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官家此次执意南下,其目的就是冲着那对龙凤胎去的。
尤其是其中的小皇子,更是官家如今的独一份,官家是万万没有放弃的可能的。
从短暂的几次接触中,吕夷简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小皇子聪颖非常,而且官家对他也甚是喜爱。
怎么此次回京却没有将人带上,莫不是期间又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岔子?
要说聪明人就是想的多,就在吕夷简还在各种头脑风暴的时候,赵祯已经让人收起了面前的棋盘,从任守忠手中接过布巾擦手。
“吕卿也知道,朕向来子嗣艰难。早些年两位皇儿刚出生时,清扬道长便为他们批过命。说是两位皇儿命格特殊,若想无病无灾的长大,在五岁之前便不能为外人所知。
因此这些年来朕便一直将他们寄养在宫外他们外祖家,远离皇宫。他们的母亲因为不放心,便也只能一直跟在身边照顾。”
这话吕夷简一听就不相信,但也猜到了这是官家在为两位小殿下编造一个合理的身世。
他也就配合着在脸上做出从疑惑不解到恍然大悟的表情,做一个合格的听众,静静地等着官家继续往下说。
“如今他们总算平平安安长到了六岁,朕打算风风光光地接他们回宫,吕爱卿以为如何?”
原来如此,吕夷简心中有数了。
官家此次不是不想带着小皇子和小公主一起回宫,恐怕是觉得就这样匆匆地将人带回去,显得不够隆重。
毕竟是在宫外长起来的皇子公主,若不把回宫的声势做足了,难免会被人轻视。
如此也可见官家对这对龙凤胎是真的重视。
“官家一片慈父心肠让臣动容,两位小殿下身份尊贵,却因为特殊原因从小无法在官家膝下承欢。好在如今他们即将正位回归,官家也能将两位殿下的身份昭告天下了。”
想到宫里那位至今仍是妾身未明的宗室子,吕夷简暗自摇头。
若说他以前还有投资的价值的话,如今真皇子一出,他这假皇子就彻底成了废子一颗。
若谁靠的近了,还容易引起官家的不满。
这会儿他倒有些庆幸自己下手晚了,没有像某些同僚一样急着下注,不然此次南下的人中,绝对不会有他。
赵祯很满意吕夷简的识趣,他说出了自己此次的目的,“等回到汴京后,这些都要劳烦吕卿操持了。”
吕夷简一惊,他心中清楚,官家这可不单单是让自己操持小皇子和小公主的回宫事宜,恐怕还有让自己在小皇子回京后为其压阵的意思。
他身为宰相,一举一动都受朝臣关注,如此一来,以后在众人眼中自己就是站在小皇子这边的人了。
想到对方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吕夷简对此并不觉得排斥。
与未来太子交好的机会由官家亲自递到自己手中,吕夷简没有半点犹豫,当即领命,“臣遵旨,必不负官家所托!”
直到吕夷简离开,赵祯又恢复了平静得面容。
他站在船舱边,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江景,陷入了沉思。
张茂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随意多嘴。
“张茂则,你说,难道她就真的对朕无意吗?”
这个“她”一听就知道是指的谁。
张茂则还是第一次在官家脸上看到这样不自信的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以官家的身份,从来都只有女子上赶着哄着他的,还从来没有尝试过求不得的滋味,在丰裕侯这里却是第一遭。
他只得小心劝慰,“官家龙章凤姿,丰裕侯多年前还不知道官家的身份便已与您两情相悦,且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嫁人,可见心中还是有官家的。”
“那她为什么一直在回避朕,还让她父母拿了一颗所谓的求子神药过来,难道不是为了彻底的拒绝朕吗?”
所谓的求子药这种东西赵祯听得多了,宫里的女人更是恨不得一天三顿当水喝。最终除了把自己弄得一身苦兮兮外,也没见谁真的喝出个孩子来的。
因此在赵祯看来,舒家送他所谓的“求子药”不过是个幌子,到更像是在借此在对他委婉地表示拒绝。
这......
张茂则突然有些词穷,他是从头到尾围观了这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事情的。
让他来说,丰裕侯或许从头到尾就没有对官家起过什么男女之思。
再想想丰裕侯家中此前的情况,家赀巨万却仅有一独女,丰裕侯会这么做的理由不言而喻。
不就是为了家业传承嘛,不寒碜!
从这点来看,张茂则还是挺佩服丰裕侯的,起码足够果决。
如果当初她不是阴差阳错的找上了官家的话,她的目的还真的是全都达成了。
只是对于官家来说,这个真相或许就不那么美好了。
不过这样惨淡的现实还是让官家自己去领悟吧,是绝不可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了。
张茂则能做的只是继续宽慰赵祯,“要奴婢来说,官家许是误会了。您与丰裕侯多年不见,如今再次重逢,丰裕侯之所以表现的冷淡,或许只是抹不开面子吧。
毕竟相隔多年,丰裕侯也已为人母,还掌管着舒家偌大的家业,那么多人都指着她吃饭呢,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活泼肆意的小姑娘了。
这时候再见到官家,顾虑就多了,一时下不了决定,也是情有可原。”
“是这样吗?”赵祯仔细想了一会儿,觉得张茂则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张茂则对此也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
舒府中,
看着主动找上门还执意坐在自己下首的范仲淹,舒颜一时有些摸不清他的来意。
“范大人,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范仲淹此次确实是带着任务来的,他也不和舒颜绕圈子。
起身恭敬执礼,“丰裕侯可知道政哥儿和玟姐儿的生父,也就是之前那位赵公子的真实身份?”
舒颜挑眉,这是代人摊牌来了?
那他怎么不自己说?难道这样的事还要让臣子来代劳吗?
看着范仲淹眼中的探究,舒颜也没有装无知,她轻轻颔首,“猜到一点,可是上面那位?”
说着,她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天花板指了指。
范仲淹见状点头,对她的猜测给予了肯定。
对于舒颜能猜到这一点,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丰裕侯在他眼中,一直都是个极聪慧的女子。
“如今京中来人已经离开了,范大人此次过来,可是官家对我们母子有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