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发烧
原以为离开肖劲就能解脱,未想过半夜会接到郑安琪电话哭诉,她不死心,再去找黄茵茵打听barsix秘辛,最终用一顿晚餐换满地伤怀。
“听黄茵茵讲,barsix同她小姨一个青梅一个竹马,从小认识……”
楚楚的心情坏到极点,连生气都无力。窗外下着小雨,夜凉风清,她伏趴在床上继续听郑安琪痛心疾首,“barsix从前是公子哥来的啦,祖上开马场,新西兰有座山呀。谁知道都被他老豆赌干净,破产清算还要拉一家人替他背债。黄茵茵讲他父母年纪大,早就死了,有个大哥也老得很,还有个病重的姐姐在疗养,唉,他十七岁借钱去巴黎,□□工呀,好可怜……”
不等对方回应,安琪反过来又说:“比不过我,我才最可怜,我失去人生支柱,根本活不下去。
在她放声大哭之前,楚楚哑着嗓子开口问:“他与蒋女士怎么认识的?”
“鬼知道,反正barsix不在,都是蒋照顾他大姐。嘁——装好心从长辈入手,这戏码电视剧都不知道演过多少遍,只有傻仔才上当。”
“假设他原本就中意蒋,还谈什么上当?你情我愿,一拍即合。”
安琪根本听不进,“乱讲,barsix才不会那么庸俗——”
“他学w开摩托车戴头盔,本来就俗。”
安琪严正反对,“喂,开摩托车载女生难道不够时髦?”
“黑色皮衣穿三年,黑色西装像保全。”
“他一百八十公分手长脚长肌肉喷张,西装裤都包不住翘臀。”
楚楚无可奈何,“总之你赶快换一个花痴对象。”
安琪提议,“几时陪我去‘白兰度’观比赛?看看有没有人劲过他。”
“不懂你为什么痴迷拳手,一个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嘿嘿,开赛免费脱到半裸……”
楚楚迷迷糊糊睡着,梦中睁开眼,无一例外的都在水中,反复出现的场景总让她怀疑上辈子是否在海底生活,最理想是成为一头杀人鲸,广袤海洋无处不是战场。
今夜她仍是人形,在水底仰望天空,明镜一样碧蓝透彻。
忽然间多出一张男人的脸,肖劲的脸。
她悄悄拖住他脚踝,轻而易举地将他葬送在水底……
她长着耳鳍、长尾,而他却已闭上眼……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阿楚……阿楚……醒来吃早餐……”
光闯进来,似劫匪抢夺视觉。
慢慢她才看清,原来依然在卧室,原来什么也没发生,除开她床边挂吊瓶,再多围住个白衣护士。
江安安揉着眉心,已显疲态,“你昨晚发高烧烧到开口编故事你知不知道?哎?发什么呆?难道真的烧成白痴?”
她懵懵懂懂发呆,江安安接着说:“我同妈咪都吓个半死,连夜打电话叫钟医生,量你体温,温度计都快爆表。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楚楚摇了摇头,一开口嗓音都已经生锈,“我饿了。”
“吃完早餐睡一觉,马上就好。孙小姐留下来照看你,我同妈咪要去陪程太太挑项链。”看楚楚没兴趣听,她仍要多说一句,“假期怎么安排?外婆说挂电话来想接你去多伦多过春节。”
“好,马上订机票。”
江安安轻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既能避过程嘉瑞,又能离开伤心地,两全其美。
病中眼皮有千斤重,吃过饭缓口气,渐渐又睡过去,梦中再一次遇见肖劲,他大约刚刚剃过胡须,下颌干净,带着剃须水的薄荷凉,仍穿那一件三年不换的旧皮衣,安安静静坐在床边,看她看得入神——
“肖劲……”
“嗯?”
有梦壮胆,她伸出手,指尖划过他下颌,仍有微微的刺。
他笑,孩子气的青涩。
“你时时刻刻都好性感……”她皱眉,认真研究,“好像一大罐敞口荷尔蒙。”
可能是她痴痴呆呆模样取悦他,肖劲的笑容更胜,暖融融像一颗小太阳。
他握住她的手再放回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听江小姐讲,你病得很严重,昨天怎么不说?”
“跟你说有用?回回都同我说‘嗯’,一个字都不肯多。”她病了,有特权在手,随意撒娇。
“嗯——”
“你看,你是不是只有对蒋女士才有话讲?”
“蒋女士?”他先是疑惑,但很快明了,“你认识她?”
“不认识!”
“人讲话,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肖劲真挚道出他人生格言,且从手边抽出一束花,“早日康复。”
十二朵红色康乃馨——
楚楚怒极攻心,就差当场呕血。
他说来探病就一定是探病,绝没有其他意图,康乃馨即为铁证。
她望着一捧小红花阴阳怪气,“你下回送只活鸡来我都不会惊。”
好在他还有另一只“贴心礼物”,“也送你。”
一只长方形礼盒,扎着紫色缎带,拆开外包装已消耗大半体力,如果是一盒生鸡蛋,她发誓一定砸在他头顶。
但居然是一只乖乖模样彼得兔,公仔穿着格子西装打领结,比肖劲更时髦。
她忍住笑,一再忍住,“你几时发现我喜欢小彼得?”不等他回答,她已自行揭秘,“算了,早知道侦查伏击都是你本能,不然杨家安怎么会被扭断手?”
肖劲只剩下笑。
他拍拍她脑袋,“按时吃药。”
“还有没有其他?要不要按时打针、早起早睡?”
他皱眉,想了想说:“还是要多休息。”
他带上彼得兔外包装,起身走。
“肖劲——”
他回头,眉与眼深如海,都是她梦中模样。
她犹豫许久,最终选择沉默,换另一句,“我要去多伦多度春假,这个月你轻松啦。”
他微怔,眉心皱出一道痕,但最终什么也没说,重复祝她“早日康复”,带上门。
楚楚转过头望窗外,她想,如果在多伦多能够戒掉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两个人离得太远,再努力也是徒然。
何况她最不能吃苦,她已经被金钱养废。
机票定在五天后,临走那一天程嘉瑞驾车在楼下等。
他穿白衬衫与薄呢外套,五官清俊,只有皮肤在阳光下显得过于苍白。
他穿白衬衫与薄呢外套,五官清俊,皮肤苍白,细边框眼镜衬得斯文儒雅,同江展鸿夫妇之间也极为客气,见楚楚下楼,便上扬嘴角张开双臂等她来。
于楚楚而言,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眼前明明是温柔画面,却令她痛不欲生。
江太太殷勤未改,“阿楚快来,嘉瑞知道你今天走,再忙也亲自来送。”
她调整呼吸,一步慢过一步,依旧无法逃开。
她乖乖落到程嘉瑞怀抱。
但在外,他懂得保持克制,仅做礼节性拥抱便放开她,皱着眉打量她,“怎么瘦了?”
江太太解释说:“寒潮时不注意,前几天还在高烧。”
程嘉瑞只专注于她,“现在好了?”
楚楚点点头,蒙混过去,“妈咪,你记得帮我请假,学校还有最后一次交流会要参加。”
“好,早就同你老师通过电话。”
她无多话,怕与程嘉瑞独处,想尽办法拖时间。但江太太慧眼如炬,早看穿她,一个字也不许多说,拿上行礼与护照就将她推上车,压低声音叮嘱,“不许任性。”随即换一张笑盈盈面孔迎上程嘉瑞,再三道谢,“现在的年轻人都只会疯,还是嘉瑞稳重细心,阿楚托付给你,我最放心。”
还有江展鸿亲自上场恭维程嘉瑞,对楚楚却疾言厉色,“听话,从前的毛病要改!”简直是当堂警告。
无奈她脑后生反骨,根本不听,江展鸿的话还未完,她已经关山车门,半分面子都不给。
上车后,程嘉瑞同样沉下脸,问楚楚,“怎么突然想起去多伦多?忘记电话里我交代过什么?”
楚楚对他,少不了害怕,“外婆点名说想我……”
“外婆说想你……呵……多久没见,阿楚就不想嘉瑞哥哥?”他说话时稍稍偏过头,望她一眼,冷冰冰猜不出意图。
她犹犹豫豫开口,“想……还是想的……”
“不用勉强。”他牵起她右手,指尖划过皮肤,令她惊颤、发抖。“我想阿楚就够了。”
他与她十指交握,紧得难分难舍。
楚楚下意识地往回缩,尔后硬生生被他拉回去,从始至终神情未改,带着细微的宠溺的笑,却总让人后怕。
她提醒他,“你专心开车好不好?”尾音软糯,带一点点祈求,他最是受用。
“你放心,阿楚在车上,我比任何时候都专心。”
话是假的,因为他分明拉着她的手做其他事。
一路上她都在小声抽泣,除了哭,似乎没有其他办法使自己获取一刻解脱。
到达航站楼泊车区,他整理衣领,微微喘息,又是衣冠楚楚模样,身后来刮了刮她面颊,再将手帕递到她手上,“别哭了,你临时外逃我都没舍得生气。快下车,不然赶不上飞机还要怪我。”
她在安检关口红着眼与他道别,一对俊男靓女难舍难离,谁看到都要为爱情感动。
程嘉瑞正搂住她腰身,一只手伸进上衣下摆,狠狠掐她侧腰,脸上一派安然平和,“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不要跟小男生疯玩。”
“好……”她疼得要落泪,讲出来的话都带颤音。
他就是喜欢看她哭。
程嘉瑞终于满意,低头亲亲她面颊,嘴唇靠近耳廓,于她耳边低声告诫,“下不为例。”
满是阴狠。
楚楚吓得身体一颤,他又变成好好先生,细心疼爱地拍她后背,“好了好了,不吓你了。下飞机给我电话,不要让我担心,嗯?”
“好——”
“给你未婚夫一个离别吻。”
她快速在他侧脸轻啄一下,垂着眼问:“可以走了吗?”
“去吧——”
如此才得特赦,能转过头喘口气,迫不及待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