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武将自然不肯就此认命,横刀挡下郭胜一击,又将另一名文官拉到自己身前,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就把人硬扯过来当做了自己盾牌,趁着这个工夫转头对自己麾下兵马以及其他几个将领喊道“你们还不帮忙在等什么秦王现在敢杀我们,接下来就会对你们动手”
靖远军虽然骁勇善战,但他们人数却比靖远军多,真打起来还不一定是谁吃亏。
就算事后朝廷追责,他们也可以异口同声的把责任推到秦王身上,说是他麾下的靖远军哗变,这才引发了此次事情。
被靖远军围起来的其他人此刻都在犹豫不决,彼此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隐隐有被鼓动之势。
因为他们跟那武将一样都是朝廷兵马,在之前的战事中都曾经消极应战,秦王若敢杀了那几人,确实也有可能再对其他人动手。
但不待他们有进一步的动作,魏泓便再次高声道“我知道大家之前之所以消极应战并不是自己的本意,而是这几人暗中怂恿,只要在接下来的战事里大家做到自己该做的,之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
说着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对他们道“你们是这几人的下官,他们的位置就由你们暂时代替,但是”
他话音一顿,又转头看向众人“若是有人做得比他们好,那就可以代替他们。若是有人发现他们跟他们的上官一样消极应战,也可以找我举告,一经查实立刻斩首,包括眼下你们的上官也是。”
这话让人群再次骚动,但看向彼此的目光跟刚才已经大不相同。
刚才是生命受到威胁犹豫着要不要拼个鱼死网破,现在是摇摆不定,不知道魏泓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抓着文官的武将怒喊道“你们休要听他胡说你们又不是靖远军,如何擢升全听朝廷任免,他根本就做不了主”
如今朝廷有意拖着秦王不让他回到封地,那么谁帮他回去了谁就是朝廷的仇人,别说得到擢升了,不被记恨着就不错了。
原本动摇的人群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刀,忐忑地看着周围靖远军。
魏泓面色仍旧不变,点头道“他说的没错,我的确不能直接任免你们的官职,但是朝廷对武将的擢升不是向来都靠军功说话吗”
“如今我是你们的主帅,我虽不能直接擢升你们,但可以保证如实上报你们的军功,绝不偏袒任何人。”
“我送往朝廷请功的折子可以提前张贴出来给你们看,若有不实之处当场便可指出,倘若将来朝廷没有论功行赏,那就是朝廷不公。”
“但是我相信,朝廷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令人寒心之事,对吗,几位大人”
他说着刻意看向那几个文官。
几人目光闪躲不说话,既不敢说对也不敢说不对。
说对就意味着跟所有人保证了将来一定会论功行赏,倘若来日没有按照现在答应的对这些人进行封赏,那他们势必会闹事。
说不对就是当众告诉众人朝廷不公,即便他们立了功也得不到封赏,那将来真有什么战事的时候,谁还会拼尽全力去杀敌
几个人谁也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唯有那被人抓住当人肉盾牌的官员还在扯着嗓子对身后的人嘶喊,让他赶快放开自己。
但他也没有再喊太长时间,因为郭胜等魏泓说完话之后立刻给其他几个靖远军使了个眼色,几人骤然围拢过来,将那武将层层包围。
这武将虽以文官为质,却也不敢真的自己亲手杀了这人,进退两难间被靖远军找到空子,从背后一刀捅进了胸腹之间。
这等于是当着几位文官的面处决了他,也让在场其他人都明白,这些文官护不住他们,若是不按照秦王说的去做,说不定不等明日他们就死了。
这般威逼利诱之后,别说五天,仅仅三天对面的南燕就被他们打的退了兵。
而且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们会忽然真的进行反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最初的几场战事里吃了大亏。
三日之后,魏泓立刻便要启程赶往上川,临行前被那几个官员拦住,道“王爷,陛下派你来守蘅水,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王大人说笑了,陛下是派我来击退南燕,并不是让我来守蘅水,战事结束我本就应该回到上川。如今南燕已经退兵,我又为何不能离开”
“这这才短短数日,他们只是暂时退兵而已,谁知道过几日会不会又卷土重来”
“那依王大人的意思,南燕随时有可能攻打过来,我就应该随时在这里待命了这么说的话,我是应该常驻在这里了对吗”
让秦王常驻蘅水,这话谁敢说
陛下当初下旨都只说让他击退南燕,不就是怕他战事结束后找借口赖在这不走吗
现在倒好,他反而以此为由要离开蘅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如今所有兵马都听你号令,你若走了,若再出了什么乱子怎么办”
“我将子义和靖远军留在这里,自己只带走两百人,只要一切还按照之前的规矩来办,就出不了乱子。”
说着面色一沉“让开”
他急着回上川,没工夫在这跟人耍嘴皮子。
这些官员奉命来拖住他,哪里想让他走,堵在门口不肯离去。
魏泓皱着眉头听他们喋喋不休,面色越来越沉,最后怒吼一声“滚”
几人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魏泓便撞开他们直接挤了出去。
他们眼看着他离开,却谁也不敢真的派人阻拦,最终任由他离开了蘅水。
姚幼清坐在一堆枯草上,面前是一个水囊和一块干粮。
那日护着她逃出去的靖远军都战死之后,她就被人劫持着一路向南,如今已经走了四五天了。
这些人并没有杀了她,也没有虐待她,但也不肯放她离开,一刻不停地盯着她,即便看似随意的散落在四处,也总是刚好将她围在中间。
姚幼清起初哭过,哭累了便不哭了,因为哭也没有用,这些人并不会因为她的眼泪而对她心软,还浪费力气让她没办法冷静下来想办法逃走。
从这几日的路线来看,她估摸着还没有离开大梁境内,王爷的人应该还在四处寻找她。
因为这些人经常改换路线,一看便是没到他们能彻底掌控的地方。
必须要尽早想办法逃走才行,不然等真的离开了大梁,她再想逃跑就难了。
赵伍见姚幼清一直没动,走过来道“王妃,你吃一点吧,待会马上又要赶路了,你不吃东西没力气。”
姚幼清没说话,沉默片刻后拿起干粮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一行人准备再次启程的时候,她忽然说肚子疼,想去方便。
女儿家当着外男的面说这些话自然是不好意思的,但这几日她身边除了男人还是男人,已经顾不得脸面了。
赵伍皱了皱眉,似乎看穿她的意图,道“王妃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走的好,别想耍什么花招,免得吃苦受罪。”
姚幼清低着头,捂着肚子小声道“我真的不舒服,你们刚才给我的水太凉了,我以前从没喝过这么凉的水。”
刚才的水是赵伍他们刚从河里打上来的,确实很凉,他闻言打量她一会,似乎在判断她是不是在说谎,最终道“那你快一点,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耽搁。”
姚幼清点头,在河边一处茂盛的芦苇丛后蹲了下来,过一会果然老老实实地出来了,并未借机逃跑。
赵伍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一些,带着她继续赶路。
接下来的一整日,姚幼清面色一直不好,陆陆续续又让他们停了好几次,每一次时间长短不同,但每次都回来了,一点要逃走的意思都没有。
当他们再次在一条河边停下稍作休整的时候,她又捂着肚子急匆匆去了芦苇后。
这次谁都没当回事,因为相比起四面都可以逃走的山林,对秦王妃这种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来说,河边反而不容易逃走。
毕竟小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会去学凫水呢
直到两刻钟后他们还没见人出来,这才站在远处问了一声“王妃,你好了没有”
芦苇丛中悄然无声,开口询问的人隐隐觉得不对,又喊了一声,见还没人答话,这才快步走了过去。
摇荡的芦苇丛后空空荡荡,哪有半个人影只有女子为了方便逃走匆忙脱下的厚重外衫以及首饰钗环,至于那个怯懦胆小一路要么哭要么闷不吭哼的女子,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