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博衍家客人来了很多,他们全家都不擅长厨艺,好在家里有月颜之前就送来的火锅底料,于是在客厅摆了两张桌子吃自助火锅。
周柔笑着解释:“不用我们的厨艺霍霍大家了,火锅挺好吃,今天买的菜够多,两种口味随便选。”
虽说请客在家里吃火锅,但买菜并没有敷衍,牛羊肉就切了几大盘,还不算别的蔬菜,涮火锅的菜品加起来比一桌炒菜贵多了。
大家当然没有意见,火锅谁不喜欢啊?祛寒又美味,尤其是还要喝冷冰冰的酒水,下面架个炉子吃火锅浑身都热气腾腾。
周博衍家的客人看着身份不凡,坐在客厅聊天的时候讨论的都是国际形式和新闻,吃饭的时候又讨论物价。
月颜默默吃菜,只要不谈论八卦就谢天谢地。
聊天中他们得知月颜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月颜就是去年的女状元。
明明在周博衍家做客,客人却对月颜赞不绝口。
月颜没想到还有人认识自己,而且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她低估了自己女状元的身份,高考状元每年都有,稀有的是女状元。
周家是其乐融融景象,另一家可就没这么喜悦了。
明明是过年的日子,却有一种家里办丧事的氛围。
苏玉在曹文凯家坐如针毡。
她身边都是不认识的客人,素质极其低下,瓜子皮吐得到处都是,说话唾沫星子乱飞,嗓音比喇叭声还大,一看就是乡下人。
这些人穿着老土的棉袄,指甲缝里还能看到黑泥,苏玉坐在角落,生怕被乡下人蹭到。
她没想到曹文凯出生农村,是被他姑姑家抱养的。这些农村的亲戚是曹文凯的亲生父母和亲生兄弟,以及他乡下的亲戚。
她身为曹文凯的女朋友不应该坐在这里,而是要帮曹文凯的妈妈一起准备饭菜,可阿姨似乎不喜欢她,语气冷淡地让她在客厅待着。
苏玉压根开心不起来,打心底里抗拒伺候乡下人。
曹文凯没看出苏玉难受。他去邻居家借了桌子和凳子回来,看到苏玉坐在角落不帮忙招呼客人不由得生气。
他在这里忙里忙外,小玉就坐在那里发呆。
他不满地吩咐:“小玉,帮忙招呼一下客人,都是我老家亲戚。”
苏玉不情不愿站起身,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装不出来纯良无害,外人眼里就是她垮着个脸。
曹文凯的亲妈对她不满,这丫头不会以为订了婚就把文凯绑住了吧?
她儿子是大学生,以后想找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这丫头现在都不愿意伺候她们,以后结婚还得了?
于是在苏玉过来添茶的时候,她故意歪手腕,热水倒在她手上。
她立即大发雷霆:“你这丫头怎么笨手笨脚的!”尽管文凯不再是她的儿子,她要替文凯教训不听话的对象。
苏玉当场愣住,她亲眼看到对方故意把杯子挪开。
她不愿吃哑巴亏:“我没有笨手笨脚,是你故意把杯子拿开的。”
曹文凯连忙过来:“怎么了?”
苏玉眼泪唰地留下来,看上去委屈极了。
“阿姨故意把杯子拿开,我不小心把水浇到了阿姨手上。”
曹文凯也不喜欢他亲生母亲,这个地道的农村妇女总是眼界狭隘,喜欢做些自作多情的事,之前还给他做了花哨的棉袄,那么土气的款式谁穿?他拿回家就让姑姑给拆了做成了被子。
他压低声音:“小玉今天身体不舒服,她不会做故意伤人的事情,这件事就翻篇吧。”
曹文凯的亲妈显然没想到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她只是想帮儿子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儿媳妇啊!
她想解释,可惜曹文凯根本不想听他说话。
他让苏玉过去坐下,又转头低声对母亲说道:“我让小玉招呼你们是想让大家熟悉熟悉,你下次做这件事的时候能不能考虑我的感受?”他语气中带着不耐烦,与其说是替苏玉出头,不如说是在向亲生母亲发泄不满。
曹文凯的亲妈恍惚坐下,她听出来儿子语气中的不耐烦和抱怨,只是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曹文凯坐在苏玉身边。
“我知道你不喜欢乡下人,出身不由我选择,我上初中后就是姑姑家的孩子了,现在姑姑是我亲生父母,我爸妈他们有大哥和二哥照顾,以后我们不会去乡下生活,你放心。”让他回到村里生活不如杀了他。
苏玉心情好了不少。
“对不起,文凯,刚刚是我态度太差了,我应该去向阿姨道歉的。”
曹文凯摇头:“不是你的错,我已经替你说清楚了,你不用内疚。”这次也是因为苏玉要来家里姑姑才邀请了乡下那个女人一家人过来,结果他们过来就丢脸。不过没关系,他现在是姑姑家的孩子,跟他们没有关系。
苏玉怎么会内疚,她这么说只是不想去道歉,按曹文凯的性格说不定会让她去道歉。
曹文凯的亲妈被说了一顿,从吃饭的时候脸色就不好看,再加上苏玉也不怎么说话,大家都埋头吃着饭,像极了参加葬礼默默吃席。
吃完饭曹文凯就被叫出去。
“妈,怎么了?”
他姑姑刚刚在厨房做菜,不知道客厅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餐桌上大家都沉默寡言,心里也忍不住生气。
“发生什么事了?”
曹文凯大概讲了立规矩的事,他姑姑脸色不好看。
姑姑叹气,实则心里高兴。
“今天惹得小玉不开心,明天还想去她家吗?”
曹文凯今天了解到苏玉家情况,正愁怎么开口。姑姑主动提出来不去,他放心了。
“还是明年再去吧,小玉家里有点事情,明天可能没法招待。”
他今天早上去接苏玉的时候,亲眼看着苏玉家走出来她亲爸和后爸。
他根本不敢想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住在一起是什么关系,他怕想太多伤害自己和小玉的感情。
他在路上也试探着问了,才知道苏玉妈妈离婚后还和苏玉爸爸住在一个屋檐下,又和苏玉的后爹住在一起。
尽管小玉向他表示妈妈不会和爸爸复合,爸爸只是暂时借住,但曹文凯就觉得这种关系怪怪的。
如果明天家里来拜年见到小玉家是这种情况,姑姑一定不会允许他和小玉继续在一起。
所以他就想着把这件事搅黄,拜年可以晚一年,一定不能让他姑姑和姑父知道苏玉家的情况。
现在姑姑主动提出来,他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
姑姑假装鳄鱼的眼泪:“咱们突然说不去了,小玉会不会伤心?”
“我去跟她说,小玉是很通情达理的人。”
得知曹文凯不会去她家拜年,苏玉也松了口气,她很怕曹文凯的姑姑去她家里。姑姑是曹文凯最敬重的人,又是曹文凯的养母,文凯只听姑姑的话。
她知道早上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在他眼里没有可信度,所以故意让曹文凯来接她,只是让他先做好心理准备。苏玉有预感,妈妈肯定不会轻易让爸爸离开,所以未来一段时间爸爸和妈妈都会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四个人心怀鬼胎,同一个目的都是不去苏玉家拜年。
这顿饭吃得如鲠在喉,苏玉一开始还为此感到幸福,觉得自己被曹文凯捧在手心,被曹文凯的家人重视才会邀请她去他家里过年。
谁知道他家糟心事这么多,还知道曹文凯以前就是乡下孩子。还好文凯现在自己创业,以后不会回到那个乡下的家里,这才让苏玉心里稍微好受。
吃过饭,苏玉听说曹文凯家隔壁以前住着王荷翠,后来一家人搬走了。
她恍惚间想起这个人,突然惊得脸色惨白。随即她又放下心,盛哥进去坐牢都没把她供出来,就算王荷翠醒了又怎样?还不是没有证据。
曹文凯的姑姑故意提起来王荷翠隔应苏玉,她越看苏玉越不顺眼,一副狐媚子的长相,好像谁都在欺负她似的。
她只能勉强维持面上的体贴,心里巴不得她离开自家儿子。要不是当初小翠出了事,现在也是她家的助力。
小翠那么喜欢文凯,家里又有钱,绝对是文凯创业路上的大助力。反倒是苏玉小家子气,上门送礼物就带了一盒糕点和一瓶酒,加起来都不到十块钱。
也就文凯被她迷的死去活来,她压根不喜欢苏玉,看不出来到底那点好。
与此同时,疗养院的王荷翠终于睁开了眼睛,病房里空无一人,晶莹的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她试图坐起来,却因为长时间躺着浑身无力,只能趴在枕头上。她脸色是长期没见到阳光的苍白,及腰长发披散在她脸侧,王荷翠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
月颜在安城待到了大年初十,周博衍的爸爸妈妈还没离开,她也不急着离开首都。
到了正月十五,终于是开学返校的日期,周博衍的爸妈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月颜忍不住好奇心询问。
周博衍的心情很不错:“他们项目完成了,目前没有重要任务,可以暂时留下来。”
这倒是个好消息了。
于是两家人一同坐着火车去首都。
月颜和妈妈、周阿姨以及周奶奶是一个软卧房间。
她爸和周叔叔在隔壁,包括周博衍和云程。
周柔越看月颜越喜欢,不愧是她儿子喜欢的人。
月颜感受到周阿姨路上一直在观察自己,但并不让她反感,她能感受到周阿姨的善意。
周柔忍不住夸赞:“周博衍三生有幸才遇到月月这么好的女孩子。”
文红玉笑道:“小周是个优秀的孩子,我家月月念高中的时候一直把他当榜样呢。”
双方父母在互夸,月颜听得怪不好意思的。
周奶奶笑呵呵招呼月颜吃东西。
月颜低头一看:好家伙,又是进口糖果,是从隔壁国家进口的糖。
回到首都员工还没返工,月颜就已经进入忙碌的状态。
首先就是建造公司大楼,公司在二环边上,附近是荒凉郊区,首先得把附近的公路修好,方便运输车进入。
为了节省时间,月颜采用了周博衍调配的材料,铺设好的马路第二天就已经能上车了。
月颜在上面来回蹦跳:“这是什么材质?”
即便是在新世纪她也没听说过这种材料,周博衍说是改变了水泥配料。
可是水泥怎么会隔夜凝固?尽管她不是专业人员,但也知道修好水泥路要晾晒一个月才会让汽车上路。
周博衍既然信誓旦旦,月颜先是自己上去试了试,确实是马路的硬度。
不过自己不能代表什么,运输车都是拉砖头和沙子的,重量可不轻。
于是月颜让汽车上路试试,果然汽车在上面通畅无阻。
这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月颜心里带着疑惑,一边盯着工地的进度。
工人们心里也有疑惑,但他们不会主动问出来,只会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奇事讲给别人听。
一夜就稳固水泥路像是做梦一样。
建公司大楼的时候,周博衍同样提议用这种材料,不出一周整个楼就可以入住了。
月颜还是有点不放心,她不是不相信周博衍的技术,只是怕这个材料过不了质检,万一被查出来是豆腐渣工程还得推倒重修,还要面对罚款的风险。
修高楼是要写申请获批的,再加上周博衍自己配的材料得多跑一趟。
“先去申请上报吧,反正正在架钢筋,还没轮到浇水泥。”
周博衍没有意见。这个世界喜欢捧着科学家,但当科学家提出一项新奇的项目,群众的第一反应是质疑。
果然,改良材料受到了阻碍。
对方是这么说的:“你们这个自己配出来的材料不行,咱们必须得按照标准来执行。万一你们用新材料修的楼比纸还脆,到时候我们也难办。”
月颜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但她还是想替周博衍解释:“即便您对此有质疑,也应该亲自实验过才能知晓它到底有没有比纸脆。”
对方语气不耐烦:“都说了按照标准执行就是了,你以为你们是谁,难道还能是研究院的院士?院士都没研究出来的东西让你们做出来了?做人要脚踏实地,地皮等了这么久,你们还多等不了几个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