是只能靠自己的。
但她不吝啬自己能给别人带来的帮助,不过财力匮乏,力气也不大,智商也堪堪平均线水平,除了陪逛陪聊逗乐也没什么用处。
“你试试这个香。”
徐茜叶拿起一瓶香水,直接朝她身上一喷。
迷蒙蒙的水汽铺天盖地地洒下来,裹挟着刺鼻的香味,让她差点打出一个喷嚏,但考虑到不礼貌,吸着鼻子努力忍住了。
“怎么样,好闻吗?”徐茜叶满怀期待地问。
“还行……阿嚏!”还是没忍住。
徐茜叶转身对店员豪放地一摆手:“我要这一瓶,100毫升的。”
很快店员变包装好,徐茜叶刷卡,接过那个印着hermes的袋子,往陈澄怀里一送。
“嗯?”她抬眼。
“给你的,姐姐。”徐茜叶说。
“有病吧。”陈澄笑了笑,倒也没多推拒,徐茜叶香水多的是,怕是能开一场香水展览会。
***
放学,骆佑潜给陈澄发了条信息,问她现在在家吗。
【我在外面,晚点回来,要是饿的话你先外面吃点吧。】
【没事,我也要晚点回去。】
发完信息,他便在另一个转角往反方向走去,随后穿过一条小巷进了通往体育中心的马路,路边是拳馆。
“教练,你找我。”他走进拳馆。
教练正在教学员打拳,闻声看过去,挥手让另外一人替他,便走上前拍了拍骆佑潜的肩膀:“去休息室谈。”
“上次你和宋齐比赛,有几个专业教练员也来看了,最近跟我联系想请你去专业队里训练。”
骆佑潜“啊”了一声,没什么反应,只应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家里什么情况我也大概了解,去训练队的话以后比赛的安全程度高,工资福利什么也很稳定,如果被选到国家队,那更是光宗耀祖的事啊。”
“光宗耀祖?”他一挑眉,“没宗没祖,光耀不了,而且我高三了,怎么也得把高考考完吧。”
“……那,你是真打算放弃这次机会了?”
“也不是只有这条路,不是都说高考重要吗,读个大学学个热门专业,指不定也是条出路,你说对吧,教练。”
骆佑潜懒散地笑,翘着腿,显然没有那他的话放心上。
他学习不错,对拳击又要那件事的阴影,说不定真的可以找别的出路。
教练叹了口气:“算了,你也成年了,有自己的主意,要是缺钱了跟教练说,别客气。”
骆佑潜笑笑,道了声谢。
他在拳馆坐了会儿,看着教练指导新手如何出拳,如何防守,他学这一些东西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到现在都记不清那时的感受了。
只觉得熟悉。
拳头打在沙包上的声音,人们的喘息声,拳套撞击的声音,汗水滴落的声音,所有的所有,都把他的记忆往回拉。
看了会,他起身,也没道别,直接掀起卷帘走出去。
被秋风猛的吹了一个迎面,他抬头,突然一顿,看到了站在对面公交车站牌的陈澄。
“姐姐。”他朝她打招呼,瞬间,原先脸上似有似无的惆怅完全消失了。
“诶,你慢点。”
陈澄皱眉,看着他从对面急急忙忙跑过来。
脑海里忽然想起摇着尾巴哈着气兴冲冲跑来的哈巴狗。
就是这只哈巴狗有点大,还有点……帅。
帅这一点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来,因为陈澄正听到周围几个同样在等公交车的女生窃窃私语。
小奶狗什么的……
“急什么呀你。”陈澄拍了他一下,“路上这么多车。”
“车来了。”骆佑潜下巴往一边一抬,公交车正超这个方向开过来,“怕一会儿慢一点要跟你不同车了。”
陈澄掀了他一眼:“我还能丢下你自己上车么。对了,你怎么从那过来,你学校不在这个方向啊。”
“啊……刚刚跟我同学在这附近玩。”他顿了顿,下意识隐瞒。
不想让陈澄知道那件事。
正是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人满为患,每个人不管胖瘦都被挤成一张煎饼。
“往里走点!往里走点!”公交车司机在前面怒吼。
陈澄和骆佑潜一块拼命往里挤,又很快被后面的人挤在中间。
近乎贴在了一起。
他的胸膛贴在陈澄的后背上,以一种半拥的姿态替她挡住了后面的拥挤,也把自己束缚进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闻到陈澄身上的香水味——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一个清冽的花草花果味,若有若无,飘忽不定,却又倏忽闻到一股苦橙味,澄澈大气。
缱绻而温柔地包裹住他。
“嘶……”陈澄突然抽了口气。
她今天穿了一点高度都没有的拖鞋,公交车顶上的扶手只能堪堪攀住一点,刚才一刹车直接把她食指指甲给劈了。
“没事吧?”骆佑潜抓住她的手。
“没事,扶手太高了,手滑了一下。”
陈澄正要收回手,又被骆佑潜抓住,捏着她的手放到他曲起的上臂,说:“扶我吧。”
于是,骆佑潜右手抓着顶上的扶手,而陈澄抓住他右手上臂的“人肉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