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我以后还想吃。”
女人将薯条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没有焦距的双眼有了神采。
“行，以后烤鸭还有薯条都经常吃。”
“还有这个鸡块也好吃。”
他们坐在店里一楼的沙发座上，董阿姨在女人的左边，金姐在女人的右边。顾唯和施杞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董阿姨不客气，她都饿过了饭点了。
“小金，那你一会儿送我回溧水吗？”
别说是这外面全黑了，就是天色还早她也是没法一个人回溧水啊。
“董阿姨今天就在我家住了，明天我送你回去。”
金姐说话的时候笑着，但话里没有一点能够反驳的余地。
董阿姨一个人住，回不回家都不用和人打招呼，上回她也是这样被留在溧水，但上回她收了红包啊。
正想着，施杞的手机屏幕亮了，是金姐发来的红包。
“小施啊，这个红包你和董阿姨分了吧。”
这回比上回还多了一百，六百块。
“六六大顺，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金姐说的顺利当然是指给女人办离婚这件事。
只是这件事的第一步就在医院里被绊住了。
“检查可以给你做，但是鉴定我们医院是没资格的。”
“那检查如果显示颅骨遭受过打击，手腕淤青，骨头有损，这不都是鉴定吗？”
“这不是鉴定，这就是机器扫描之后的诊断。”
金姐抬头看向顾唯，顾唯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那哪里能鉴定。”
“司法机构。”
金姐不高兴的骂了句，“这伤都是明摆着的还分什么医院和司法机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可以拿着这些结果去报案。”顾唯冷静分析。
“你早怎么不说。”
“知道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路上了。”顾唯回答道。
医院虽然不能做鉴定，但检查都一个不漏地做了。在这期间金姐还和两个医生吵了架。一个医生嫌弃女人动作慢，一个医生嫌弃女人听不懂她的指令。
在犯瞌睡的夜晚，他们把嫌弃化成了言语输出。
“快点啊。”
“手放下，放下你都不会。”
那语气让女人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尤其是在ct室的时候，纯白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嘴里不停发出喊叫，对于音响里传出的斥责声惊恐不已。
“你不能好好讲啊，看不出来她是病人啊。”金姐气愤。
“不能做就不要做啊。”医生振振有词。
“你是不会老还是不会生病啊。”
金姐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那语气里社会人的味道很重，医生裹紧了白色的外套，语气亲和了不少。
“那你进去帮一下她？我等你们。”
董阿姨第一次提出了疑虑。
“大姐只是眼睛不好吗？”
施杞和顾唯互看一眼，想都没想。
“是。”
“是吧。”
检查其实做得也不多，只是集中在头部和手部的骨骼与皮肤。晚上做检查的人也少，他们几乎没排队，但整个过程也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施杞终于知道了女人的名字，付大勤，勤劳的勤。
施杞和顾唯跟着女人一起去了金姐的家，施杞本以为那会是一个豪华的小区，像王桂兰的儿女那般，但却只是普普通通的老小区。
单元楼的门和施杞租住的房子一样，斑驳的绿色漆皮里陈旧的锈红。
金姐家在三楼，楼道里的灯却是比施杞住的那里先进。施杞那都需要手去摁，这楼里都是声控的，随着脚步的动静逐个亮起。
“政府装的。”金姐解释道。
她还在掏钥匙的时候，房门就开了，门里不是施杞想象中的小学生，是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超回来了。·
如果说金姐的气场强大到让董阿姨不知如何拒绝，让施杞不敢贸然靠近。
那面前的这个男人透露着危险的气息，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叫人能为他做任何事。
他的那双眼像是夜晚狡黠的鹰，每个眨眼和呼吸都好似在他的控制之下。
他个子很高，是遗传的陈德辉，那双眼大而深邃，和陈越很像，遗传的付大勤。
只是付大勤的眼里没有面前男人的精明清晰。
几秒后他冲着金姐旁边的付大勤道，“妈。”
“陈超在家啊。”
“刚回来。”
“辛苦了。”
施杞跟着进去，顾唯走在最后将房间门关上。
刚才的对话里，付大勤叫得连名带姓，但上回对小儿子陈越，却是叠词亲昵。
她可能已经忘了很多事情，但这些惯性还留在她的记忆中，包括陈超的工作，他出差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事情了。
内里两室一厅，客厅里的桌子上堆满了书本，书本后投射来一双好奇的目光。
“过来喊奶奶。”陈超道。
“奶奶。”
“哎哟，小乖乖。”
付大勤冲着声音的方向而去，不用人搀扶，走路比在溧水的家里和医院里都要快很多。
那男孩长得很像金姐，但发型又和陈超一模一样，头顶一块，两边青皮。
付大勤走到男孩面前蹲下身张开手臂就要抱，陈超和金姐在后面拉着。
“妈，他十岁了，你抱不动。”
男孩在刚刚手臂伸过来的瞬间向桌子边退了一步，这会儿看着付大勤迷茫的表情，他张开双臂自己冲了上去。
稚嫩的脸贴着付大勤的衣服，纤瘦的手臂环着她的身体，小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奶奶。”
付大勤脸上的笑容，比来时在车后排的时候更灿烂。
“乖乖长大了，都十岁了。”
施杞和顾唯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她和金姐告别就准备走。一旁的陈超叫住了她。
“施杞是吧？你明天有空吗？”
“有……”
“你住后宰门？”
“是。”
陈超怎么什么都知道。
“明天我们去接你。”
“陪奶奶回溧水吗？”
施杞心里没底，这件事好像也不是非要她在场。
“我们准备去报案，请你做证人。”
“什么案？离婚报案？”
“故意伤害罪和保健品诈骗。”
陈超是出差了，但陈超什么都知道。
不仅什么都知道，他一回来就将所有的事情推向了最有效的解决渠道。
公安和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