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面,能让我开心好多天,我有时会怀疑,世上是否真的有这种纯粹的快乐?
——昭昭
3.
昭昭从春巷回来,在楼下看见自己的车,白色jeep,买车的时候自己开心老半天,自拍十数张挨个儿发给家里还有好朋友炫耀,她也是有车的人了。
给乔琰也发了,隔了大半天,他回复:“开车小心。”
真是朴实又无趣的男人呵。
死党钱钱总问她喜欢他什么,她自己也纳闷。
乔琰这几天不着急去上班,打了电话给沈母,得知家里有人,便过来拜访,顺便把昭昭车给送回来。
礼物是从海德堡带回来的,干爹干妈都不喜欢那些虚浮的东西,是以挑礼物也费了一番心思。
沈母许久没见他,自然亲昵,问了许多他在国外的事,听闻他还没谈恋爱,叮嘱他不要只顾着学习工作,年纪不小了也早些谈个恋爱。
他应着,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工作忙,没什么时间去考虑其他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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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回来了。”昭昭开门的时候,先看见沙发上坐的人,他穿一件黑色毛衣,外套挂在门后,鼻梁上架着眼镜,瞅见她,点头示意。
昭昭笑了笑,心情明朗起来,叫他,“乔琰哥哥。”
他“嗯”了声,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来,“妈妈做饭,陪你乔琰哥哥说说话。”
她一边“哦”,一边脱外套,走过去的时候,手指不自觉地顺了下头发,昨天戴了帽子,他大概没瞅见她头发,新染了一头潮色,玫瑰木灰,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讨厌,毕竟印象里,他都是一身古板学究气,大概不会喜欢这些。
说起来也很好笑,认识这么多年,其实她了解他甚少。
老妈和干妈是幼时闺蜜,两家走得近,孩子互认干爹干妈。昭昭九岁的时候,一直丁克没生宝宝的干爹干妈收养了十一岁的乔琰。
昭昭那时候就喜欢他,这哥哥一身干净稳重的气息,爱读书,性子稳,聪明好学谦逊有礼,简直和她是完全相反的人。
她喜欢一个人的方式直接又粗暴,全天候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释放热情。
他那人防备心重,人又疏冷不喜人亲近,大约顾及她年纪小,又是干爹干妈的女儿,不好对她冷脸,于是她就这么从小折磨他到大。
小时候不懂事,长大了才回味过来,怕是从小他忍她忍得辛苦。
昭昭走到半路,拐到厨房里洗了水果切好摆盘拿出来,递到他面前,努力克服几年没见的生疏和尴尬,找回童年的状态,厚着脸皮蹭到他身边坐下来。
他没抗拒,接了盘子,道了声谢,拿小叉子叉着吃,昭昭便热情地盯着他,于是他像小时候那样叉了一块递到她嘴边。
昭昭乐了片刻,张嘴咬进嘴里,含混不清地问他,“哥哥,那个……你和朱宁。”
“朋友,你老问她干嘛。”乔琰垂眸,对这话题心不在焉,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工作简讯,他单手滑开,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回了过去。
“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
“不是。”
言简意赅,一点迟疑都没有。
“哦。”不是就好,昭昭松了口气,笑了,问他,“我头发好看吗?”
乔琰抬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意外没皱眉,“还好。”
只是,“真敷衍。”她撇嘴。
他把送她的礼物递过来,昭昭立马又眉开眼笑,拆开盒子看,一款木雕挂件,底端刻了她名字。
开心总是来得很容易。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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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饭的功夫,外面又是一□□雪,窗外嗷呜作响。
昭昭趴在窗子上看,不无担心地说:“乔琰哥哥,要不别回去了,今晚住我家吧?”
乔琰已穿了外套,立在门口,“不了,还有些工作,我走着回去。”声音清润寡淡,比外面的雪也暖不了几分。
也不远,车程十分钟,步行不过半小时左右。
“那我陪你回去。”昭昭从沙发上跳下来,急慌慌地跑过去,拽了外套披上,追着他出门去。
母亲皱着眉头从后面探出头来,“你又瞎跑什么?”
“我陪乔琰哥哥走走,一会儿就回来。”她说着,人已在门外,重重关上门,跟上他。
“别闹,回家去。”他板着一张脸,教训她,“下这么大雪,乱跑什么。”
好似从小就这样,一天复一天,一年复一年,他最常说的,永远是那几句,“别闹”,“别吵”,“听话”,“回家去”。
于是昭昭便笑了,挤着进电梯,上前一步贴着他站,把他逼到轿厢上靠着。
她如今身高不至于捉襟见肘,微微抬头,便几乎和他平视,目光凝着他,“我不!”
很近,是接吻的距离,昭昭如果年轻或者再年长几岁,可能直接就亲了他。只是她比以前少了青涩,却还没修炼足够的脸皮,在他皱眉之前,轻巧地后退了半步,乖乖站好。
路上,她擎着伞,遮住两个人,问他,“乔琰哥哥,你要不要考虑找个女朋友?你看你,都快三十岁了。”
“暂时没考虑。”他几乎没犹豫,同沈母还敷衍几分,同她便直接说了。
“哦。”失望从四肢百骸溢出来,她半开玩笑说,“等你三十岁还没有结婚,我还没找到男朋友,不如咱俩凑合一下吧!知根知底,多合适。”
他低声斥她,“瞎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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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是不懂呢?还是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昭昭喝着酒,偏头问钱钱,满是沮丧。
这里是old酒吧,老酒馆,处在清城一家七拐八绕的巷子里,却热闹得很。她送乔琰回家去,便叫了钱钱过来。
人声鼎沸,音乐震天,说话全靠吼,钱钱伏在她耳朵边上大声喊着,“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何必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你看看你,酒吧常客,这头发,这衣服,出门就是靓仔,人乔博士清纯一个读书人,你俩都不一个路子。”
“哦,”昭昭灌了一口酒,“连你也挤兑我。”
昭昭不晚归,刚过八点,就捞了外套走出去,人多,碰上个油腻老男人过来搭讪,拒绝两次还意图动手动脚,钱钱招了手,酒保便殷勤凑过来,“钱钱姐。”
钱钱大姐大一样,指了指旁边人,“招呼招呼这大哥,怎么这么没规矩。”
成功把人唬走了。
昭昭出了酒吧乐得拍她肩膀,“装大尾巴狼装得越来越驾轻就熟了。”
钱钱一脸傲娇,“出来混,总得有一技傍身不是。再不济还有你那一身自由搏击术呢,白练六七年?”况且她和酒吧老板认识,酒吧老板是个厉害角色,大家都叫他三哥,很少有人敢过来这边找事。
两个人酒量都不浅,只是出来喝酒,从来只是微醺而已,昭昭送钱钱先回去,自己一个人走回家。
走着走着,不自觉走到乔琰家里去,独栋小院子,算是别墅吧,只是面积不大。
她站在他二楼卧室窗子下立着,给他打电话。
“乔琰哥哥,你开窗往下看。”
窗帘拉开,乔琰皱着眉头低头看她,昭昭手指僵硬地给他放了一把仙女棒——刚在门口商店随手买的。
她放完了,拍拍手,把没烧完的棍子丢到旁边垃圾桶,然后才又拿起电话,“晚安,今天也很喜欢你。”
“喝醉了?”
“没有,我可是千杯不倒。”
“上来,冷不冷?”他语气淡淡,不知是不懂,还是装不懂。
“不了,大半夜的,我怕我忍不住玷污你。”昭昭笑了笑,心想他这会儿肯定皱着眉头,一脸严肃。“晚安,我走啦。”
昭昭挂了电话,转身大步离开。
-
给程慎行做纹身这天,她九点赶到工作室,他已经在了。
“这么闲,不用回家过年?”昭昭哈着手放在炉子上。
“家里没人,就家政阿姨,我还不如来找你玩,至少还有点儿乐子。”
“别,我这里无趣得很。”
昭昭烤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换衣服,领他到里间工作台,开足了暖气,“衣服脱了。”
忙了近五个小时,累到不行。
一出来,才发觉到客厅坐着人,天一暧昧地冲昭昭笑,“乔琰哥来找你,他说让我别打搅你,我就没进去跟你说。”
“啊,你怎么来了?”昭昭惊喜,过去他那边,挨着他坐下来,乔琰顺手把自己手边的水递过去,她接过去喝了一口。
“听干妈说你在这边开了家纹身店,路过来看看。”
于是昭昭热情地带他参观了一遍。程慎行同孟孟和天一说着话,一边等着,一边打量乔琰,单从男人的角度来看,长了一张小白脸。
哦,脸怎么那么白,双眼皮,卧蚕比女人还明显,嘴唇薄,一副薄情样子。
直到乔琰回来,他才礼貌笑了笑,自我介绍,“你好,程慎行,昭昭的师兄,比她大一届。”
昭昭这才反应过来,忘了给他们互相介绍,“这位是……乔琰,医学博士,刚刚从国外回来,现在在总院任职。”她刻意没有提哥哥两个字,对外人,她始终不喜欢以他妹妹自居。
出于那点小心思。
乔琰冲程慎行点了头,昭昭顺便给他介绍了自己的两个店员,“赵孟孟和郑天一,都是从我开店就陪我一起的,平常帮我看店。”
乔琰总是一副淡漠寡言的样子,昭昭也不知他究竟感不感兴趣,只待了片刻,便提议一起去吃饭。
下午没有预约的客人,孟孟和天一便关了店门一起去,五个人去吃火锅。
一家老牌火锅店,仿古的装修和样式,包厢在楼上,要上一个木质的楼梯,程慎行落后半步同昭昭说悄悄话,“你那个,坚若磐石?”
昭昭拿手肘捅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多言多语。
鸳鸯锅,几个人都爱吃辣,唯独程慎行,昭昭勒令,“你刚纹完身,不要吃辣的。”
程慎行倒是乖顺,笑道:“行,听我们昭昭的。”
昭昭呕他,小声同他说悄悄话,“少恶心我啊,谁跟你我们。”
程慎行刚要再说什么,昭昭忽然收身坐正了,目光和心思都挪到了另一边去。
乔琰习惯性帮她洗了碗碟,摆好放在她面前,于是昭昭一下子收了和程慎行的口水对话,侧头看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大约只是顺手而为,小时候干爹干妈说多了,出去吃饭,每回都是她非要蹭着乔琰坐,干爹干妈便说:“琰琰,你照顾一下昭昭。”
于是他便认真地照顾她,洗碗碟,夹菜,倒水,递手巾,偶尔连剥虾这样的事都代劳,长到很大了,他都习惯如此,昭昭享受这种优待,但也分不清,他到底只是把她当妹妹照顾,还是别的。
“谢谢。”昭昭在心里叹口气。
或许,是真的太熟了?熟到生不出丁点的暧昧出来。若是其他人,做到这地步,昭昭定然是觉得对方对自己是有意思的。
换成乔琰,她便不确定了。
吃完饭,各自散去,乔琰送昭昭回家,他开的是干爹的黑色奥迪,开了好多年,旧了,但昭昭依旧觉得,他开车的样子很帅。
要下车的时候,他忽然问了她一句,“和那个师兄在交往?”
“啊?”昭昭懵,“怎么可能!我俩上学那会儿还天天吵架呢!”
“我随口一问。”
“我没有男朋友,”昭昭强调,“单身。”
“嗯。”他应,那表情,分明一副“随便你,和我无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