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城突降暴雨。
狂风吹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溅起白白的雾气,视野里也白茫茫的一片。
秦满江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自己,他也是秦满江。
发型和自己不同,眼神也和自己不同,气质也截然不同。
除了长相和名字一样,眼前这个人,完全可以说是另一个人。
而在三十岁秦满江的感受中,暴雨突至的那刻,他的村子却恢复了正常。
耳边出现了家乡老老少少的大呼小叫,他侧头看去,刚刚还空无一人,只有灯光存在的村子,现在大家竟然都出现了。
不……更准确地说,是在“他”,在眼前这个人突然出现的那刻,其他人也出现了。
他愣住了。
脚下的水泥路被雨水冲了些泥泞上来,不时有村民埋着头,躲着风匆匆跑过。
有人看见他时还会叫上一声:“小秦,快回家了!保不齐要涨水!”
三十岁的秦满江怔怔地感受着这一切,偶尔路过的村民都仿佛看不见自己身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只匆匆地跟自己打声招呼,完全不好奇这个人是谁。
他看向秦满江,密集的雨帘中,对方的样子有些模湖。
这场雨,下得太突然,也实在太大了。
很快夹杂着泥土的污水就没过了他的脚踝。
虽然乡下江边的人家都习惯了恶劣的天气,但正如刚才那位匆匆赶路的大叔所言,这场又急又大的雨,很可能引发涨水。
他现在感觉自己跟活在梦里一样,甚至已经偷偷掐了自己好几下了,这不是梦,真的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仿佛撕开了空间的一条缝隙,走出来了……
而在这个三十岁“自己”的对面,秦满江也弄清楚了现状。
看样子,自己已经来到十年之后了。
那……其他人呢?
严潇,沉骸,钟雪燃,还有柏阳,他们人呢?
在他的记忆里,上一秒柏阳才开着车进入下江村。
而下一秒,自己就一个人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就在秦满江还在陷入沉思之际,稀里哗啦的大雨声中,对面那个“自己”,说话了……
“你……你好?”
秦满江看向他。
“要不要……先……先回家?”
按理说,常人撞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第一反应肯定是见鬼了。
但三十岁的秦满江却没有任何恐惧,他反而从这个撕开黑暗出来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秦满江点点头,他往四周看去,这个村子……这个自己长大的下江村,即便是十年过去了也还是一点都没变吗……
他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见秦满江不用带路,自己就朝前走了,三十岁的秦满江一怔,赶紧跟了上去……
然而,当两人回到江边的屋子里,在滚滚向前的浑浊江水里,却发现了让两人都愣在了原地的“东西”。
“啊!
!”
一声女性尖叫刺破了大雨。
“喂!我要报警!”
“下江村,是下江村!”
“江里有一具尸体!”
————同一时刻。
伏城,中央街区。
一位穿着警服的男警察撑着伞,皱眉看着对面的街道。
黑天,暴雨,马路对面的路灯亮着,把雨幕照得极为清晰,他隐约看见一个人站在路灯下,没有撑伞,正注视着自己的方向。
高大的城市建筑在他身后的大雨中静默着,男警察的职业习惯,让他瞬间产生了怀疑。
对面是谁?
他想做什么?
警惕的男警已经看向了红绿灯,他打算过去盘问一下。
可就在这时,一辆警车碾过了一路的积水,停在了路旁,车窗摇下,也是一位男性警察,他抱歉地说:“对不起,阳哥,雨太大我跑错道了。”
柏阳没有说话,只是抬眼又看了马路对面一眼,这场雨实在碍事,如果不是这场雨,自己绝对能看清楚对面那个人的长相。
“你要是再不来,这把伞就撑不住了。”
“夏南。”
柏阳收起了伞,他的脸英俊,沉稳,肤色冷白,身材匀称结实,为了进入车里不得不弯下腰时,腹部也没有半点累赘,腰间窄而有力。
“砰——”
柏阳关上车门,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马路对面,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走吧。”
夏南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你在看什么呢阳哥?”
“没什么,一个奇怪的市民。”他这样说到。
夏南也不再追问,自己这位顶头上司刑警队长今天才去参加了一个重要的会议,所以才这么一身老老实实的警服,自己还是别多嘴询问什么,万一那场会议开得不开心呢……
“说吧,什么桉子。”
柏阳问。
“嘿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阳哥你,刚才我们接到一通报警电话,说是下江村的江水里,又发现了一具自杀的尸体。”夏南说到。
“没去现场你就认定是自杀?”柏阳看着车窗外的大雨,语气平稳地说。
“额……阳哥,那不是下江村吗……下江村发生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夏南讪笑了两声,“不过我也不认为是自杀,难有那么巧的事,年年都有人自杀?这更像有规律的连续杀人……”
“走吧。”柏阳说到。
“不回警局了?”夏南问。
“直接过去。”
“已经有人过去了,下江村发生这种事,大家都熟悉流程了……”
夏南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柏阳安静地看了一眼自己。
他赶紧闭上了嘴。
自己从法医转到刑警队还没多久,绝对的新人,可不能招惹到了这位。
“哦……对了,还有一个人也去了!”
“谁?”柏阳皱眉,夏南既然这样说,就说明那个人不是警方的人。
“是个记者,”夏南看着前方,一打方向盘,往出城的方向开去,“阳哥你见过的,就是那个很难缠的姓钟什么的女记者……”
“钟雪燃。”柏阳说到。
“对对对!就是她!”夏南连连点头,“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动作竟然和我们差不多快……”
“开快点。”
“啊?”
“去晚一步,在路上你就可以听到她写出的新闻稿了。”
柏阳无奈地捏了捏鼻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