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曦到了学校之后,丁秀曼就非常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一边,询问她今天报纸卖得怎么样了。
为了照顾明曦的自尊心,丁秀曼并没有把明曦在卖报纸的事情告诉给其他人。
明曦:“挺好的,都卖光了。”
她选的位置人流量非常大,加上她卖力地吆喝,不到两个小时就把报纸给卖光了。
丁秀曼震惊脸,像是第一次认识明曦一样诧异地看着她:“都……卖光了??”
明曦点点头。
丁秀曼忍不住抓着明曦的肩膀,跳了起来:“天哪,你也太厉害了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明曦想了想说:“不光是我的功劳,报纸内容本来就好卖。”
良友日报虽然是小报,但也因为内容的通俗易懂,还有博人眼球的艳情小说,一直都很好卖。
丁秀曼撇撇嘴道:“你就别谦虚啦,你这才刚开始,居然能把报纸全都卖掉,这已经很不容易啦。我还以为就你这性子,顶多能卖个几十份。”
很快就又上课了,依旧是外语课。
“straybirdsofsummercometomywindowtosingandflyaway.andyellowleavesofautumn,whichhavenosongs,flutterandfalltherewithasign.”
明曦清朗而又干净的少女音缓缓在教室里响起。
教室里寂静无比,她的声音毫无少女的软糯,反而十分清脆响亮,发音标准,几乎听不出来一点口音。
丁秀曼一脸激动,眼睛明亮得惊人,仿佛与有荣焉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明曦,脸上充满了自豪和骄傲。
所有人都充满震惊和崇拜地看着她,而处于视线中心的少女浑然不觉,面色沉静地缓缓读完了泰戈尔的诗,才望向了讲台上的女老师。
讲台上的女老师已经被震住:“读……这位同学读得非常好!”
女老师忍不住给明曦鼓起了掌,随即而来的是全班同学都跟着响起的掌声,所有人都抬头仰视着站在那里的明曦,眼神里充满了小星星。
明曦有点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才坐下。
教室外面路过的方停归听完了明曦的朗读,才一脸感慨地抬起脚步默默地离开了。
下课后,明曦又一次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明曦,你好厉害啊!!你的发音听起来简直和那些洋人一模一样!!”
“对啊,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些个洋人话,我连读个单词都费劲,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流利的??”
“是啊,以前你不爱开口说话,大家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厉害!”
很多女生把明曦围在中间,拿着课本跟明曦请教读音和学习方法,明曦也都认真地一一给她们读了一遍。
等到人都散了,丁秀曼才在旁边坐下,酸里酸气地说:“你现在可真受欢迎。”
明曦:“别酸了,她们都是找我请教英文的,哪里比得上你丁大小姐。”
丁秀曼傲娇地哼了哼,随即神情激动地对明曦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英文居然能说得这么好呢,早知道你有这么好的英文,我肯定就让我老爹给你保荐其他的工作啦。”
虽然明曦受限于年龄,适合她的工作并不多。但是这么一口流利毫无方言的英文,在这个时候,可都是稀有物种。就连她老爹,英文都她这么流利。
一想到自己居然让明曦这么一个英文天才去卖报纸,丁秀曼就有点懊恼和抓狂。
有知识的人和没有知识的人是不一样的,有知识的人会有很多选择,而没知识的人只能出卖劳力。
尤其是在这个时期。
知识分子的待遇是非常优渥的。
明曦:“我想问一下,良友日报的稿费是多少钱啊?”
丁秀曼想了想说:“要看你是新人还是有名气的作家了,新人一般都是千字1-2块大洋吧。”
“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明曦眼睛微微一亮,千字1-2块大洋啊,一篇文章要是有个三四千字的话,一篇稿子下来最少就有三四块钱,都抵得上明朗一个月的工资了,这稿费还真不少。
像她之前经历过的一个现代位面的民国周先生,千字也是5—8块大洋。
明曦:“我想投稿看看。”
丁秀曼被她直白的话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明曦想了想说:“我觉得良友上面的文章,我也能写。”
丁秀曼非常无语地看着她:“我爹说良友上面的文章都是不入流的文章,严令不许我看那些杂七杂八的报纸。你还想去投稿?”
良友的报纸丁秀曼家里下人也有买,丁秀曼有一回偷偷看过,上面的内容简直令人脸红心跳。
“而且上面的投稿内容,也不是我们能写得出来的呀。”丁秀曼低头红着脸道。
丁秀曼劝明曦好好练英语,等她回去问问她爹,给她找找有没有英语相关的兼职工作。
明曦在回去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自己要写什么内容。
艳情小说?
历史奇闻?
名人轶事?
“姑娘,行行好,发发善心吧,给几文钱吧。”马路边上,一个妇女蓬头垢面地怀抱着一个婴儿,身上的衣服脏旧得看不出颜色,好几个地方都打着补丁。
怀里的婴儿因为瘦弱,显得脑袋奇大。
明曦脚步放缓,放眼看去,只见妇女身后一排排的阶梯上都坐满或躺满了乞丐,其中有老有少,面目黝黑粗糙宛如树皮,目光呆滞。
瘦骨嶙峋的野狗低头环绕着乞丐们。
小巷深处隐约有打扮妖娆的身影扭着身躯招揽客人。
厨师把剩饭剩菜倒进饭店后门的泔水桶,几个七八岁的小孩趁着没人,都争先扑上去,从泔水桶里舀出馊了的剩饭剩菜,贪婪地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这是民国,一个群星璀璨的时代,大师辈出,思想是进步的,恋爱是自由的,洋人也都是彬彬有礼的,有各种各样上流生活和娱乐。
但同时也是劳苦大众们的地狱,一个最黑暗的时代,主权沦丧,军阀混战,饿殍遍地,洋人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