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思行皱眉看着小院,太子住这种地方?
梁忠打开院门,“世子请。”
韩思行往前走,刚欲进院子,回头见小厮装扮的妹妹站在原地,仰着头看着门楣一动不动。
韩思行又退了回去,戳了戳妹子,“没见过太子住这么寒酸吧?我也没见过。走了。”
韩攸宁看着这个圈囿自己三年的地方,在这里,度过了她一生中最黑暗的三年。
哪怕只是站在院门口,她都有种窒息的感觉,眼睛灼灼生痛。
她淡声道,“是没见过。”抬脚往小院内走去。
她的脚步艰难。
今早庆明帝取消了早朝。
庆明帝可以赌,她却不敢赌。
赵承渊被困在宫里,赵宸随时会死,甚至他只需一个诈死,赵承渊便再无生路。
此时的小院,四处已经洒落了晨光,明亮而静谧。
原来,阳光能照进来。
只是那三年,阳光绕开了这里而已。
进了殿内,韩思行惊讶出声,“太子殿下在这里成亲了?不会是冲喜吧?”
韩攸宁紧紧攥着手,看着熟悉的一桌一椅,闭着眼便可知它们的位置。
只是,它们鲜亮如新,不再是暗淡斑驳的颜色。
进了里间的寝殿,里面更是从没有过的鲜艳,从没有过的大红色,红得刺目。
韩攸宁往里走了几步,看向大红幔帐的架子床,正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
赵宸穿着雪白中衣,靠坐床头,沉沉看着她。
“攸宁,你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是压抑的平静。
“你诓我们来的!”
韩思行大怒,冲到了床前。
赵宸道,“世子,今日恐怕还要请你出去。孤有话要与攸宁说。”
韩思行怒道,“堂堂太子,竟如此小人行径!”
韩攸宁平静道,“大哥你先出去。”
“攸宁!他可没安好心思!”
韩攸宁道,“我今日来,本就是要与他谈谈的,我不会有事。”
她见韩思行站那里不动,又道,“我马上就是晋王妃,太子的长辈,他不敢妄动。”
韩思行郁郁,臭丫头这是早就知道太子醒了?他就不该答应陪她来!
他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赵宸吩咐卫霄,“殿房周围二十步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包括你和梁忠。”
“是!”
卫霄退了出去。
韩攸宁看着赵宸,神色冷淡,“我没想到,殿下这么早就醒了,你不该等到王爷被皇上斩首再醒吗?”
“孤一心求死,是为了换赵承渊一条命?”
赵宸眼窝深陷,脸颊瘦削,便愈发显得凌厉压抑。
韩攸宁淡声道,“我原本一直想不明白,太子殿下心深如海,事事都会权衡得明白,怎会用这种一命换一命的招数。直到昨晚王爷被关进了皇宫,我突然明白了,你只要假死,待得皇上雷厉风行处置了王爷,你再来一出死而复生便好,对吗?”
赵承渊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你是这么想孤的?孤若让他死,又何必现在醒来?”
韩攸宁默然。
这一点,也是她始料未及的,不明白他怎么在赵承渊进宫后就醒来了,此时不该是他绝杀的好机会吗?
他此时醒来,皇上便再也没有理由拘着赵承渊,他们父子再想寻这么好的杀赵承渊的机会,就难了。
赵宸手臂撑着床榻,身子前倾,黑眸深沉:“孤只是想看看,你何时能心软,何时能来看看孤。可是孤等了那么多日,也没等到你。听说你知道了孤要死了,都不肯来。”
他逼视着她,“韩攸宁,你当真不怕孤死了吗?”
韩攸宁淡声道,“殿下是死是活,也不是我一个皇婶该操心的。死了一回我若还活不明白,当真是要辜负佛祖的一片苦心了。”
赵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中墨色翻涌,“皇婶?韩攸宁,你与赵承渊这两世加起来也没认识多久,你怎就要嫁他了,可是觉得他是孤的皇叔,用他来报复于孤!”
他的手上并无多大力气,韩攸宁没有费力就挣脱开了。
她就着床旁的椅子坐了下来,淡笑道,“殿下还是莫要将自己看得太重要,我已经为你搭上了上一世,难道还要为了报复你再搭上这一世?殿下既然喝了那半壶合卺酒,便该知道,王爷与我之间情分不会只有几个月那么浅。殿下不会想到,王爷为了成全你我暗中做了多少,而你却将这份成全弃之如敝履。我重活一世才明白,自己前世到底是有多傻,到底错过了什么。”
她看着赵宸眼中的森沉,嘲讽地笑了笑,“怎么,殿下是不是又在怀疑,我当初与王爷之间有什么私情了?是不是又对你不忠了?”
赵宸紧闭着薄唇闷声咳嗽,他撑着身子倚靠回床头,胸口剧烈起伏着。
缓了许久,他气息方稳了下来。
“他前世没娶你怎会简单只是因为成全,他曾拒了父皇的赐婚,曾和定国公水火不容,他现在为何又肯娶了?你说孤心深如海,你可知赵承渊的心有多深?他可是唯一一个在父皇手中全身而退的王爷!”
韩攸宁听出了话外音,问道,“殿下要说什么?家父和王爷之间有什么恩怨?”
赵宸却不肯再多透露,“有些真相,对谁都不能说的。”
韩攸宁问,“可是因为王爷出生时天降祥瑞?”
最近父亲同意了亲事,她便肯定地以为,他之前的所有敌意,皆是担心赵承渊的身份太过敏感。
一个天降祥瑞,一个天命凤凰,两个人成亲,对两府来说着实是天大的灾难。
赵宸缓缓摇头,“那些都算不得什么。真相,远比你想象得残忍。孤不信,赵承渊与你成亲是那般单纯。”
韩攸宁心中疑惑,到底什么真相,赵宸这般阻挠他和赵承渊的亲事,却也不肯将真相说出来。
到底有多残忍,比现在的非生即死的争斗还甚。
她道,“王爷这一世肯娶我,只是我这一世清醒,不需要他来成全罢了。不管那真相是什么,王爷是什么心意我很清楚,无需殿下来费心提醒。”
赵宸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韩攸宁,大红幔帐的喜色,也柔和不了他脸上的险峻和沉郁。
“你就这般信得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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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莫在海滨城市,夏日避暑胜地。每逢暑假,不知要招待多少外地来的亲朋好友。
这个周七天,莫莫招待了四波亲友,下周目前已经预约了两拨大部队。
话说多了,会觉得整个人被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