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二公子见庞二姑娘不肯说,知道再问,她也是不说的,自己回头一查便知道了,便笑着转移了话题,跟她说起京中的见闻,萧遥刚才在书肆拿鞭子抽了静国公世子一顿这事,自然也被说了出来。
庞二姑娘听了,不认同地摇摇头:“萧大姑娘自己是痛快了,可是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这次将军府出事了,那么多人落井下石,未尝没有萧大姑娘到处得罪人的原因。”
唐二公子笑着点头:“这倒是。”
虽然萧大姑娘扯了借口,让静国公没办法上门找她算账,可是日子还长着呢,静国公是国公,将军府如今的爵位,不过是伯爵,有没了能打仗的人,拿什么跟静国公斗?
萧大姑娘看似比从前聪明了些,知道扯大旗了,可是,只是小聪明罢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唐二公子府上的下人来报,说府里有事要找唐二公子,让唐二公子早些回去。
唐二公子站起身跟庞二姑娘告辞,他身材修长,穿一身青衫,言行举止带着贵气,是京中许多闺秀心里爱慕的俊美郎君。
庞二姑娘忙起身相送。
唐二公子道:“不必送我,你若无事,便早些回去罢。”
庞二姑娘点了点头,目送唐二公子离开。
唐二公子离开没多久,她的一个丫鬟便从门外进来,低声道:“姑娘,三姑娘果然来了,就在丙字间。”
庞二姑娘的俏脸沉了下来,没有说话。
原先一直跟着她在包厢里的丫鬟捧霜见庞二姑娘迟迟没有说话,便有些担忧地道:“姑娘,此事要不,还是回了二太太?由二太太处理?”
三姑娘已经说了亲,可是如今却跟她表哥的好友偷偷在这个酒楼里相见,要是传出去,庞府所有未出嫁姑娘的名声便不能要了,是要影响说亲的。
姑娘虽然是三姑娘的堂姐,但终究只是堂的,着实管不了三姑娘。
庞二姑娘道:“二婶知道这事,怕便不能善了。”二婶只是三妹的继母,并非生母,一直想将三妹嫁给她娘家侄子,可二叔喝醉了酒一时脑子发热,先一步将三妹许配给了同僚的幼子,二婶不满,一直想法子破坏。
这次,三妹出来跟男子暗中相见,若叫二婶知道,说不得便会叫破了这事,让三妹失去原先的姻缘,不得不嫁给她娘家的侄子。
捧霜担心地道:“可是三姑娘根本就不肯听姑娘的话,只会跟姑娘吵架,说姑娘是死鱼眼睛,还有那什么封建小姐。”说到最后埋怨起来,“她就是不识好歹!”
庞二姑娘马上喝道:“闭嘴。”说完看向捧霜尤自带着不忿的神色,说道,“你一个丫头,怎么这样说主子?下次不许再说了,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捧霜只得住了嘴。
庞二姑娘略一思索,便看向来禀报的丫鬟听雪:“你再去盯着,等三姑娘出来了,马上来报。”
听雪答应一声,很快出去了。
萧遥抽了静国公世子一顿,见静国公府的人都走了,便让护卫送萧煦回府。
萧煦见萧遥似乎不打算跟着一起回去,便问:“姐姐,你要去哪里?”虽然姐姐发威很英勇,可是他还是担心她横行无忌惹恼了不该得罪之人。
如今府上已经败落,背后无人支持,若姐姐再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只怕合府都会倒霉,他作为府中的一份子,怎么也要看着姐姐一点的。
萧遥道:“快到饭点了,我找个地方吃饭。”
府里的铺子都不利于收集信息,所以她考虑开个酒楼。
当然,青楼应该是最能收集信息的,她也不怕开青楼毁坏自己的名声,可是却不想连累将军府,因此,还是决定开个酒楼。
要开酒楼,自己就得走访,看一看情况。
萧煦听了忙道:“那我陪你去。”见萧遥露出不认同之色,便道,“京城最大的酒楼是千金楼,里头一道素佛跳墙个别美味,我很长时间没来吃过了,姐姐你带我去吃一回吧。”
萧遥知道,萧煦想是怕她惹祸,才用这么个理由跟着她的,也不说破,只点点头:“那便一起来吧。不过,若身上不舒服,只管告诉我。”
萧煦连忙摆摆手:“我没事。”这却是假话。
他跟几位兄长不同,从小没怎么习武,而是专心念书,所以不扛打,此时身上的伤口便隐隐作痛。
不过,看好姐姐,是最重要的,身体上的疼痛,就先忍一忍了。
萧遥领着萧煦进了大堂,四处看了看,对大堂的环境大致了解了,便让小二领着上二楼的包厢。
刚上了二楼,便看到一个脸蛋圆圆的姑娘一脸讥诮地从另一侧走了过来,走到甲字房,由丫鬟敲开了门,也不进去,而是站在门口道:“说吧,找我什么事,值得跟我到这里来。”
店小二见这圆脸姑娘似乎要跟包厢里的人吵架,怕影响了萧遥的心情,忙道:“客官这边请。”
萧遥点点头,就要跟着过去。
这时那圆脸姑娘后退一步,嘴上叫道:“既然跟了来,怕什么被人说闲话?”一边说,一边看了萧遥这里一眼。
当看到萧遥,愣了一下,便走过来,施了平辈礼,这才问道:“敢问,这位可是萧大姑娘?”
萧遥点头,回了一礼,道:“我是。姑娘认识我?”
圆脸姑娘正是庞三姑娘,闻言笑着说道:“我姓庞,在家中行三,并不认得萧大姑娘,不过曾远远见过一次。”她一边说一边看着萧遥。
萧遥见她看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羡慕,便冲她点了点头:“原来是庞三姑娘,这厢有礼了。今日我带舍弟来吃饭,便不打扰庞三姑娘了。”
庞三姑娘忙道:“是我不该打扰了萧大姑娘。”
正说着话,庞三姑娘原先正对着的包厢中,走出一个气质温婉的绿衫少女。
少女微微福身,跟萧遥行了平辈礼。
庞三姑娘给萧遥介绍:“这是我堂姐,行二。”
萧遥跟庞二姑娘见了礼,又说自己要跟萧煦去吃饭,便告辞了。
进了包厢,萧遥跟萧煦点了几道素菜,便问身边的丫头春天:“庞家是做什么的?”
春天还没回答,萧煦便道:“姓庞,又是京中的,二姑娘和三姑娘都未出嫁,想必是鸿胪寺卿家的了。”说完问萧遥,“姐姐对他们家有兴趣?”
萧遥道:“随口一问。”毕竟总不能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的。
萧煦便不再问了。
这时春天道:“鸿胪寺卿家,我听说,他们府上正在相看庞二姑娘的婚事,想必就是方才那位了。至于庞三姑娘,据说因为二老爷,比庞二姑娘早说亲。”旋即介绍了一下庞家的人口。
萧遥想起刚才所见,又问:“他们家大房跟二房关系很差么?”将军府两房关系很亲近,兄弟姐妹之间,虽然原主相对泼辣一些,但跟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也不算太差,通常不痛快了发一发脾气,便没事了。
春天道:“这倒没听人提起过。不过,听闻庞三姑娘性子比较活泼,而二姑娘知书识礼,性子温柔贞静,是有名的淑女,想来是庞二姑娘要管束庞三姑娘,惹得庞三姑娘不快了。”
萧遥回忆了一下,庞三姑娘那双眸子压抑中带着灵动,的确是个活泼又有想法的,而庞二姑娘呢,表面看起来的确是温柔贞静,可是眸子里不时有光,显然心里头也有别的想法。
不过,她跟这两位庞姑娘没什么交集,因此没一会儿便将之抛到脑后了。
千金楼的苏佛跳墙的确很美味,不过萧遥却吃出美中不足的地方,心里下意识涌出改善之处。
意识到这个,萧遥整了一下,便将之记下,打算回头试着做一做,若做得到,真要开酒楼时也好当作一道招牌菜。
姐弟俩吃饱了,一道离开包厢,不想刚经过庞二姑娘那个包厢,就听庞三姑娘不快地道:
“是是是,是要守礼,可我受过的教育让我没有办法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一切,我是个人,我没有办法把自己当成一尊佛。你能做到,是你能耐,可我真的做不到,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萧遥挑眉,这庞三姑娘可真够敢说的,居然在酒楼里就这样嚷了起来。
她这么想着,目光看向萧煦并春天,发现两人似乎一无所觉,便有些诧异。
难不成她练过武,所以耳聪目明,此刻只有自己听到了?
这时里头传出庞三姑娘努力压低的声音:“我怎么能不管你?我们来自——你是我的妹妹。你听我的,就当在职场,就当带着镣铐跳舞,在规则之内,尽量让自己开心,别的,就压一压性子,好不好?”
庞三姑娘道:“不好!我现在压抑着,出嫁之后呢?继续压抑吗?然后,就这样压抑着,过完这一辈子吗?我不乐意,我不愿意,你喜欢这样,你自己过就是,我不喜欢。”
庞二姑娘的声音冷了下来:“那你就不管我们了?不管家族了?你知不知道你完全由着性子来,会连累我们庞家的?”
庞三姑娘的声音充满了痛苦:“那你想我怎么办?当一个木头一个傀儡,就这样过完一生吗?”
萧遥觉得,不该听下去了,于是便领着萧煦继续往前走。
这时前方一个包厢的门一下子打开了,一个英俊冷漠的男子走了出来,幽深的目光瞥了萧遥一眼,径直走向甲字房,伸手敲门。
萧遥感觉到,自从这英俊冷漠的男子出现,萧煦和春天的身体便都紧绷了起来。
她心中有些不解,但也知道此时不是多问的时候,便踩着楼梯下楼。
之后,那间厢房里发生什么事,她便不知道了。
坐马车回府的路上,萧遥才问春天:“那个男人,是什么人?我看你和煦儿似乎都很怕他。”
春天压低声音道:“那是厂卫的袁大人,听说专门管抓人的,所以我们都怕他。”从前是不怕的,可是现在将军府不是落魄了么,自然得远着点这位袁大人了。
萧遥一时没搞明白,这抓人的,难道不是京兆尹吗?这么说刚才那位袁大人,便是京兆尹的人?
回到府中,萧遥担心萧煦的身体,因此跟着他去了他的院子。
帮萧煦上药时,萧遥问:“酒楼遇到那个袁大人,是京兆尹的人?”
萧煦摇摇头,看向萧遥的目光带上了几分鄙夷:“怎么会是京兆尹的人?看那气质,也能看出不是好人吧?那是厂卫的人,专门干刺探情报和抄家灭族的。”
萧遥见了少年这神色,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这是什么目光?忘了我是你姐姐了?”
萧煦气得大叫:“你刚帮我搽药,又揉我的脑袋,我要生气了。”
萧遥见他气得大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谁叫你看不起自己的姐姐了?”
萧煦气道:“谁让你这么浅显的都搞不懂,你平时不是经常外出的嘛,都干什么去了,这些都不知道。”
萧遥道:“就走走,谁耐烦管那么多。”
萧煦听了这话,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半晌才说道:“我会变厉害的。”他这个姐姐,以前只会打人闯祸,过得何等肆意飞扬,如今却不得不成熟起来照顾家里,想想就觉得心酸。
萧遥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好好读书,争取做个状元郎。”
萧煦点点头,又叹了口气,用十分惋惜的语气说道:“可惜,先生说我火候不到,不许我今年下场。”
若不然,他就今年下场,竭尽全力踩在许瑾头上,让世人知道,许瑾是个没用的东西。文不成,被他踩在脚下,武不就,被她姐姐抽了个半死。
萧遥不知道小少年的心思,以为他是想早点下场出成绩,减轻她的负担,当下笑道:“那还是听你先生的,十拿九稳才下场。”
甲字厢房内,庞三姑娘听到敲门声,便站起来:“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先走了。”说完走了出去。
她的丫鬟水月忙拉开门。
刚开了门,就看到一个英俊冷漠的男人站在门口。
庞三姑娘一怔,随后看向门内:“我的好二姐,你说我,现在,倒是有人找你来了,你又是怎么说的?只许你——”她没来得及说下去,就被丫鬟水月死命扯袖子使眼色。
庞二姑娘从厢房里走了出来,见了袁大人,愣了一下,上前见了礼,嘴上问:“袁大人,你怎么也在这里?找我可是有事?”
袁大人冷峻的面容在看向庞二姑娘时,变得温和了一些,他冲庞二姑娘点了点头,然后板起脸看向庞三姑娘:“道歉。”
庞三姑娘冷笑一声:“凭什么道歉?我又没说错。别以为能吓我,我可没少见扮酷的,你们——”
锵——
她只见眼前寒光一闪,紧接着,喉咙处,就被冰冷的剑指着了。
袁大人面容冰冷,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道歉。”
庞三姑娘脸上闪过惊惧,嘴上继续道:“你敢当街杀人?”
庞二姑娘忙上前:“袁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妹妹……”她说到这里,见袁大人不为所动,便板起俏脸,“袁大人,你不能这么做。”
袁大人深深地看了庞二姑娘一眼,这才收回剑。
庞三姑娘扭头看向庞二姑娘,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说了一句大家听不懂的话:“看来,你是大女主,而我只是个炮灰啊。”
说完扭过头,急匆匆地走了。
庞二姑娘见了,怔了怔,就要跟上去,可是刚走出一步,又停住,跟袁大人告辞:“袁大人,就此别过。”
袁大人微微颔首,没有说话,目送庞二姑娘离开,这才慢慢回到自己的包厢。
他坐下来,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才问:“萧家大姑娘习过武?”
他的得力手下忙道:“是最近才学的,叫了丫鬟去跟李公子学武,据说李公子因为此事很生气,认为萧大姑娘一点都不尊重他。”
袁大人哈哈笑了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如此说来,她倒也算有趣,哈哈哈哈……”
得力手下见他笑了,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袁大人笑完,又吩咐:“查清楚,她从哪一天才开始真正学武的,从前那些花拳绣腿不算。”
得力手下忙点头应了,偷眼打量袁大人,见他面无表情,眸色却晦涩难懂,忙收回目光。
静国公看到被抬回来奄奄一息的独子,气得几乎没直接升天。
国公夫人一边哭一边让请太医,其他时间便怒骂萧遥,骂着骂着,又跟静国公说一定要进宫里告状。
静国公咬牙切齿道:“这次,我一定要找将军府讨回公道。”
在等御医的间隙,审问世子带出去的几个小厮。
审问完了,听到萧遥打人时说的话,静国公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突地跳,一张脸涨得通红,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炸。
国公夫人吓了一跳,忙问:“国公爷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静国公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没事!”说完站起来,“你在府里等着御医来,我进宫去。”
国公夫人忙道:“不若等太医来了,给出烨儿的诊断再前去告状?皇上见烨儿受此重伤,必定会动怒的。”
静国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告什么状,我是进宫请罪的!”国公府原本就不受皇帝待见,他行事便需要十二分的小心谨慎,萧遥那番话,他是肯定要进宫反驳,陈述自己忠心的。
国公夫人惊呆了:“请罪?为什么要请罪?我们烨儿都快被打死了。”
静国公不想跟她纠缠,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便命人套马进宫了。
国公夫人回味过来,忍不住破口大骂:“贼老天你不公平啊,我家烨儿差点被打死,却还要我家去请罪……”
萧遥没有被静国公府报复,继续忙碌起来,除了管家、侍疾、收集消息外,还开始让大厨房尝试做菜,准备开酒楼。
酒楼盘下来之后,萧遥不时去看一看酒楼的布置。
外出时,她发现很多书生,大多数都在谈即将到来的秋闱。
这日,萧遥受几个妹妹所托,要买些小巧的竹篮子和泥人回去,便领着春天和夏天特地赶去萧煦之前说的地方购买。
她挑了四份,想了想,干脆给原主娘、二婶并几个嫂子也挑了一份,这才结账走人。
春天和夏天手里提满了这些小玩意,跟在萧遥身后走。
萧遥走出没多远,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萧大姑娘?”
萧遥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若卿领着个小丫头上前:“萧大姑娘,你还记得我么?我是若卿。”
萧遥看了她一眼,懒得跟她说话,转身便走。
这女人喜欢许瑾就罢了,却舞到她跟前来,不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就是个心眼多的,不论哪一种,她都懒得与之打交道。
若卿见萧遥根本不搭理自己,转身就走,便咬了咬下唇,脸上露出几分欺辱之色。
她是出身卑贱,可是,如果将军府不是有丹书铁券,萧遥如今和她,又有什么不同?
她就差在祖上没能有个丹书铁券而已,别的,不管琴棋书画还是女工,萧大姑娘都没有资格在她跟前傲气!
眼看着萧遥高挑的身子越走越远,若卿忍不住追了上去,嘴上道:“我叫住萧大姑娘,也没有别的事,只是公子马上便下场参加秋闱了,想必能高中解元的……”
萧遥回头不耐烦地看向她:“关我什么事?”
若卿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搭话。
她其实是想告诉萧遥,许瑾是个前途远大的才子,萧遥打了许瑾惹得许家提出退亲,是萧遥的损失。
可是,便是傻子,也知道,不能这样直白地说自己在炫耀啊。
她并不是傻子。
萧遥见她怔怔站在原地不说话,忙带着春天和夏天走了。
春天和夏天却很生气,纷纷说道:“什么东西,也配过来跟我们姑娘说话!”
“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能跟我们姑娘比吗?”
萧遥站住,回头看向两个丫鬟:“出身倒不算什么,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所以没有必要多说,我懒得理她,是因为她心眼多,气量也小。”
若卿后来上来那一番炫耀,脸上带着几分被她看轻的屈辱和她错过许瑾的得意,使得一张好脸蛋都受到了玷污。
春天和夏天听了,很是不以为然。
出身怎么能不算什么呢。
萧遥微微一笑,没有多说。
酒楼开张前一日,萧遥特地去了酒楼检查。
见一切都准备得整整有条,她很满意,吩咐了大掌柜一些话,便带着春天和夏天离开酒楼,直奔书肆。
萧煦和萧照都说,想买一本时文,可一直没找到,她既然出来了,便顺便去走一趟,看能不能买到。
萧遥运气不错,刚到书肆,便看到那本时文只剩下两本,忙让春天拿钱,将两本时文买下来。
刚给了钱,就听到一道磁性的嗓音问道:“掌柜的,这时文可还有?”
掌柜的摇摇头:“没有了,这位姑娘买的,是最后的两本了。”
那人便看先萧遥:“这位姑娘,请问是否可——”待看到萧遥的脸蛋,剩下的话便说不出去了。
萧遥摇摇头:“不能。”说完招呼春天和夏天走人。
许瑾身边的小厮认出是萧遥,想起自家公子自从被萧遥一顿抽,身子骨就有些弱了,但凡是累了热了冷了,都要病一场,当即便叫道:“谁不知道萧大姑娘不看书,如今却买时文,是要充学子么?”
许瑾回神,忙喝止:“闭嘴!”
小厮有些不忿,见许瑾脸上带着怒色,不敢多说,却还是嘟囔:“我又没说错,她根本就不懂学问。”
萧遥转过身,看向许瑾:“许家真是好规矩啊,连我将军府都比不上。”
许瑾俊脸面无表情地冲萧遥拱手致歉:“家童无礼,还请莫怪——”顿了顿又道,“萧大姑娘买这两本时文,想必是为了府上七公子和八公子,据某所知,两位公子今年还未下场,不知是否肯割爱,先解在下燃眉之急?”
萧遥淡淡地道:“不可以。”说完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许瑾的书童。
那书童一下子便意识到,萧遥的意思是说,因为他,她才不肯割爱的,当即愤愤道:“萧大姑娘你莫要太过分,当初打伤我家公子,以致我家公子的身体便弱了去,今儿你这两本时文,便是当给我家公子赔罪也使得。”
萧遥嗤笑一声:“我打过的人海了去了,怎么就只有你家公子的身体败了下去?莫不是你家公子的身体本身便不好,故意诬赖到我身上来的吧?”
说完再不理被气得涨红了脸的许瑾主仆二人,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春天一路上气呼呼的:“什么东西,也有脸让我们姑娘把书让给他们!”
夏天有几分担忧:“我们会不会因此得罪了尚书府?”
如今将军府,可不比从前了。
萧遥道:“我可不会任人欺凌。”许瑾说是道歉,可是脸上没几分歉意,随后那书童说她该将书赔给许瑾,许瑾也没喝止,分明也是这样想的,她自然便不会客气。
当日原主拿鞭子抽许瑾,是因为许瑾有错在先,怎么时隔两年,便是她的错了?
没门!
至于得罪了尚书府,其实她做不做,早就得罪透了尚书府了,又怕什么再次得罪?
据她这些日子收集到的信息,当初原主父兄出事的消息传回来,许尚书就是要求严惩的人之一。
许尚书因为曾试图与将军府联姻,名面上没说什么,可是私底下,却让自己派系的人往死里整尚书府,她可是都打听得相当清楚了。
过了几日,酒楼开张了,有噱头说今科参加秋闱的才子,可半价,因此第一日的生意格外好。
酒楼的吃食是经过萧遥亲自品尝和改进的,味道绝佳,第二日没有了半价,生意不仅不受影响,反而十分火爆!
萧遥特地过来坐镇,在厢房内不时能听到书生说今科秋闱的事。
许多眼界高于顶的书生都认为,这秋闱的头名想必是许瑾了。
春天忍不住说道:“许家大公子有那么厉害嘛,怎么人人都说他能拿头名?”
她因为是丫鬟,来酒楼比萧遥频繁,外出也频繁,可是知道,书生都是相当自傲的,一贯不会尊某个人为首。
萧遥倒不吃惊,因为许瑾很早就以才名名动京城了,若非其先生压着,三年前便能中举了。
就在酒楼生意的火爆中,秋闱开始了。
秋闱过后,天气便凉了下来。
倏忽没几日,原主五哥的尸体被悄悄运回京城,而这一天,也正是贡院张榜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