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佣人打扫完玻璃杯,没一会儿又回到客厅。
“太太,门口来了位女士带着一位年轻小姐,说是你的客人。”
周舅妈连忙让佣人把人带进来。
陈茹萍站在门口面带微笑,身边的女儿嘴里说个不停,一直在抱怨。
“她们家架子真大,竟然让妈和我在门口等着。”
陈茹萍并没有反对,只是看到佣人出来才象征性让女儿闭嘴。
“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妈我前些年就是这么熬过来的,你以后嫁人就要学会忍耐,只有忍才能熬到最后。”
雷晓雅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她才不会像妈妈这么蠢,她就一定会把男人牢牢把握在手里,让他往东不敢往西。哪像爸爸整天只知道工作,压根不管她们母女俩死活。
雷晓雅臭着脸训斥佣人:“看什么看?土包子没见过美女啊!”
佣人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小姐,都是我的错。”
佣人只是开门的时候抬了头,就被心里憋着气的雷晓雅找茬。
她诚惶诚恐鞠躬道歉,雷晓雅又骂了两句才被妈妈扯了扯手臂。
不是因为觉得女儿行为过分,而是快要走到客厅门口,她担心女儿骂人被人看见。区区一个佣人骂就骂了,又不会少一块肉。
雷晓雅不情不愿地收起怒火,变成笑意盈盈的模样。
“这才对,记住妈妈跟你说的任何时候都要保持笑容,这样才会给人留下好印象。”
雷晓雅又翻了个白眼。这不就是她喜欢的男生的女朋友么,逢人就脸上挂着笑不知道在勾引谁,迷得一帮男人死去活来。贱丫头真是不知检点,不懂那群人喜欢她哪里。
刚踏进客厅,雷晓雅就被客厅里穿着西装的云程迷住了,这个男生比她见过的所有异性都要高大帅气。
云程身边的周博衍被她刻意无视。尤其是周博衍身边站着月颜,两个人关系看起来格外亲密。月颜曾经让她丢过那么大的脸,任何跟月颜关系好的人她都看不顺眼。
陈茹萍扯了扯女儿的包:“快,跟你周姨问好。”
周舅妈心生反感,刚进门就跟自己攀关系,就这么笃定自家宝贝闺女会嫁给她儿子?
这么一对比,她对程画和云程的印象加分不少。
“周姐,几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呢!”陈茹萍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偏偏刚刚周舅妈就被程画夸过不显年龄,第二次被夸她的反应就显得很冷淡了。
陈茹萍心里纳闷,以前住在首都的时候明明最喜欢听别人夸奖,怎么今天自己夸她反应这么冷淡?
雷晓雅心里不屑,一群黄脸婆有什么好夸的,再夸又不能年轻几岁,脸上还不是长满褶子。
但她面上还是甜甜的打招呼。
“周姨好,这是我跟我妈今天逛街买到的特产,一点礼品不成敬意。”
周舅妈吩咐佣人把东西收好,客气道:“劳烦你们费心,特产理应是我送给你们的,倒是让你们破财。”
雷晓雅不屑那点东西,这些特产只花了200块钱,她压根没仔细看是什么东西,看价格贵就买了。
陈茹萍脸色尴尬,她没想到女儿送礼物都这么不走心,给住在本地的周家送本地特产,亏她想的出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那一对小情侣是我外甥和他未婚妻,身边的男同志是我家童心的同学,除了我外甥,她们三个是同学。”
陈茹萍夸赞道:“云程我知道,云天明的宝贝儿子,当初成绩差到惹人发笑,想不到也考上了大学。这几位年轻人看着仪表堂堂,将来一定是能做大事的人。”
周博衍微微颔首没有接她的话,云程自从知道雷鸣是自己的情敌就对雷家开启防御,更不可能搭理陈茹萍。
程画心中压着怒火,陈茹萍旧事重提是什么意思?云程以前是学习成绩不好,可后来找对学习方法后成绩突飞猛进,她这么说风凉话有意思吗?
陈茹萍故意不看程画。穿得再好看打扮得再漂亮有什么用…她丈夫是她家老雷手下,儿子没她儿子优秀,活该被自己踩在脚下。
雷晓雅完全想不到这个让她一见钟情的帅哥竟然是曾经那个胖墩子?!
她顿时觉得反胃,自己竟然会对死胖子一见钟情。她看向云程的眼神带着厌恶,仿佛云程是什么脏垃圾。
雷鸣坐在月颜对面,眼神死死落在月颜和周博衍交握的手上。他刚刚没有听错,月颜竟然订婚了,她竟然成了别人的未婚妻。
雷鸣憋了一肚子的气,心里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雷晓雅看到弟弟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她弟弟不仅没出息还没眼光,直勾勾盯着月颜看,月颜除了长着一副狐媚子面孔有什么好!
她忍不住冷嘲热讽:“这么多年没见你的几个工厂还开着吗?”
月颜垂眸笑了笑,压根没把对方放眼里:“你能坐我对面跟我讲话不就是因为我工厂经营得不错么。要是工厂垮了你爸晚上睡得着觉吗?你的富贵日子又能过多久?”
她的工厂给安城带来了多少就业率和经济暂且不提。单论每年交的税远超第二名几百万,第二名公司营业额可能每年才几百万,在积极纳税这方面直接是断层领先。
雷晓雅吃瘪只能向妈妈求助。
陈茹萍考虑得就比较多了。
月颜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有了想把工厂搬走的念头?
孩子们不知道,她身为雷振国的枕边人知道更多消息。如果安城没有月颜的工厂不少工人就要失业,恐怕本地经济会一落千丈。
“晓雅,给月女士道歉。”
雷晓雅倔强扭头:“我不,我说错什么了?我只是打声招呼而已!”
她拒绝道歉,任由陈茹萍训斥都不愿意低头,甚至瞪了月颜一眼。
陈茹萍抱歉地看向月颜:“月小姐不好意思,我家晓雅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你别往心里去。”
月颜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听说年龄快奔三的女孩子脑子不好得去看精神科,拖久了就治不好了,当心以后留下脑瘫的毛病。”
陈茹萍强颜欢笑,笑得几乎咬牙切齿:“说得是,还好我家晓雅才20岁出头,不是那种奔三的姑娘。”
周乖乖听着心里犯呕心。
雷晓雅是三年制大专,她复读过几次才考上大专,比班里同学大三岁。
这年代一个班有几个高龄考生再正常不过,有些三四十岁还在考。
雷晓雅都26岁了,陈茹萍还好意思说她家女儿是孩子。
周舅妈示意女儿招呼客人,周乖乖即便心中不喜,但她行为举止落落大方让人挑不出毛病,还能趁着间隙对云程眨眼。
雷晓雅转移目标:“童心今年有20岁了吧?有没有交男朋友啊?”她看到周童心和云程眉来眼去,心里隐隐猜到了苗头。
雷晓雅幸灾乐祸,想不到周童心竟然喜欢一头大肥猪。
周童心正想回答,周舅舅拎着公文包进屋了。
沙发上的人全都站起来。
周舅妈接过丈夫的公文包。
“今天家里客人挺多。”
陈茹萍老脸笑成一朵菊花:“我带着孩子们暑假来旅游,正好两家许久没联系了,就想着上门拜访。”
周舅舅点头:“是啊,上一次见老雷还是去年的会上,当时分别匆匆来不及叙旧。”
陈茹萍得意地瞥了程画一眼,她家老雷才是最被看重的。
程画脸色不好看,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态。这一次上门不是为了攀比,而是为了儿子的人生大事。
周舅舅这才注意到程画。
他对着夫人调侃:“稀客啊,什么风把她吹过来了。”
周舅妈笑意吟吟:“你自己外甥的订婚宴你忘了吗,小程跟红玉关系好一起过来的。当时她们在女眷桌,我还跟你说来着。”
周舅舅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怪我这记性,年纪越大忘性越大。”
周乖乖不满地嘟嘴:“爸爸,你才四十出头,看着和三十岁差不多,怎么就年纪大了!”
周舅舅轻轻拍了拍她脑袋:“忘了你不爱听这话,下次不说了。”
周乖乖嘀咕:“这还差不多。”
周舅舅继续跟程画寒暄,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冤枉了云天明的事。偏偏云天明那家伙自己扛下处分不说,还默默把事儿办得很漂亮,他就欣赏这种脚踏实地做实事的人。
“上次开会你家老云匆匆离开。我跟老雷说了两句话耽误了时间硬是没追上。回到宾馆再去问,人家说老云都往火车站去了,是不是你管得严了?”
程画想了想,好像自己是提到过一嘴想吃首都的糖葫芦和糖炒栗子,他开完会就给自己买了带去车站,生怕晚回家就不好吃了。
其实火车坐一天一夜,放到回家早就不好吃了,可这份心意却不是价格可以衡量的。在程画心里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糖葫芦和糖炒栗子。
程画只恍惚了一瞬,随后连忙笑着否认:“怎么会,我对我家老云可放心了,难道他在外面这么说我吗?”
周舅舅哈哈大笑:“谁不知道你家老云疼老婆啊?我那次问了跟他住一个屋的同志,他说要给你买东西得早点回家。没成想开完会就跑了,我还寻思请他吃顿饭,毕竟难得见一回。”
程画哭笑不得:“今年我一定让他晚点回来,他欠你一顿饭。”
周舅舅对着妻子说道:“你看老云是不是听话的男人。别的同志都说老云惧内,我倒觉得他这样挺好。工作态度认真负责还能兼顾到家庭,你看小程跟老云多恩爱,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跟刚结婚的夫妻似的。”
周舅妈忍不住点头:“可不是,小程气色也好,脸红扑扑的跟个小姑娘似的,都是老云宠的好。”
程画被夸得老脸羞红,但还没忘记今天的正事。
“他们云家的男人都这样,我们结婚的时候他就把家里存折全给我,每个月让我给他十块钱,有时候请同事吃饭还得借钱。他哥哥是个局长,白天在局里一脸严肃,晚上回家给大嫂端茶送水做饭……”
陈茹萍不甘示弱:“男人给女人端茶送水做饭不能往外说,说出去伤了家里男人的面子。”
周舅妈担忧地看向程画,她还想听更多细节呢,陈茹萍怎么这么不会看气氛。
程画面不改色:“难不成女人可以给男人端茶送水做饭,男人就不可以反过来吗?这种事情是双方互相尊重,人家愿意是人家的事。如今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你怎么会觉得伤男人面子?”
程画最后的反问就差指着陈茹萍的鼻子骂她是封建余孽,别人裹脚她裹脑子吧。
陈茹萍被怼的说不出话,她在家就是伺候丈夫的那个。她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就是佣人,或许还不如佣人。佣人起码能拿工资,而自己问丈夫要钱还要看他脸色。
雷晓雅突然出声:“程阿姨说得这么好听不会是想给自家儿子留个好印象吧?我看你家云程底子不差,虽然以前长得像个肉墩子,肯定没人介意他曾经是个胖子。你不用太担心,也用不着到处吹云家的男人有多痴情惧内,毕竟我们大家都看不到,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对不对?”
陈茹萍忍不住想鼓掌。
平时只会拖后腿的女儿关键时候还是有点作用的,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环呢?
难怪程画今天这么反常,原来是自个的癞蛤蟆惦记别人家的小天鹅。
陈茹萍连忙趁热打铁:“程画,别怪姐多管闲事,找对象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可千万不要让你家云程谈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
话里话外就差说程画想高攀周家。
程画被气得不轻,但她仍旧保持着端庄大气的态度,丝毫不见生气。
“你说的是,确实要门当户对。我家儿子以前被长辈宠着,家里不缺吃穿让他比同龄人结实,长这么大身体健康没生过病,讲礼貌又懂事。人都要向前看,你要是向后看日子过得不幸福。我儿子学习没你儿子优秀,是该向你家儿子学习。你儿子不太爱说话打扮的倒是挺潮流,这身装扮在安城挺少见,我家云程比较节俭从来不这么穿,估计是学不来了。”
陈茹萍气得咬牙切齿,程画在阴阳怪气什么呢!她有什么好得瑟的,不就是加了个好男人吗!
其实她和程画的恩怨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彼时两个人都是首都适龄的优秀姑娘,少不了媒人踏破门槛给俩人说亲事,当时云天明和雷振国都在介绍里面。
原本雷振国是介绍给程画的,但是陈茹萍不甘心落后程画,即便她家里告诉她云天明只是一时的调任,以后职位还会升回来,但她还是强行抢了程画的相亲对象,硬嫁给了雷振国。
当时的雷振国职位比云天明高,但他家境贫寒,全靠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而陈茹萍的爸爸位高权重,养出来的女儿也是刁蛮大小姐,他对陈茹萍完全就是责任,毫无爱情可言,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原因。
而他和程画之间确实没有故事,只是双方交换了照片,然后他的结婚对象就换了个人。
陈茹萍第一年还在笑话程画,程画家里是书香世家,不能给云天明工作上的帮助。而自己的丈夫却在爸爸的帮助下飞黄腾达,过不了多久就能让自己过上享福的日子。
想到程画嫁给一个七品芝麻官,陈茹萍每次碰到程画都会嘲笑她。可让陈茹萍不开心的是,程画一开始还会生气反驳,后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甚至完全不在意她的冷嘲热讽。
一直到某一年单位的联欢晚会。她和程画都有表演,她是诗歌朗诵,程画是唱歌。结束的时候有个穿着大衣的男人上台给程画送了一捧花,伴随着大家的起哄声她才知道那是云天明。
曾经被自己拒绝过的相亲对象,把程画捧在手心里呵护。
而她自己的婚姻却是一地鸡毛。新婚夜当天丈夫加班,一直到某一天在外面喝醉酒才跟她有了夫妻之实。陈茹萍表面上风光得意,实际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每每回忆到那个时候,都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尤其是当她开始下意识观察程画和云天明,她就更痛苦,她把一个疼爱老婆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拱手让给了自己的死对头。
后来云天明调任,带着程画离开了首都。陈茹萍才松了口气,她心里告诉自己云天明再怎么疼老婆他也是个没本事的男人,自己嫁的虽然不是最好,却能让她做人上人。
她还是赢了程画。
陈茹萍陷入回忆无法自拔,殊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
周舅舅似乎没看出来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涌。
他笑呵呵道:“你家老云前些年辛苦了。前一阵去首都开会,上面说要把他调回去。我就知道他能干,这次回去他要一鸣惊人了。还好没让他做安城一把手,不然干到半路撂挑子,把安城交谁手里我都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