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出了慈宁宫,并未急着去乾清宫,而是在御花园逗留了一刻钟,似是被园中景致吸引。
而乾清宫,庆明帝已经得了慈宁宫那边的消息。
暗卫细禀太后和晋王之间的对话,最后道,“听起来,晋王是怕太后以后为难晋王妃,所以今日才进宫拜年,缓和和太后的关系。”
“晋王何尝会怕太后。”
庆明帝摩挲着玉扳指,神色晦暗莫测,“他行事不会无的放矢,他真正的意图是什么,不好说。”
暗卫退下。
庆明帝让吴俭进来,“晋王可来了?”
吴俭躬着身子回话,“小太监刚来禀的,说御花园有处迎春花开了,晋王正在驻足欣赏。”
庆明帝淡瞥了他一眼,“你这一直替晋王说好话,可是在为自己寻退路?”
吴俭连声大变,扑通跪地上磕头。
“奴才惶恐!奴才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自是要替皇上周全。不管是宗亲还是后宫,奴才一向是善意维系,不能让皇上和他们之间无意中生出罅隙来。若是换做其他宗亲,奴才也是一样相待!皇上明察!”
庆明帝垂眸看着地上的吴俭。
细想来,他的确对旁的宗亲也是如此,后宫的妃嫔,不管位份高低,他都会言语上照顾一二。
只是换做晋王,自己总是不由得多想。
庆明帝抬抬手,“起来吧。”
“谢皇上!”
吴俭又磕了个头,方诚惶诚恐地起身,上前帮庆明帝续茶。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赵承渊来了。
庆明帝道,“你一向疲懒,又不爱凑热闹,正月初一特意来拜年可不多见。怎么,来收压岁钱?”
“臣弟不是来收钱的,是来送礼的。”赵承渊上前,将手里一个匣子奉上。
庆明帝打开匣子,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他眸色微动,“雪莲?看着年份颇大。”
“至少五百年。”
赵承渊踱步道一旁坐下,“半年前臣弟为救攸宁,搜罗了不少雪莲,想着若是寻不到千年雪莲,年份浅的多用些总能有些效用。昨夜惊扰了皇嫂,这两朵雪莲就当是臣弟给皇嫂赔罪。”
庆明帝淡声道,“昨夜之事的罪魁祸首是南漳,你又何罪之有?”
赵承渊道,“南漳针对的是攸宁,方惹下如此祸事。此事虽错在南漳,可臣弟心底不安,觉得无论如何也该来向皇嫂赔个不是。”
“七弟多虑了,错了的人该承担后果,无辜之人朕也不会无端迁怒。”他瞥了赵承渊一眼,“怎么,在七弟眼里,朕便是那种睚眦必究是非不分的人吗?”
赵承渊笑道,“皇兄不计较是皇兄心胸开阔,可臣弟却不能装糊涂。就像南漳犯错,忠国公夫人今日便在攸宁和成郡王妃面前好一通赔罪。”
“忠国公夫人?她说什么了?”
赵承渊道,“她说太后在赏赐攸宁宝石头面之后,南漳心生嫉恨,抱怨太后对攸宁太过宠爱。她没想到南漳会因此而生出害攸宁的心思,没能提醒攸宁,是她之过。”
庆明帝眉心略松。
“这么说,南漳害人,皆是嫉恨而起,并非疑心晋王妃害她。”
赵承渊道,“忠国公夫人一语点醒梦中人,想必真正的缘由是如此了。”
庆明帝颔首,“南漳被母后宠坏了,但凡有人抢他的东西,她便受不了,非毁了那人不可。”
他合上匣子,“赔罪礼朕收了,朕一会还要去陪皇后用晚膳,就不留你了。”
赵承渊起身,“如此,不打扰皇兄了。”
“吴俭,送晋王。”
吴俭应是,躬身跟在赵承渊身后。
两刻钟后,吴俭回来。
“皇上,晋王出宫了。”
赵承渊淡声问,“他可说什么了?”
吴俭不敢隐瞒,双手呈上一张银票,“王爷给了奴才一千两银票,话里话外打探皇上您有对晋王妃心生不喜的话。”
庆明帝没有收银票,“晋王难得赏人银子,既然是给你的,你便收下吧。”
“谢皇上。”
吴俭将银票收入怀中,又殷勤地给庆明帝倒茶。
庆明帝喝了口茶,感慨道,“晋王对晋王妃也算是情根深种了,他今日拜年是假,跟母后和解是假,来帮晋王妃撇清干系才是真。”
吴俭躬身候在一旁,挠头疑惑道,“皇上您又没发落晋王妃,晋王这般杞人忧天,奴才愚钝,当真是看不明白。”
庆明帝道,“今日王家被降爵,丹阳被褫夺封号,恐怕是吓到他了。
昨日南漳设计陷害晋王妃,是因知晓自己得了血证,而晋王妃是害她之人。朕若是细究起来,晋王妃害人在先,脱不了干系。他之前低估了朕的怒气,今日来,是将南漳害人的缘由给改了,让朕没有发落晋王妃的由头。”
吴俭恍然,“原来如此。皇上这么一说,奴才便明白了。晋王果真是极爱重晋王妃呐。”
庆明帝看着龙案上的匣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往外走。
“摆驾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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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攸宁在成郡王府呆了近一个时辰,陆凛和赵湘儿俩人见了面,除了互相怼就没别的。
到他们离开时,赵湘儿的情绪便好了许多,露出几分依依不舍来。陆凛也别扭地说了几句关怀之语,湘儿脸上的喜气便抑制不住。
韩攸宁回府时,天色已经擦黑。
赵承渊的外书房亮着灯。
韩攸宁进去,见赵承渊埋头案牍,眉头紧锁,直到她拐进槅扇他方起身迎她。
韩攸宁看他神色,心底的猜测便愈发肯定,“王爷,可问出来了?”
“问出来了。”
赵承渊揽着她去一旁榻上坐下,给她倒上热茶,“先喝茶暖暖身子。”
韩攸宁捧着茶,慢慢啜着,看着赵承渊,等着他说出答案。
赵承渊道,“太后两次赏头面,都是皇上授意或者引导。”
“果真如此。”韩攸宁道,“可皇上若要害我,为何非要用这些头面?”
赵承渊沉眸道,“这一点我也没想明白。这次赏给你的头面,太后原本是打算给南漳的,可见太后并不觉得有问题。”
韩攸宁道,“有一个人或许知道。”
“谁?”
“王采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