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沈月楼从燕京回来的消息,沈长鑫急忙从院长办公室走了出来。
“小悠?”
听到沈长鑫苍老犹疑的声音,沈月楼转过身,重重点了点头,眼中的泪水再也绷不住了。
“院长爷爷,是我,小悠回来了。”
三年不见,沈长鑫比他离开时苍老了许多,头发已经全白,身形更加佝偻,六十七八岁的身体看着已有风烛残年的意思了。
快步走到沈长鑫身边,沈月楼一把扶住了他。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看到沈月楼落泪,沈长鑫的眼中也蓄满了泪水:“长高了不少,模样更俊了,只是,还是有些瘦。你这三年,在燕京吃了不少苦头吧?
我知道你这孩子从小心气就高,性子要强,外柔内刚,有种不服输的精神。
可在燕京梨园讨生活,并不是只要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就能成名成角的。
你没有师承和名声,就算你再有能力,混出头的几率也是万中无一。
我和你周师傅当初没有劝阻你,也是看你踌躇满志,想让你自己亲自去体验一回。
呵呵,估计那时候,就算我们劝了,你也不会听的。
我们本来以为,你去燕京栽两个跟头,最多几个月就回来了。
谁知道,你这一走,就走了三年。
唉,燕京城的生活要是太过艰难,你也不妨考虑一下回浅山发展。
要是你心灰意冷,不想再继续唱戏,爷爷在浅山县城里好歹也有几分薄面,到时候,给你在学校或者医院又或是银行里找一份相对体面的工作。
然后,你再从同单位的姑娘里找个媳妇,生两个孩子,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要是没有系统,自己恐怕真就如院长爷爷所说的那样,在燕京城里一直栽着跟头,根本找不到任何出头的机会。
幸好,自己洪福齐天,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并没去接沈长鑫的话茬,沈月楼直接开口说道:“院长爷爷,我给孩子们带了很多礼物,都在车里,我和司机两个人也拿不下,您让院里的员工一起去帮忙搬一下东西吧。”
车?还有司机?
这两样东西比沈月楼一身光鲜亮丽的衣裳更有说服力,直接就将沈院长原以为沈月楼在燕京生活艰难的猜想给一下推翻了。
小悠他在燕京混出头了?
真好!
出门看到沈月楼停在福利院门口的豪车,沈长鑫心里由衷替他感到高兴。
给孩子们派发完礼物和生活用品,沈月楼又趁机塞给沈长鑫一张存有十万华元的银行卡。
为了让沈长鑫安心收下,沈月楼特意说明这是自己捐给儿童福利院的善款,留作孩子们购买衣物和生活用品之用。
听到这话,沈长鑫才把那张银行卡收下。
……
从浅山福利院离开,沈月楼直接乘车奔向了位于县城北边的小连升科班。
临近年关,小连升科班的演员也都纷纷歇了工,大部分有家庭的演员和教习已经回家团聚去了,就只剩下四五个与沈月楼同样出身浅山福利院的师兄弟因为无家可归还守在科班里。
轻轻推门走进去,沈月楼再次踏上了这个自己培养了自己十二年的地方。
四间青砖大瓦房,带一个宽绰小院,院子的东边墙角支着一排又长又高的竹架子,院中央摆着十几张条形木凳,这是原先学徒们练头功和腿功的地方。
轻轻抚摸小院中央底板刻有三道深浅不一划痕的第七张长凳,沈月楼不禁陷入了回忆。
他隐约还记得自己曾经就是趴在这张木凳上挨过齐先生的鞭子。
而在他去燕京之前头两年,齐先生就已经作古。
至今,已有五载了。
想想这位老先生虽然对小连升的学徒们管教严厉,但在自己的课业进步上也是起到很大帮助的。
正在院中暗自缅怀着逝者,忽然间,两个出门扫尘的伶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小明,我跟你说,东王村那个麻花辫小媳妇绝对比你上次在北村见到的丁村长家的二丫头更水灵。”
“我不信,除非师兄你下次带我去瞧瞧。”
“嘿嘿,好……”
拿着扫帚,正要给朱月明好好讲讲小媳妇的妙处,李月芳抬眼忽然看到院子里竟然站着一个人。
“这位先生?请问您找谁?”
看到一身富贵荣华派头的沈月楼,李月芳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
“咦,你是……,小楼?!
真的是你啊,三年不见,你的变化太大了。
要不是我与你连同在福利院一共相处了十五年,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换了别的师弟,估计,还真不敢认你呢?”
听到李月芳的话,沈月楼忍不住莞尔一笑。
收拾好黯然神伤的心情,他也为此次久别重逢而感到高兴。
“月芳师兄,月明师弟,三载未见,别来无恙啊!”
听到沈月楼指名道姓的问候,朱月明才敢过来相认:“啧啧啧,楼师兄,你真是越长越出挑了。
这模样,这戳个儿,真像是戏文里走出来的人物,燕京的水土就是养人啊。”
“呵呵,月明师弟说差了,燕京干燥寒冷,哪里赶得上浅山温和湿润?
要论气候与水土,还是浅山更胜一筹。”
又寒暄了几句,朱月明便带着沈月楼走入科班宿舍会见了其他三位师兄。
“楼师弟,你回来了!”
“呵呵,各位师兄安好!”
与朱月明和其他三位师兄聊了十几分钟,就见李月芳骑着电动车把师傅周金红载了过来。
把电动车停好,看到沈月楼停在科班门口的那辆豪车,周金红和李月芳讶然对视一眼,心中不禁同时感叹沈月楼如今造化不小。
一走进科班宿舍,周金红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沈月楼。
一身淡蓝色厚布长衫,举止潇洒,丰神如玉……
啧啧啧,这么优秀,果然不愧是老娘亲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弟。
认出了自己的关门弟子之后,周金红的眼眶立马红了。
“臭小子,三年杳无音信,你还知道要回来呀?
我还以为你在燕京飞黄腾达之后,就不想认你的乡下师傅了呢?”
“哪能啊?
师傅您真是冤枉弟子了。”
上前朝周金红拜了拜,沈月楼一脸轻松笑道:“呵呵,月楼不回来,
也是遵从师命,不是您在临行前给的教诲,不成名伶不还乡吗?”
“我那是激励你好不好,你要是一辈子都成不了名伶,我还能不认你这个徒弟不成?”
沈月楼:“……”
师傅,您确定您不是在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