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情况遍地都是危机,以及根本捋不清的作案动机。
想进一步去寻找,只能依靠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
二十二日夜,降雪终止,风声没有停歇。
因为车内电源得不到补充,灯光也变暗了。
距离除夕仅剩三天,大家不知还能不能回家过这个年。
冷餐整整吃了两天,蒋浩宇感觉胃有些不适。他屈膝蹲坐,尽可能让大衣盖住整个身体。
蒋浩宇拿着纸笔在思考,妄图通过现有的线索勾勒出凶手的样子。
“阿嚏——”
车厢的安静被范晶晶的喷嚏声打破,从下午开始,她就有了明显的感冒症状。
但车厢里并没有药物,如果感冒传染开来,患者在这么冷的车厢里肯定不好过。
“希望她能没事吧。”夏初蓝望着虚弱的范晶晶暗暗想着。
因为杜润旺的遇害,乘客们都默契地没有再提守夜的事情,谁也不想做最后一班的守夜人。
所以今晚可能会是个不眠之夜。
有谁能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安然入睡?又有谁能在可能存在凶手的车厢里放心的闭上眼睛?
怀疑始终都存在。
夏初蓝窝在自己的座位上,她悄悄拿出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开机动画结束后,屏幕上仍然显示着无信号,夏初蓝只好关上手机保存仅有的一点电量。
据夏初蓝的观察,其他乘客的手机似乎早就没电了。现在整个车厢里还有可能联系上警方的,就只有夏初蓝的手机了。
夏初蓝望了望外面已经停了的大雪,祈祷着通讯信号能够快点恢复。
此时,一个突然间的想法在夏初蓝脑中闪现:既然手机信号受到了暴风雪的影响,为什么那台车载收音机始终都能够接收信号?
想到这一点,夏初蓝蜷缩的身子忽然有力地从椅背上弹起,快步找到了在她后排的蒋浩宇。
“浩宇。”夏初蓝坐在他身边小声说,“我怀疑我们的手机信号被屏蔽了。”
“难道不是暴风雪的影响吗?”
“那为什么车载收音机可以接收信号?”
“手机信号和收音机信号的频率、制式都不一样。”
“这我当然知道,但暴风雪不会管那么多吧?”
夏初蓝的言下之意,暴风雪如果干扰无线电信号的话,根本不会管你是手机还是收音机,没道理只有手机会受到影响。
蒋浩宇马上就领悟了夏初蓝的意思,他也反应过来手机通讯信号遭到干扰,不一定是受到暴风雪的影响。
“难道我们车上,或者这附近有信号屏蔽器?”
“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我的手机还有一点电量,如果真能找到屏蔽器的话,或许我们还有机会报警。”
夏初蓝的猜想不仅可能性很大,而且很诱人。
如果真能与警方取得联系的话,大家也就不会再这么被动了。
可是想了想蒋浩宇又摇头说:“中午的时候,我们几乎把整个车厢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装置不是吗?”
“确实如此。”夏初蓝说,“不过就算把寻找屏蔽器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我还有另外一种思路。”
“是什么?”
“如果屏蔽器真的存在,并且车载收音机能接收凶手的信号也是事先安排好的,你认为谁最值得怀疑?”
“你是说……”
“没错,我认为最可疑的是司机先生。”夏初蓝尽量将声音压低,小到蒋浩宇也只是勉强能够听到。
其实蒋浩宇也怀疑过司机张亮,如果是精心安排的预谋杀人,张亮拥有最为便利的策划条件。
首先他是这辆客车的司机,可以随时随地在车上动手脚,甚至对客车的某一部分进行改造。
而且就这宗连环杀人案件而言,一切发生的似乎都太过巧合了。
暴风雪刚巧导致公路被封堵,客车刚巧就抛锚在了这座荒山,而第一个死者董海又刚巧就在这个时候哮喘病发了。
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巧合?
蒋浩宇不相信巧合,尤其是在凶案中发生的。
蒋浩宇小声问夏初蓝:“如果张亮是凶手,他可以安排客车的抛锚地点,可以屏蔽手机通讯信号,甚至可以改造他的车载收音机,但你怎么解释他能预测到董海的哮喘病发?”
夏初蓝也陷入了思考。
董海的哮喘喷雾明显早就被掉包了,极可能就是凶手干的。
但如果在客车抛锚的时候,董海的哮喘病没有发作,那凶手安排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无论是车窗上“我要复仇”的血字,还是收音机中的诡异女声,这些事件都依托于董海的死亡。
所以董海的哮喘病发作,才是整个预谋杀人计划的第一道连锁。
假设张亮是凶手,他如何做到精准地将董海死亡这根最初的骨牌推到,这是个问题。
“我想不到。”夏初蓝坦诚地说。
“我也一样。”
“所以你早就把案件的突破口,锁定在董海的死亡上了?”
蒋浩宇摊开手中写满线索的几张纸说:“只是事实把我引到这个问题上了。现在车内的人都有嫌疑,如果董海的死亡之谜不能破解,就无法确定凶手。”
经过和夏初蓝的交谈,蒋浩宇暗自想:如果司机张亮真是凶手的话,那至今为止客车上发生的这些巧合,就有一大半能够说得通了。
张亮的嫌疑,在蒋浩宇心中加重了许多。
蒋浩宇和夏初蓝之间低声的交谈持续了一段时间,好在剧烈的风声把绝大部分谈话内容掩盖住了。
如果乘客们知道自己成为了被怀疑的对象,肯定会很不爽。
夜晚悄然来临,大片的云层遮挡住月亮,将它本就暗淡的光华吞噬殆尽。
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受控制的疲倦与困意。
接近三天以来,乘客们的身体长时间得不到好好休息,没有妥当的饮食,情绪更是受到了极大刺激。在这种情况下,疲倦是必然的。
蒋浩宇瞄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夏初蓝,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好像睡着了,又好像只是在小憩。
他不禁把大衣扯过去了一点,好让夏初蓝有些温暖。
“浩宇,你不困吗?”闭着眼的夏初蓝说。
“我还好,你先睡一会吧。”
蒋浩宇轻声说道。
“唔...那我就睡一小小会。”夏初蓝说着笑了笑,她始终没有睁开眼。
在这个没有了守夜人的晚上,大家究竟要如何度过?
乘客们又会不会安然无恙呢?
...
蒋浩宇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外面,脑袋里思考着存在于车外的那个凶手——车顶人。
可车外没有任何动静,连个鬼影都没有。
假设车顶人还没有离开这片荒山,而且他(她)就是收音机中那个诡异“女声”的话,有两点说不通。
一是外面的气温这么冷,车顶人没走的话呆在那里?
二是车顶人还没离开客车的时候,收音机中的“女声”就出现了,这个怎么解释?
在蒋浩宇的思考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色越来越深。
乘客们都不愿意睡去,车厢内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无声的对峙。
但困意总归是无法战胜的。
开始的时候蒋浩宇想着闭眼休息一小会,可不知不觉间,他就恍惚地睡过去了。
蒋浩宇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知道是被一阵“滋滋——”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的蒋浩宇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他的眼睛好一会才适应黑暗的环境。
循着声音往过去,他见到一个肥硕的身躯正伏在车头,好像在摆弄车载收音机。
“滋滋——”声正是收音机调频时发出来的。
除此之外,车厢里还有一些轻微的鼾声,看来不少人都已经睡着了。
此时是几点钟蒋浩宇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天色依旧漆黑如墨。车厢内的灯光也熄灭了,不知道是电量供应不足,还是被谁给关掉的。
蒋浩宇看了一眼身旁的夏初蓝,她显然是也睡着了。
“醒醒。”
蒋浩宇轻轻拍了拍夏初蓝的肩,她睁开惺忪睡眼,样子很可爱,就是好像还没回过神来。
“你看前边,那个人在干什么?”蒋浩宇低声说。
夏初蓝过了两三秒中才反应过来,她这才起身和蒋浩宇一起向车头走过去。
走到近处才看清楚,正在摆弄车载收音机的人原来是中年女人张芹。
“张,张阿姨?”
蒋浩宇低声说着,他有些惊讶。
张芹回头看着蒋浩宇和夏初蓝,她脸上浮现出诡谲的微笑。
在主驾驶座位上的司机张亮似乎睡得很熟,根本没有察觉到张芹的行动。
夏初蓝小声问:“张阿姨,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张芹笑得更加奇怪,整个人的精神仿佛都崩坏了一般。
“嘘——”
张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随后又回头摆弄起收音机的按钮。
“张阿姨,您这是在干什么?”夏初蓝问。
“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
“让我们平安回家的办法。”张芹指了指收音机,“我问它了,它告诉我的,嘿嘿嘿。”
夏初蓝和蒋浩宇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认为张芹可能已经精神不正常了。
难道是这几天受到了太多刺激的原因吗?
蒋浩宇问:“张阿姨,你听到收音机里又有人讲话了?”
张芹点头,脸上的笑意仿佛属于一个痴呆症患者。
“具体听见了什么内容?”
张芹将手笼在嘴边,贴着蒋浩宇的耳朵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见了能让我们平安回家的办法,嘿嘿嘿。”
张芹的回答还是毫无意义,但她精神出了问题这一点,大概是可以确定了。
试想之前的张芹,分明是一个固执、强势、又有些蛮横的中年女人。
可是现在呢?张芹痴呆又诡异的样子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
之后无论蒋浩宇和夏初蓝问什么样的问题,张芹都不再回答了,只是“呵呵呵”地笑。
蒋浩宇没有办法,只能将张芹搀扶到她的座位上,并嘱咐这位“张阿姨”早些休息。
只希望明天一早,张芹近似疯癫的状态能够缓和一些。
蒋浩宇和夏初蓝回到了原来的座位,现在除了他们两个和张芹,其他乘客都已经睡了。
“现在可能已经很晚了,说不定是凌晨了。”夏初蓝说。
“你的手机不是还有电吗?开机看看时间就知道了。”蒋浩宇说。
夏初蓝摇头说:“不行,我手机的电量已经很少了,要等到通讯信号恢复之后才能开机。”
“看来你很相信这车上有信号屏蔽器的判断。”蒋浩宇说。
夏初蓝说:“我当然相信自己的判断,只是我们一时还找不到屏蔽器的所在。”
不久,张芹的鼾声在她座位上响起,看来也睡着了。
夏初蓝小声对蒋浩宇说:“大家都睡了,现在距离天亮可能也不远了,我们为大家守夜吧?”
蒋浩宇点头说:“也好,我们两个醒着,车厢里也会安全一些。”
虽然他们俩也很困,但是彼此有一句没一句的小声聊着,也好提醒对方不要睡着。
夏初蓝谈起了结婚的事情,短暂的温馨倒是让两个人清醒了不少,纷纷商量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让谁来当伴郎伴娘什么的都要准备。
既然打定主意结婚,那就准备的透彻一些。
蒋浩宇他们两个说好了要一起守夜,可他们大概估算错了时间,当时距离天亮还有很久。
最后在疲倦与困意的轮番袭扰下,他们俩还是都睡着了。
在所有人都睡去的车厢里,喧嚣的风声又重新掌握了话语权。
当蒋浩宇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伴随的是一个女人无比凄厉的惨叫声!
所有乘客都被这一声惨叫惊醒了。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蒋浩宇就看见了满脸是血的张芹,正拿着一把尖锐的、前端带钩的锥子往范晶晶胸腹部捅。
那声惨叫,应该就是范晶晶被捅第一下时喊出来的。
等蒋浩宇回过神来的时候,范晶晶的主要脏器已经被捅了好几个窟窿,她再也喊不出来了。
范晶晶的表情极为痛苦,眼球上翻,张开的嘴巴里不断溢出猩红色的血沫。
这些事只发生在一瞬间,当刚刚被惊醒的乘客们将张芹拉开时,范晶晶已经一命呜呼了。
而那把带钩的锥子,仍死死的咬在范晶晶身上。
车厢里乱成一团,彻底陷入疯癫的张芹一边在大家的控制中挣扎,一边大笑。
张芹指着范晶晶的尸体大骂:“终于死了!你这害人的东西终于死了!我们可以平安回家了,哈哈哈哈!”
夏初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很显然张芹这个中年女人不可能是这场连环杀人事件的凶手,但她为什么非要置范晶晶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