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客栈里,一个面容普通,仿佛丢到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出的中年男子皱着眉靠坐在椅子上。
自从接到上峰的命令后,成三不敢怠慢,立马清点了二十几个皇城司探子,从汴京出发,日夜兼程赶到了临安。
只稍作休息后就派出了人手,前去打探那位丰裕侯的情况。
原本对于这些皇城司的探子来说,打探一个人的生平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会带上二十多人前来,还是看在这是官家亲自下的命令的份上。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探子们便将这位女侯爷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人生轨迹都打探了个清清楚楚。
杭州府首富独女,本人也颇有经商才华,如今舒家蓬勃发展的海外贸易就是由她搭建起来的,红薯也是在一次船队出海的时候由商队发现并带回培育。
消息一直到这里都没毛病,似乎可以停止调查,回京复命了。
然而仔细琢磨下属们打探回来的资料,成三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据资料显示,丰裕侯曾随父母去过一趟汴京,说是跟着一起去料理账目,可等回来的时候,丰裕侯就已经是身怀有孕的状态。
舒家对外推出了一个早死的赘婿。
原本也有人不信,还传了不少闲言碎语出来,其中就有舒家二房在推波助澜。
当初丰裕侯所在的舒家大房为此甚至不惜告上了官府,随着婚契、户籍证明等证据的出示,便再也没人对此有什么怀疑。
表面看来,不过是一件由误会引起的寻常纠纷。然而在皇城司多年养成的直觉,成三却从里面看到了一种违和感。
为此,他特意又让人去翻看了府衙的卷宗和文书,一切依旧显示没什么问题,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直到今天他在街上看到了那两个孩子。
皇城司作为官家暗中的力量,成三身为都知自然是见过官家的长相的。
那个孩子长的实在是太像了,若非圆鼓鼓的小肉还脸上还堆砌着婴儿肥,光看骨相,与官家足像了七八成。
再细细观察,就连他身边的女娃眉眼间也有与官家相似的地方。
这个发现让不禁成三心跳加速,他阖目靠在椅背上,细细地串联着脑中的线索。
汴京、两个长得像官家的孩子、还有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赘婿......
李真!
成三一下子睁开了双眼,将他对面正等着他指示的下属吓了一跳,“都知可是发现了哪里不对?”
何止是不对,成三觉得他可能发现大事儿了!
在起初的震惊过后,想到自己的猜测若是成真,那将是何等天大的功劳,成三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立刻去查,丰裕侯在汴京都发生过什么事,接触过哪些人。”
“是。”下属领命。
“还有”,成三想了想,又补充道,“从现在起,派几个好手保护好丰裕侯的两个孩子。记得,是暗中保护,万不可打草惊蛇!”
待下属退走后,成三一个人在屋内一圈圈地绕着圈,将事情在心中反复斟酌,脸上表情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总之复杂极了。
思虑半晌后,他还是决定将目前为止查到的东西先传回京。
一来不能让官家久等,二来若自己的猜测为真,这样的消息他是一刻都不敢隐瞒,也不能隐瞒的。
否则将来若出了什么事,等待他的必将是官家的雷霆震怒,到时候他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该说不说,成三的安排很及时。
在他将人安排过去暗中保护的第二天,他就收到了两个孩子在路上差点被惊马撞到的消息。
“孩子怎么样,可有伤亡?”
成三一把抓住面前人的衣领,焦急地询问道。
“都知放心,两个孩子都无事,马匹受惊的一瞬间便被咱们安排的便衣兄弟制服了。”
“那就好,那就好。”
听说孩子没事,陈三一下子瘫坐在身后的座椅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若官家的孩子真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意外,那他也就不用活着回去了。
通过这次惊马事件,他越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给我查,狠狠地查!本都知可不相信这是什么意外,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成三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仿佛对方是与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其实真要细究起来也差不多了,他刚将官家可能有儿子的消息递了上去,转头那个可能的皇子就被马撞死了。
到时别说他了,这次跟过来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够官家砍的。
这分明就是要他老成的命啊!
“接下来的事你们别的什么都不用做了,给我全力保护好那两个孩子,若那两孩子稍有差池,你们都提头来见吧!”
看着自家都知阴狠的表情,那下属在内心忐忑的同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都知,为何?那两个孩子的身份可是有什么问题?”
面对下属的疑惑,成三虎目一瞪,厉声训斥道:“问那么多干什么,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知道的太多小心哪天就死于横祸了。”
见成三发怒,那下属当即点头哈腰,忙不迭地认错,
“是是是,是属下多嘴了,属下这就去安排。”
另一头,舒颜也得知了自家儿子在街上差点被马撞到的消息。当时她正在午睡,头发都没来得及梳,披上外套便冲了出去。
刚好在门口与刚到家的两小只撞了个正着,两个孩子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和一个陌生的壮硕男子。
然而现在舒颜眼里只能看到自家孩子,她三两步上前一把将两个孩子搂入了怀中。
直到此刻两个肉坨坨入怀,闻到那股奶香,舒颜在听到消息后惊惶的情绪才得到缓解。
“招财、进宝,你们没事吧,这次有没有被吓到?”
感受到娘亲在抚摸自己时,那双手上传递出的冰凉温度,两小只都乖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现在很好,也并没有被吓到。八壹中文網
连舒颜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他们的小名都不计较了。
舒颜见状,这才放下心来,也有心思注意其他了。
她将视线转向那位跟着一同回来的陌生男子,该说不说,这人的存在感是真的低,若非刻意关注,真的很难让人留心到他。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特质,倒是很适合某些职业呢。
“不知这位壮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