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侍卫着实算不得多,零零星星的,怎么能将这一国储君护得严实?难怪罗平能轻而易举地摸进来。
叶常轻松自如地躲过太子府侍卫,在暗影中悄然穿梭。
太子府的冷清,让他一度怀疑自己走摸错了门。
叶常继而想到,去年西北的那场大战,太子府的侍卫和府兵尽数都去了,只留下太监和宫女在府里守着。那场大战太惨烈,那些侍卫和府兵有大半交代在战场上。
这是安陵候世子陆冰说的。太子府死的人,比安陵候府死的还要多。太子在战场上杀疯了,他的属下也跟着成了疯子。
太子刚刚回来,缺的人手想必是一时补充不上。
叶常蹙了蹙眉,将心里的不屑收了起来。
凭着记忆摸进太子寝殿所在的院子,躲开前门守着的卫霄,从后门摸进寝殿。
殿内阴森森的,也就薄薄的月光给照点亮,这人,睡觉连盏蜡烛都不留吗?
外面几间殿房都搜过了,没见着平安灯笼。
叶常站在内室外犹豫了片刻,太子的功夫还是挺高的,若是一对一正儿八经打,自己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若是被他发现了……这人手段狠辣,恐怕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叶常转身就往外走。
他的脚步一顿,一百两银子呢……
叶常毅然决然又折回去,这都四更天了,太子睡得正香的时候,哪发现得了他?
他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将槅扇打开。
看见了,看见了!
矮塌旁的多宝阁正对着门口,上面赫然摆着一盏平安灯笼!
只是……
叶常目光下移,太子睡觉喜欢睡榻上吗?
怪人。
叶常腹诽着,蹑手蹑脚走进去,冲着那一百两银子——噢那盏灯笼探过去手。
手刚要碰着灯笼,便觉一道寒气直逼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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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渊早上正在练武场,便有太子府长史梁忠上门求见。
王府长史程汉领着他去了练武场。
梁忠笑着行礼,极为颇恭敬。
毕竟之前晋王还曾给他出计策去剑州求助西南军,接了西北之困。
赵承渊从罗平手中接过巾子擦汗,淡声道,“什么事?”
梁忠笑道,“昨晚太子府进了刺客,太子爷一时不好决断,劳烦王爷拨冗去一趟。”
赵承渊面色如常,擦着汗踱步往外走,“太子府的事,太子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不必来问本王。”
梁忠没成想晋王如此冷淡,好好的贴身侍卫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跟在晋王身后,笑道,“王爷没发现府里少侍卫?”
“晋王府不缺侍卫,少一个也无妨。”赵承渊淡声道,“这个时辰太子该进宫上朝了吧。”
梁忠暗道,难怪叶常说,他们来请也是白来,王爷定然不会管他。
他回道,“王爷有所不知,今日的早朝停了。”
赵承渊脚步一顿,“停了?”
“正是。”
梁忠并未多讲,其中缘由,他们也尚在查着。皇上勤政,不会无缘无故停早朝。
赵承渊将巾子扔给罗平,“程汉,送梁长史。”
“是!”
程汉对着梁忠伸手,“梁长史,请!”
梁忠自知没有劝服晋王的法子,悻悻离开。
他也不清楚太子爷是如何想的,非要让他来走这一遭。
出了晋王府没走多远,一个小不点拦住了他的去路。那小子也就六七岁,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已经不能用灵动来形容,分明就是整座猴山的灵气都聚到他身上了。
梁忠认得这小子,鼎鼎大名的陈七公子。
梁忠尚未开口问话,陈衡戈便推开侍卫横着的刀,大摇大摆走到他面前,仰着头打量着马上的他。
“你便是太子府梁长史?”
梁忠也不下马,居高临下看着他,“你便是襄平府陈七公子?”
陈衡戈扬眉,“听说全京城就没有你不认得的人,看来传言非虚。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你猜我是来干嘛的?”
也就是此时,梁忠方明白太子爷的意图。
原来太子爷让他来走这一趟,是要确认一下昨晚是谁送的那灯笼,又是谁派叶常夜探太子府。
梁忠笑道,“陈七公子来京城日子也不短了,还去到太子府,有没有胆量随在下去一趟?”
陈衡戈来寻梁忠为的正是此事。叶常是为他去办事栽了跟头的,王爷不管,他还是要管的。他是偷偷跑出来的,身边没有侍卫,可他却丝毫不惧。
“小爷我就没怕过谁,有什么不敢的?论起来我是太子他七舅,是该去一趟。”
梁忠嘴角抽了抽,果真传言非虚。
襄平府七舅。
他探手拎着陈衡戈的胳膊,将他拉上马,驱马离开。
程汉进赵承渊的书房禀道,“王爷,梁忠带七公子走了,罗平暗中跟着,不过现在是白日,他想潜入太子府相护并不容易。”
赵承渊坐在书案前,手里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只淡淡嗯了一声。
程汉迟疑道,“卑职担心,太子会对七公子不利。”
赵承渊笔微顿,“他不会有事。”
攸宁看重陈衡戈,太子又怎会去伤害他,来惹攸宁伤心。
陈衡戈心里憋着气,他早晚是要去会一会太子的。既如此,不如让他现在去收拾自己惹下的烂摊子。
程汉想了想,说道,“虽说七公子聪明伶俐,可他毕竟年纪小,若是被太子套了话去,泄露了什么……”
“若泄露了什么,本王来周全便是,没什么好担心的。”赵承渊道,“你去查一查,皇上今日为何不早朝。”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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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薄,太子府沐在晨光中,一片寂然。
陈衡戈从进府门就开始四处张望,他要好好看看妹妹前世被圈禁的地方。
他让梁忠带着他在府里逛。梁忠也随着他,带着他将太子府的外院内院都逛了个遍。
陈衡戈蹙眉,他将所有的院子都逛了一遍,也没见妹妹说的那个叫“小院”的院子。
妹妹不肯细说,他只凭那院子的名字猜测,那是个颇寒酸的院子,想必是和皇宫里的冷宫差不多。
可这太子府里的院子,每一座都是雕梁画栋,并没甚寒酸的院子。
甚至他眼前的这座名为“无忧堂”的院子,虽说不大,却异常辉煌雅致。院里院外种满了花儿,若是到了春日定然好看得紧。
远处的假山之上,有一暖阁。
赵宸身着玄衣,立在窗前,深邃的凤眸幽沉,看着那个四处张望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