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脸烧得很,她刚刚拉着他一口气跑到大门口。
心本来就跳得剧烈,被他亲了下侧脸,更加觉得受不住。
他还在大门口肆无忌惮地把她抱得那样紧和无所顾忌。
她自认还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作曲人。
身后的演播厅内在录制的是一档音乐比赛综艺。
门口人来人往,一些初赛被淘汰的艺人正陆续准备离开。
在这人流里,来往的多是歌坛和曲艺界的人,难免不会遇到几个她相熟的。
就比如她在刚刚的舞台上就见过一个曾经帮忙填词的艺人。
除却艺人,她虽然只是个填词作曲的,却因为也和重量级艺人合作过,所以哪怕是观众也有很多认识她。
尤其是她侥幸帮忙给爆火的几人写过几首出道曲或者成名曲。
直到现在,她在百科词条里是感情经历为0,一直也在努力和这些艺人保持距离。
家人不反对她踏足这个圈子,可底线是晏家的名声不能受到影响。
正因为此,她一直以化名在圈里混。
眼下,她虽然要结婚了,可也不想被人偷拍,再被写一些乱七八糟的新闻,再影响了他的生意。
晏姝朝他怀里躲了躲,小声说:“别在这亲我,我可能会遇到熟人呀。”
他松开箍在腰间的手,一手绕了下她垂下的发丝,答应了她的要求:“等回家再亲。”
“……”
而后,傅野退开至得体的距离。
他们本站在录播厅门口正右方,虽然没有什么别的举动。
可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偶尔会朝这里投来一瞥,毕竟俊男靓女分外惹眼。
晏姝还是害怕碰到熟人,拉着他的衣袖:“要么,我们往下走走吧?”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他今天心情极好,又逗她:“莫不是你在老家,还藏了别的男人?”
“……你胡说什么呢!”晏姝跺脚,先跑了下去。
除却晏姝的熟人,这样规模庞大、声名鼎沸的综艺,自然也惹来不少豪门贵胄来捧场。
那圈子有些人烂到根里,不知又是为了哪个小明星而来。
傅野也懒得和他们应酬,跟着走下去。
晏姝站到下面的时候,又觉得有必要和他解释下,毕竟他们两个对各自之前的生活一无所知。
她咬着唇柔声说:“我家里可没藏人。我就是……就是觉得……你长得太扎眼了。”
她这样单纯和直白的心思,在家里藏个礼物、藏只猫要送给他已经算是极限。
藏人,自然不可能。
他只是逗逗她。
她可真是对他说的什么玩笑话都当真。
她哪里知道,她在万千人群里才是扎眼。
肤如凝脂,比他手里的玫瑰更娇。
丁香紫色的连衣裙,衬得人柔和秀美。
紫色发带穿插在发尾,系上一个精致的结。
颈间一段深紫色的系带,恰在锁骨上方。
他不清楚,怎么女孩子都喜欢在脖子上做这样的装饰。
那段系带,只招得人想把它扯下来。
傅野笑了下,恍若没听清:“你说什么太扎眼了?”
晏姝脸色泛起薄粉,推了把他手里的花,撂下一句:“玫瑰花,我说玫瑰花扎眼。”
“呵,”他伸手绕上她的一段发梢,不再为难她,接着问:“那现在,后面的节目还要看吗?”
晏姝朝他身后躲了躲,把问题重新抛回去:“你还想看吗?我就是为summer来的,他弃赛了。我就无所谓了。”
傅野刚要回答,晏姝扯了扯他的袖口,轻声问:“喂,你瞧!那是他吧?”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远处的榕树下,黑色皮衣的少年随意地把背包扔给另一个男人。
晏姝也看见了summer的这个举动,接背包的人顺手把它放进后备箱。
然后走过来拍了拍summer的肩膀,两人就在原地开始聊天。
summer低着脑袋,好像非常委屈的样子,灰色衬衫的男人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晏姝一脸警惕朝四周看看:“那我们不进去了,在这帮他们打掩护吧?我好担心经纪人出来抓他回去。”
傅野失笑,却也由着她去。
晏姝知道艺人很多颜值极高,可一个两个都这么高实在是造物主的恩赐。
不只是summer,连他的朋友都极为好看。
晏姝的眼睛像掉了进去,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树下的人。
傅野也发现她目不转睛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看了眼,牵扯他的注意力:“我一会要去我母亲那一趟,送药。你要一起吗?”
果不其然,她回过头。
“……”晏姝觉得这个美丽的夜晚瞬间变得不可爱:“我不想去。”
“我害怕,你一个人去,好不好?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晏姝一直摇头拒绝。
晏姝见他不为所动,拉拉他的衣袖,软了声音:“好不好呀?”
讨价还价间,他们面前走来个人。
晏姝一脸惊讶:“志愿者?!”
眼前人浅笑下:“好巧。”
巧?明明是专程来堵他的。
傅野低头看着手机并未抬头。
“他是送荧光棒的那个志愿者,我刚提过的,”晏姝扯扯傅野衣袖。
“嗯。”他轻轻应了声,算是答复。
晏姝这才想起,他因为这个人、这件事不高兴过。
她咬了咬唇,转头对那个志愿者说:“这位是我未婚夫,我也提到过的。我们下个月结婚呢。”
话语里充满了维护,甚至主动把手挽进他的臂弯,以示关系。
志愿者看了眼傅野手肘处露出的纤细洁白手指,对着傅野干笑了声:“您真是好福气。嫂……”
“有事吗?”他不耐烦地打断他。
晏姝从他冰冷又强硬的口气里,读出他的情绪不佳,紧了紧挽着他的手指。
“能否借一步说话。”
“不能,”他寸步未移,语气恶劣:“就在这说吧。”
傅冶本来是想来言和的,请他不要总针对他。
可现在夹着个外人,又是个小姑娘,他有些拉不下脸面。
可如果话不说,回去没法和外公交代。
倒是晏姝读出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她抽了抽手:“我去旁边……我去……我去买瓶水。”
没等傅野说话,她就提着裙摆小跑溜走。
“志愿者”见晏姝走掉,和和气气地说:“你倒也不必这么针对我,我现在都已经改啦。东西也都完璧归赵,全数赔给你了。何必追着我不放?”
“全数?”傅野轻笑了下,平静地说:“说得轻巧,那你们作践我母亲的时候,她的青春谁来赔?”
他的笑僵在脸上。
傅野淡笑下:“难过吗?十年过去,风水轮流转了?”
“你也是聪明人,早该知道这趟来也是白来。我心情好,就愿意放你一马。心情不好,就想着怎么折磨你。”
他低头审视着手里的玫瑰花:“你今天出现,我心情很不好。所以,你的事,我肯定要插一脚了。”
“不过,你别担心太早,我也还没想好,这事该怎么管。”
“你不是不喜欢那个晏小姐么?我要偏要你娶呢?”
“或者,你更在意那笔不菲的嫁妆?我便偏不让。”
“你是知道我的,以上两种可能都不是。太简单的游戏,我不喜欢。”
傅冶的脸色极差,自傅炙承倒台、他上台那刻,便是他肆无忌惮的时光终点。
“您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心里多别扭,他面上仍带着笑容。
“因为我高兴。”他也浅浅淡淡笑着答了句。
“那就随您高兴吧,我受点苦赎罪也是应当的……”
“这样装累不累?”他前进半步,步步紧逼毫不客气:“我记得我警告过你,我身边的人,你最好谁的主意都不要打。比如今天的事,还不算完。”
“可这姑娘……我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傅野转身就走,没听身后人的啰嗦。
怀里的玫瑰花瓣跟着步伐颤了两颤,掉落一片。
晏姝瞧见他这边事好像忙完,快步从旁边跑过去迎上他:“你们谈完了?你本来就认识他吗?他是做什么的?”
傅野觉得胸闷,不耐烦地又解开一枚扣子,语气很差地说:“不认识。”
听着这样的语气,晏姝愣了下,发觉他极其不高兴的情绪,乖巧地不再说话。
她静悄悄地把手伸进他的手心,轻轻地挠了一下。
这时发觉他的指尖一片冰凉。
“没事啦,别的事我不知道。但以后我不和他说话了,我保证。”晏姝小声地说。
傅野紧了紧手心,感觉暖暖的温度顺延着手心纹路向上传。
犯不着为不想干的人生气。
他的心火渐渐平息下来,闭了闭眼睛,换上了温和口气:“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事,谁都会有情绪,”晏姝笑了笑,为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受到影响,好似刚刚只是个不和谐的小插曲。
她摇摇他的手腕说:“刚刚说到哪里了?我能不能今晚不去你家呀,还没做好准备。”
“你之前可是迫不及待要去见他们。”
“我这……我这点水平,实在拿不出手。要是一般人也就算了,我看到前辈我害怕。”晏姝低头咬着唇瓣。
“没关系,生活是自己的,她的意见并不至关重要。而且,你的歌写得也很好。”
“不行……我还是怕。你让我做做心理准备,”晏姝低着头盘算:“要么,今晚你自己去吧,我今天.衣服、礼物都没准备。”
“嗯?”傅野松开她的手,隔开半米,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表情严肃。
晏姝不知所以,以为他又在不开心,有点紧张地小声问:“怎么啦?”
“很好看。这一身。”
“你好烦,我说正事呢!”晏姝推他一把,不过片刻又剁脚跑过去又拉他:“我真的不想去。你自己过去好不好。我先开回家,你再去?”
这样的晚上,他并不想一个人。
他叹口气,故意露出脆弱的一面:“我不大能开车。”
“啊?你不是会开车的吗?”晏姝疑惑地望着他。
“今天,身体不大舒服。”
在路灯下,晏姝发现他面色确实有些发白,担忧地说:“头疼吗?怪不得很少见你开车,你这个样子,确实很不安全。”
她想了想,和他商量:“我送你过去,在你家楼下等着可以吗?”
“好。”
“那你平日里也不要开车,”晏姝想了想说:“都让池铮来开吧,我觉得他很靠谱!”
“好。平时确实是他来开,除却我们走山路那次。”
“这就对啦!不过……好像不对啊,你上次去酒店找我的时候,难道是李爷爷开得车?”晏姝惊讶地问:“那种暴风雨天气,他这么大岁数,车技好厉害。”
不喜欢她夸别人,傅野辩解:“……那次是我开的。”
“你不是说你不能开车的嘛!”晏姝埋怨他:“还是那种天气。”
“事急从权。”
“哪里急了?我就是找地方借宿一晚”晏姝掐了他手掌一下:“我不管,剥夺你驾驶权利,终身。”
“好。”他回应着紧了紧她的手指。
等他们想起帮summer打掩护的事的时候,他人早已不知所踪。
两人干脆没再看演出,趁着天色尚早,直接开往傅野父母那里。
晏姝的车子开得很稳,像是驾龄不短的样子。
可下了车,傅野让她把车停在门口,去对面的便利店稍等他的时候,她站在马路边犯了难。
通往便利店的路没有红绿灯,要横穿马路。
别墅建在郊外,环境优美,路上车辆也不多。
对面的便利店的亮光,像是目标地的灯塔。
可晏姝在原地抬脚、前进、后退,再前进,纠结许多次。
却迟迟没有迈出第一步。
傅野本已经走进自己门口,回望晏姝的时候,发现小姑娘竟然还在他家这一侧踌躇。
他折回到她身边,问:“你这是怎么了?不想去店里等?”
晏姝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敢过马路。”
“不敢过马路?!”傅野重复一遍,这他倒是没想到。
“我怕车。”晏姝小声说:“家里人说,我小时候出过车祸。我现在见到没有红绿灯的马路,就不大敢穿过去。有红绿灯会躲在行人中间走。”
他看着停在门口的红色跑车,蹙眉问道:“但是你不是车开得挺好?”
她捏着手说:“学车那会,我哥说,车比人要坚硬,不怕撞。只要安全气囊齐全、车皮质量过硬,就算是出车祸也没什么。他总这么催眠我,说了很多年。听得多了,我就信了。”
晏姝又补充一句:“后面,他手把教我开车教了很久,一直坐在副驾驶。熟悉了也就不怕了。”
“出过车祸吗……”傅野上下打量她,语气紧张:“伤到哪了?”
他还记得当年他一把把穿红裙的小姑娘拉开,自己却被急速驶来的车撞倒的那刻。
登时腹部血流不止,五脏六腑搅成一团的痛楚,甚至每一次呼吸都有痛感。
眼前只剩下刺眼的白色车灯光,不到片刻便晕过去。
在icu抢救几日,捡回条命。
直至今日,身上还留有长长的缝合刀疤。
可她这样娇弱不该受这种苦难。
晏姝摇摇头:“听说那次还好,没有大碍。”
她顿了顿,又补充:“老实说,车祸那天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他的眉蹙得更紧:“撞到头了?”
她见傅野一脸严肃,摆出个笑容安慰他:“都没事啦,没有撞到头。我身上一个疤都没有。医生说这是逆行性遗忘。对于不想记起的事,大脑会出于自我保护,把它封存起来。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也不想去想。所以,那个车祸,对我完全没有影响呢。”
身上的疤,他忽然想起自己那块疤的来历恰也来自陆城。
傅野多问了一句:“你这是……几年前的事?”
晏姝站在路口笑了笑:“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啦。应该小时候吧。”
忽然冒出的想法确实过于荒诞,可幸好她好端端地站在这毫发未损。
傅野舒口气,伸出手牵住她:“以后的马路,我都送你过去。”
“别这么严肃嘛!”晏姝晃晃他的手,找了个轻松地话题:“我觉得今天和summer站在一起的灰衬衫男人长得也很好看。”
“你记得吗?他看起来很有距离感,一看就是骨子里很有礼有节的人。”晏姝使劲和他描述,想让他也有同感:“就那个灰色衬衫,个子高高,身材很好的男人。”
晏姝话毕,捂住嘴巴紧张地回看眼前人,在他发话前抢先说:“你那么大度的人,不计较我会不会打领带、会不会做饭、会不会应酬、会不会插花。难道,我婚后连这点点审美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
出乎晏姝地意料,一直无限包容她的人在此刻沉默半晌,然后紧了紧牵着她的手说:“对,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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