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颜的嘴炮持续输出。
“最可笑的是,她班昭不是在《女诫》里说了女子要曲从吗?
既然如此,汉成帝既是她的夫,又是她的君,夫君都让她上辇了,她为什么要拒绝?顺从不就完事了?”
对啊!
众女眷原先没多想,大家都追捧班昭为女贤,她们也就这么认了,此时听舒颜一说也反应了过来。
这说的和做的前后矛盾,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又是什么?
到了这会儿,一些年轻小娘子看向舒颜时已经不自觉带上了星星眼。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要是能让我们以后都不用再学《女诫》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李氏傻眼了,但还试图强行辩驳,“你这是强词夺理,班婕妤这是为了劝诫君王,分明是大义之举。”
此刻院内外两拨人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舒颜接下来又会怎么说?
于是他们听到了舒颜满是不可思议的声音:“劝诫君王,那不是朝堂上御史言官的事吗,再不济还有太后、皇后,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妃妾了?
还是说在场诸位家里,小娘越过主母劝诫主君要如何行事是件很正常的事?”
这个类比可以说是非常形象了,不少夫人脸上都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她们都是为人正妻的,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立场天然就更倾向同为正妻的皇后。
舒颜的话让她们不由自主地带入自身,这时再想想班婕妤的作为......
呵!
又是一个不安分的小妖精!
用三言两语打碎了大家的固有认知,舒颜乘胜追击。
“退一万步讲,后来汉成帝被飞燕、合德姐妹二人迷昏了头,真开始干糊涂事的时候,她怎么又不劝诫了?
哦,感情这劝诫君王还得分情况,对自己有利可图又没危险的话那就劝一下;一但可能引火烧身,便立马明哲保身?”
这也是舒颜看不惯班昭的很大一个原因。
若你是真的由衷认可自己标榜的那一套,并且身体力行,那舒颜最多只会觉得这人是思想太过顽固。
可你若是说一套做一套,那就是虚伪了。
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很显然,班婕妤在她看来属于后者。
魏国大臣公主这下再也坐不住了,若是让舒颜继续说下去,那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又算什么?
笑话吗?!
“舒氏,本宫是大长公主!”
这是说不过就打算用身份压人了?
舒颜笑眯眯,一点也不惧,“本侯乃丰裕侯!”咱俩平级。
说完后,像是还嫌不够气人似的,她又补了一句:
“靠先后献上红薯、玉米、土豆等高产良种,再加上多次配合朝廷赈灾的功绩,蒙官家不弃,侥幸得爵。”
言下之意,这是我靠自己本事得来的爵位,比你硬气!
魏国大长公主:.......
问就是好气,同时心里也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狠狠地瞪着舒颜。
其实舒颜觉得魏国大长公主这个人行事真的很迷。
宋朝时期有驸马升行制度,男子一旦当了驸马之后,辈分便会自动升一级。从此父亲变哥哥、母亲变嫂嫂。
不仅如此,驸马的名字也要改成跟父亲同辈分的。就是为了让公主下嫁之后不用行礼,不用拜见公婆。
提出这一制度的宋真宗认为,公主身份是高贵的,若在嫁人之后还要在臣子面前唯唯诺诺,有损皇家体面。
按理说这个制度对于公主来说绝对是个福音了,然而这位魏国大长公主偏偏不这么认为。
在嫁给驸马李遵勖后,晨昏定省、伺候公婆,做的比寻常人家媳妇还要殷勤。
哪怕是丈夫跟自己的乳母私通她也不怪罪,甚至在自己有亲生子的情况下还把丈夫的私生子养到了膝下。
在舒颜看来,这简直就是自甘下贱,皇家的脸面都被丢光了,也难怪后面的那些驸马们会越来越不把公主当回事。
除了那些公主自己立不住外,根子在这儿呢!
最奇葩的是,这位还是提出驸马升行制度的宋真宗的亲妹妹!
没想到舒颜的嘴炮这么犀利,完全hold住了全场。
赵祯正打算带着人进去,他怕再晚点,要是大长公主气出个好歹来就不好了。
然而下一刻,只听大长公主阴测测的声音从园内传来:“丰裕侯对《女则》、《女诫》不屑一顾,所以这就是你未婚生子的原因吗?”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一众女眷没想到魏国大长公主会把这样的事情挑明,虽然这是事实,但皇家自是不同于一般情况。
寻常未婚生子是不好听,但若所生的是皇子,那情况又不一样了。
在皇权的笼罩下,一切都将变得合理,这不再是丑闻,而是生子有功!
说来若非丰裕侯,官家到现在还没儿子,搞不好得从宗室过继呢!
然而,以上这些都是大家默认的规则,若是深究的话,丰裕侯还真就是未婚生子。
魏国大长公主看着舒颜,心中快意,心想:这下我看你还如何狡辩?
院外的范仲淹等人:.......
院内众女眷:.......
他们错了,他们今天就不该跟过来,这是他们能听到的东西吗?
一干听众心思各一,大都认为舒颜要栽在这个致命的话题上了。
然而,舒颜依旧表现得很是从容,“公主,我想你是误会了。”
就在魏国大长公主以为她是要服软,还没来得及高兴时,就听舒颜接着说道:
“让我生孩子的不是官家吗,和读不读《女诫》有什么关系?”
赵祯迈进园子的脚步一个踉跄,若不是张茂泽眼疾手快,少不得要摔个大跟头。
饶是他面上极力装作镇定,但眼尖的范仲淹还是注意到,官家耳根处在短短时间里已是红了一片。
“你、你、你......”
魏国大长公主被舒颜的厚脸皮给惊到了,她没想到居然有女子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指着舒颜“你”了半天也没能“你”出个所以然来。
过了好半晌,她才道:“若非你自己愿意,官家还能强迫你不成?”
或许是太过震惊,魏国大长公主下意识说了句往常绝不会从自己口中说的粗鄙之言。
舒颜很是无语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大长公主,那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她摊了摊手,语气无奈。
“好吧,我有错。我不该因为看官家长得好看还一直在我面前乱晃就情不自禁。
但,我也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啊!”
众人:......
丰裕侯,你要不要现在回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