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大茂的一顿胡诌之下,徐师傅终于被他忽悠晕了。
后来,老爷子也没有精气神跟他耗了,没多久,就变得昏昏欲睡起来。
“师父,您先眯一会儿,搞不好待会医院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许大茂轻手轻脚地扶着他躺下,在他耳边安慰着他。
“有了消息,一定要告诉我啊!”
老爷子睁不开了,嘴里还不忘叮嘱许大茂,还说,哪怕他睡着了,有了消息也要把他叫醒。
许大茂帮他把被子盖好,没过一会儿,老爷子的呼吸就变得绵长起来。
睡着了。
许大茂用口型告诉娄晓娥。
然后两人就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他们这才敢大声说话。
“大茂,你师父这精神头好像越来越短了啊。”
不用娄晓娥说,许大茂也发现了。
明明之前能连着跟他们聊一个多钟头才会觉得累的,可今天,也就半个多钟头吧,老爷子就又瞌睡起来。
这时,旁边的雪茹听他们说起这个,也是露出一副担忧的表情,
“是啊,许叔,娄姨,我爷爷现在每天的睡眠时间是越来越多了,白天总是说一会儿话就觉得瞌睡。
然后也睡不了多长时间又不会醒,醒了没过多久又要睡。
真让人担心!”
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许大茂两口子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雪茹。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他们自己都已经四十多岁了,都还没能看得透。
更加不可能只用三言两语就能让才十几岁雪茹想明白这个道理。
半晌,娄晓娥上前,摸了摸雪茹那柔软的头发,把她拉到沙发里坐下,
“小茹,爷爷年纪大了,精神头变短这是难免的事情。
你还是个孩子,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有你爸妈在呢!”
“嗯,我知道!”
雪茹点头,“我妈也跟我说过,让我们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要多哄哄爷爷,让他老人家天天都开开心心的,这就是我们当小辈最大的孝顺。”
“好孩子!”娄晓娥除了夸这么一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不少。
她都有些自责起来,早知道刚才就不提这茬儿了。
“叮铃铃!”
电话铃突然响起,把三个人都惊着了。
应该是医院打来的,他们都是同样的想法。
“喂!”
到底是少年人,还是雪茹的反应最快,动作也最快,一个箭步就跳到电话机旁,拿起来话筒,
“爸,怎么样?我嫂子生了吗?嗯,好,好,好的。”
旁边的许大茂跟娄晓娥两个人都伸长了耳朵,可惜什么都没听到。
不过还好,没过一会儿,雪茹就把听筒交给了许大茂,同时,她开心地在原地跳了两跳,
“我嫂子生了个男孩,母子平安!”
一听这话,夫妻俩的心踏实了下来,许大茂接过电话,跟徐立武说起话来。
而雪茹开心了一会儿后,就想起了她爷爷,“我要去告诉爷爷这个好消息!”
她正要往里屋走,却被娄晓娥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先看看你爷爷醒没醒,如果醒了就告诉他,没醒的话就等等。”
“嗯,我明白了!”
说罢,雪茹就放轻了脚,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里屋门,然后又轻轻将门关上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许大茂的电话也讲完了,这会正往家打电话呢,
“喂,妈,是我,大茂啊!
今儿中午饭我们不回去吃了,要在这边帮忙照顾我师父。
嗯,是的。
雪松媳妇生了,是儿子。
嗯,对对对。
好,那就先这样啊!
唉等等,那几个孩子起来没?
哦,好,好的。”
他挂上电话,一抬眼就看到娄晓娥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于是赶紧解释,
“刚刚立武哥说了,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岳父岳母、还有亲家公亲家母都去了医院看孩子,他得留在那边照应着。
家这边就交给我们了,说厨房里有包好的饺子,另外菜跟肉什么都有,中午饭就让咱自己解决了。”
对于此,娄晓娥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所以也没觉得什么,不过她倒是有点好奇,
“今儿可是大年初一,你徐大哥跟嫂子他们中午饭怎么解决啊?
今天街上可没有一家饭店会开门的。”
她不说,许大茂还真没想到这个,不过他心大得很,
“这,立武哥他也没说,不过他那么大人了,应该能解决的,咱只要把师父跟雪茹照顾好了,等他回来后交人就行了。”
娄晓娥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
医院可是沉如月的地盘,她在家属院还有套房子呢!
于是,心大的夫妻俩,就跑到厨房开始忙活起来了。
两人也没拿自己当外人,想吃什么就拿什么。
等徐师傅一觉醒来,午饭都已经做好了。
在得知自己有了个重孙子之后,老爷子那嘴角就没下来过,就好像被衣架撑起来了一般。
要是他牙齿还齐全的话,那绝对是标标准准的露出了八颗牙的笑容。
“大茂,我有重孙子啦!”
许大茂他们一推门进来,老爷子的头一句话就是这个。
“好,好,好,知道啦,您有重孙子了,真为您开心。
可再开心也要吃饭吧!”
许大茂好言好语地哄着他,然后就上前帮老爷子穿好了外衣。
另一边,娄晓娥跟雪茹把小餐桌支了起来。
还是跟之前一样,为了不让老爷子孤单,他们就在这屋里吃饭了。
老爷子可能是得了重孙子之后,心情大好,这胃口也大开了,吃得比早上还多。
满满一盘饺子被他吃了个干净,另外还喝了一碗饺子汤。
原汤化原食,这可是老人家一直信奉的一个至理名言。
看老爷子这么能吃,许大茂面上不显,心里却特别的担心。
他怕老爷子夙愿达成,心里的那口气就会泄掉,现在这么精神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他是越想越担心,只是这又是他自己的想法,不能乱说,万一不是呢,那不是给爷子添堵吗?
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在心里暗暗担心。
因为这样,他这顿饭都没有吃得踏实,整个过程中心情一直都是惴惴的,生怕老爷子突然就不行了。
娄晓娥觉得他有点奇怪,在吃饭的过程中一直拿眼瞄他。
不过因为老爷子一直缠着她说话,她没顾得上问。
在兴奋了半个多小时后,老爷子又开始打哈欠犯困了。
许大茂这心整个就是突突的,生怕老爷子会这样一睡不醒。
可他又不能拦着不让老爷子休息。
他的内心这个纠结哦。
在老爷子睡下后,他坚持在屋里守着,娄晓娥喊了他两回,他都不愿意出去。
后来,她也懒得理他了,干脆拉着雪茹到外屋去唠嗑。
许大茂就这样一直守在炕边,盯着老爷子。
心里忐忑得不行。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老爷子的状态依旧,脸色也很正常,看着又不像是回光返照的架势。
时不时的,他还会俯下身子,去听一听老爷子的呼吸。
虽然呼吸声有点时重时轻的,还是比较平稳的。
许大茂的心情慢慢变得有点踏实了。
也许,恐怕,是自己吓自己了。
对于回光返照,他曾经亲眼看到过两回,一回就是他前世的爷爷,第二回就是今生的聋老太太,他们俩在去世的时候,都经历了回光返照。
他爷爷比较明显,本来都病得起不来床的一个人,那天一大早就自己起了床,还自己洗了头洗了澡换了新衣服,还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美美饱餐了一顿,然后拉着他说了好久好久的话,之后就说自己累了,想睡觉,于是就一睡不醒。
而聋老太太不一样,她只是那天突然变得精神了,还是没能起得来床,毕竟年纪太大了。
同样,也是饱餐了一顿之后,就安详地睡了过去。
因为这,许大茂都有点心理阴影了。
老爷子这一觉睡得有点长。
最后还是徐立武回来的动静把他给吵醒了。
“爸,您孙媳妇给您生了一个大胖孙子,七斤九两!”
徐立武一进门就给老爷子报喜讯。
徐师傅先是咧着嘴笑,而后就笑容一收,白了徐立武一眼,
“我那乖孙女早就告诉我了。
等你想到告诉我,哼!
黄花菜都要凉了!”
看着老爷子这生动的模样,徐立武的感觉如何许大茂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稍稍地松了口气。
看这样子,师父应该没事!
最起码,他是把一个活蹦乱跳的师傅交还给了徐立武。
……
徐立武一回家,许大茂跟娄晓娥也待不住了。
今儿毕竟是大年初一,应该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中午那是特殊情况,晚上他们肯定是要回自己家的。
时间也不早了,他俩也不准备再多耽搁了。
徐师傅现在心情好得很,再过两天,等孙媳妇出院了,他就能亲眼看到那个胖娃娃了。
所以徒弟提出告辞时,他是一点都没留恋,马上就挥手告别。
许大茂忍不住滴咕了一句,“这老爷子,有了重孙子就不要徒弟了。”
娄晓娥在一旁听了直乐,“你可真有出息,跟个刚出生的奶娃娃争宠!羞不羞啊?”
回程的时候,他俩只开回了面包车,轿车就留给了徐立武,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他有车开也方便。
当时把徐立武感动得,握着许大茂的手都说不出话来了。
……
回家的路上,照例是许大茂开车,他还是有点担心师父。
因为他想起来,曾经听人说过,这回光返照各人的情况不同,有些人能持续好几天呢。
他心里乱得很,可娄晓娥却跟他不一样,听到一个新生命出生了,她自然很高兴。
不过,她现在想的还不是那个孩子,而是另外一件事,冷不丁的,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雪茹这孩子真不错,如果能当我的儿媳妇就好了!”
“谁?”
许大茂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的脑子转了转之后,他才惊讶地瞄了娄晓娥一眼,开着车呢,他的注意力还是在前面的路上,
“你是说雪茹跟康康?
他俩岁数差得也太多了吧,你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他觉得娄晓娥有点异想天开了。
这两个人,一个都已经大学毕了业,开始读研究生了,一个还在念高中呢,这差得有点太远了吧。
“不远,不远,你想想啊,咱家康康到现在还跟个孩子似的,一点都没开窍,而且看他目前这个架势,肯定是要读到博士的,我问过他了,顺利的话最起码还有四年才能拿到学位呢。
而雪茹夏天就参加高考了,没有意外的话,她也是在四年后大学毕业,这不是正好么?”
娄晓娥的想法却跟他完全不同,说起来也是振振有词的。
“……”
许大茂也懒得跟她争了,儿孙自己儿孙福,现如今又不是旧社会,不可能给儿女包办婚姻的,而且她有这个想法,顶多只能在一旁撮合。
以家康那个迟钝的性格,估计她急死了,人家都还弄不明白呢。
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情,没有必要跟她争。
争赢了也没用,更何况,他也是不可能争得赢的。
见他沉默了,娄晓娥洋洋得意起来,“哼,没话讲了吧?还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吧!”
许大茂还是保持沉默,目光直视前方,专心地开着车。
娄晓娥得意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没趣起来,
“喂,今天你怎么有些怪怪的,雪松得了个大胖小子,你不跟着一起高兴吗?”
“高兴,怎么不高兴?”
许大茂硬是扯着嘴角笑了下。
“不对,你很不对!”
娄晓娥伸长了脖子,仔细观察了他一下,
“你肯定有事儿!跟我说说呗!咱们之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许大茂一想,也对。
跟别人不能说,跟她还是可以说的。
于是,他就把自己的担心跟娄晓娥说了。
“哈?”
娄晓娥听完了他的话,就张大了嘴巴,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遍,
“我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会联想到这个上面的?
你师父他明显就是因为得了重孙子太开心了才会这样的,有个屁的回光返照!”
她这么温和的人,都忍不住爆粗口了。
“真要像你说的,你师父实现心愿,那最起码也要等到他亲眼看到孩子才算数吧?
你呀,明显就是关心则乱了!”
许大茂扭头看了她一眼,“那合着,我这一下午,就是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了?”
“就是!”
迎接他的是娄晓娥斩钉截铁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