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秦椒既要经营小吃摊,又要四处求职面试,用四川话来说就是“忙得跟斗不爬”。离家曙光乍现,回家星月满天。
在住处没看见吕珠珠,也只当她在自己卧室休息,完全没注意人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还是伯尼打来电话,向她询问吕珠珠的现状。
“茱迪不肯见我,不回消息,也不肯接我的电话,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或者是不是有人去找她麻烦。帮帮我,chilli,茱迪对我真的很重要。”
秦椒听这口气不太对劲,才追问了一句,伯尼就大大方方承认:“是的,我爱茱迪,我正在追求她。她之前允许让我追求,我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这个消息,如果换个时候让秦椒知道,她一定会很开心地恭喜两人。但现在听起来,吕珠珠明显是在拒绝伯尼。
秦椒知道吕珠珠心里有个白月光,心想伯尼说她同意追求怕不是个美丽的误会?
她不好明说,只能委婉提示:“中国姑娘比较含蓄,无论如何,我相信珠珠她不会故意伤你的心。”
“我明白,亚瑟也这样说,她想拒绝我,又不忍心当面打击我。茱迪就是这样善良的天使。”伯尼闷闷不乐道,“我可以接受,真的。我只是想确认她一切都好。”
“你刚才说有人要找珠珠麻烦?”
“我不能肯定,我只是担心。”伯尼的语气变得含糊起来,“有些朋友不太赞同我追求茱迪,我担心……他们会不会对茱迪说些奇怪的话,影响了她的想法。”
不用说,这些朋友中一定有傅家兄妹,就算没有妹妹,也一定有哥哥。不是自己看重的朋友,伯尼不至于这么吞吞吐吐,想要掩饰。
她也知道,傅亚瑟从一开始就对吕珠珠有成见,当然不会赞成朋友和黑户交往。
秦椒冷哼一声,心想吕珠珠拒绝也好,伯尼是个好人,但没必要上赶着去受这个气。
安抚好伯尼,她再给吕珠珠打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秦椒心中不安,提前收摊回家,发现吕珠珠的卧室门如常紧闭。
久敲不应,轻轻一推才发现没有上锁。
门扇开启那一瞬间,不详的阴影笼上秦椒心头。
吕珠珠走得相当干净利落,只留下一张支票和一张纸条,用她常戴的发卡压在枕头上。
纸条上寥寥数语,让秦椒勿念、勿找,她不是失踪,只是离开伦敦去治病。由于某些原因,离开匆忙不及道别,手机旧卡作废,等她安顿下来会再联系。
她希望到那时候,秦椒已经顺利搞定签证问题。如果运气不好,就用那张支票的钱买机票回国,当成她的饯别礼物。
“ps,我的事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伯尼,就让他以为我已被驱逐出境。”
秦椒跌坐在床边,愣了半天才想起去看那张支票。
金额赫然是一千英镑。
吕珠珠一个黑户野模当然是赚不到这么大一笔钱的。秦椒的视线落在支票右下方的签名处。
飘逸优美的花体字,除了大写的a,最后的fu她也认得明明白白。
“傅亚瑟……”
支票开具的时间是两天前。
第一秒,秦椒只觉得好笑: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甩支票的狗血剧情?“离我朋友远一点儿,你配不上他!”
下一秒,她就气得眼泪直冒,手中支票揉作一团。没砸中房门,皱巴巴滚落地上,就像一颗被作践的心。
对,就是作践!
秦椒想不出其他词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
哪怕吕珠珠真的千不好,万不好,也是伯尼主动追求的。傅亚瑟凭什么插手?凭什么干涉别人要不要谈恋爱?
凭什么用这种手段来羞辱人?
秦椒捶打着床铺,恨不得是手持菜刀朝某人身上招呼。剖开他的胸膛,里面真的有心脏跳动吗?血真的和普通人一样是红色的,有温度的吗?
不,不止这一千英镑,他一定还说过什么。
如果只是拒绝伯尼的追求,吕珠珠根本不用慌慌张张消失,连手机卡都停用。
最大的可能就是……
秦椒闭上眼睛,于恍惚间看见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薄唇翕动,说出了最能威胁吕珠珠的那句话:
“通知移民局。”
一定就是这样!
在傅亚瑟眼中,吕珠珠就是颗烂土豆,还是个急需合法身份的黑户。他才不会相信吕珠珠会真心拒绝伯尼,哪怕甩了支票也不会放心,毕竟英国可是个允许婚姻移民的国家。
只有让烂土豆自己跳进垃圾桶,盖上盖子,两个人不会藕断丝连,那个家伙才会心满意足。
刚才伯尼是怎么说的?傅亚瑟告诉他,吕珠珠避而不见是东方式羞涩,是不想直接拒绝让他伤心?
啊呸!
那个家伙一定正自鸣得意,自己手腕高妙“成功保护了朋友”,不仅保护他远离“坏女人”的诱惑,还保护了他脆弱的心灵。
秦椒深吸一口气,捡起那团支票塞进兜里。
她一口气冲到慈恩诊所。已是下班之后,正在关灯准备离开的雷蒙小姐吓了一跳:“chilli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
“我找傅亚瑟。”
秦椒说着,扭头朝他诊室方向张望,浑然不觉自己双眼红肿,泪痕依稀,声音更是带着哭腔。
雷蒙小姐又是怜惜又是狐疑,将她揽住带去候诊室。
“喝杯茶,定定神。亚瑟已经走了,晚上他还有个很重要的出诊,如果不是十万火急又非他不可的事,不妨说给我听听?”
秦椒手捧热气腾腾的茶杯,被老小姐像安抚婴儿一样拍了几下后背,胸臆间那口恶气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摇摇头,说没什么重要的事,之后她自己再联系傅亚瑟就好。
雷蒙小姐陪着她喝茶,又关心她的小吃摊有没有再被骚扰,工作签证办得怎么样了。
“我和亨利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他现在出门在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告诉我。毕竟男孩子们淘气又不靠谱。”
和蔼的话语,亲切的笑容,在秦椒眼前与自己奶奶的身影相重合。她默默摇头,唇角拼命朝上翘,眼底却分明漾出了泪光。
雷蒙小姐看在眼中,第二天就对傅亚瑟说:“chilli昨晚来找过你,看起来很伤心。”
“伤心?”傅亚瑟看了看手机,确认昨晚并没有任何来自秦椒的电话或消息。
“应该是因为签证不顺利。可怜的孩子,她明明已经非常努力。我看啊,老上帝一定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