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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离江(1 / 1)

第二十九章离江

大悲院在南舟市区,闹中取静。

今天并非初一,也不是十五,寺院中甚是幽静。

江曼上过香,双膝跪于蒲团之上,望着大殿内的佛塑,目光虔诚,很久都未起身。

身侧不断有人跪拜,离开又来。

过很久,她终于挪动僵硬的身体,撑住地面,缓慢起身。

外头阳光晃眼,她走出去,不自觉遮住了额头。

院内一角拉起横幅,上面写道:寺院扩建,广修善福。

那前头有张木桌,坐着位老师太,正捻着珠子,闭目养神。

江曼走过去,看到她面前的功德簿,密密麻麻写着积德善施的姓名以及金额。

她翻开手中的布兜,掏出钱包,将里面所有纸币拿出来,轻轻放在桌子上。

薄薄一沓,大概有七八张。

老师太这才睁开眼,看了看钞票,又抬头看她:“施主破费了,能力之内,略表心意即可。”

江曼笑了下,行礼后准备离开。

师太问:“施主难道不把名字写在这功德簿上?”

江曼停下,摇摇头:“不用了。”

“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亡人,将今日善业功德回向给他们,祈愿诸佛菩萨加持,帮助他们消除业障,离苦得乐。”

江曼脚步顿了顿,转回头,老师太已经将笔递过来。

她矗立良久,把布袋换到左手,接过笔,终是在那功德簿上方方正正写下一个名字。

老师太瞧她几眼,忽然说:“施主心事过重,愁眉不展,思虑太多,恐怕已经影响到你的生活了。”

江曼心中充满敬畏,便道:“师太说的是。”

“可愿坐下聊聊?”

老师太拍拍旁边的长凳,笑意盈盈的说。

江曼犹豫几秒,走过去坐下。

“施主被何事所羁绊?”

江曼绞紧手中的布袋,嘴唇微微发颤:“我放不下仇恨。”

师太点点头,道:“佛常说,看破,放下,自在,随缘。

恐怕我等凡人需要用几世时间才能参透一二。”

江曼说:“我这半生,命运坎坷,身边至亲接二连三离我而去,好容易获得的安稳生活遭人破坏,现在来到南方,离家乡数千公里,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师太,心中有恨,又怎能放下?”

“仇恨永远不能化解仇恨,只有仁爱可以化解,这是永恒至理。”

师太说:“善恶终其因由,自有果报,又需要你来恨什么呢?”

江曼没等说话,师太示意面前的功德簿:“当你把这二字写在上面,孰善孰恶,在你心中恐怕早有定论,你放不下的,只不过是执念罢了。”

江曼后脑一麻,听了这寥寥几语,竟如醍醐灌顶。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功德簿上的名字,一时没开口。

师太慢悠悠的说:“这仇恨背后,只怕是有更深的羁绊困扰你。”

江曼心中惊惧,撇开目光,良久,缓慢道:“我做过天大的错事。”

“既知是错事,可知忏悔?”

江曼缓缓点头。

师太笑容慈祥:“结局已定,不可逆转,先止恶,今后多行善,广种福田,才能用所积功德来赎以往罪孽。”

她手指拂过紫檀珠子,轻道一声:“正所谓立地成佛,没什么不能被宽恕。”

江曼久久没有再吭声,也没起身离开。

师太不再多语,缓慢捻着手中佛珠。

两人坐在这幽静一角,如静止般。

时间没有了意义,这半生经历如走马灯般从她眼掠过。

江曼抬头看那苍松翠柏,听身后佛经轻诵,鼻中都是令人安定的檀香味道,只觉心如止水。

世间善恶,均有其容身之所。

杏黄院墙,青灰殿脊,这小小角落,竟让她获得片刻归属感。

末了,江曼笑了笑:“多谢师太点化。”

师太笑着:“不敢当不敢当,无名小僧,不足挂齿。”

江曼双手合十,行礼后转身走开。

她没有坐车,沿着林荫小路朝码头方向走,经过岔路口,她步子顿下来,停片刻,调转了方向。

往里大约六百米,是南舟市蓝月亮滨海幼儿园,她之前偷偷跟随久路,知道了这里。

上午十点,园中有很多小朋友做游戏,他们穿着五彩斑斓的衣服,欢快的跑动,笑声清脆。

江曼坐在铁栏外,目光不停寻找,找很久,才在一群孩子中看到驰沐阳的身影。

他刚从滑梯上滑下来,被别的小朋友追赶,裤子差点扯掉。

他拽紧裤腰,扭身躲避,张口大笑。

清脆的声音传过来,江曼也不自觉发笑。

就这样忘记瞧了多久,那孩子仿佛也注意到有人关注他,向这边看过来。

江曼一时心动,跟他摆手。

小家伙儿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发现只有自己在,又朝她看。

江曼笑着,再次摆手。

驰沐阳抠着手指,好一会儿,才挪开步子,心不在焉地走过来。

他警惕性似乎很高,离铁栏围墙很远的地方就停下,怯生生的看江曼,没有说话。

江曼从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驰沐阳,此刻他站在阳光下,眉眼清晰,细节处都是久路的影子。

这一打量,便忘记说话。

驰沐阳已经开始抗拒她的目光,皱了下小眉头,还是有礼貌的问:“奶奶,您叫我干什么啊?”

江曼缓过神儿,赶紧说:“我认识你妈妈。”

小沐眼睛明显亮起来,不说话,仍没上前。

“你妈妈是不是叫李久路?”

他眼睛放大,十分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还有她照片呢。”

江曼从布袋中拿手机,点开相册,找出久路的近照给她看:“这是不是你妈妈?”

小沐往前凑了两步,辨认出是李久路,又退回去:“你们怎么会认识?”

江曼说:“我和她是好朋友。”

“好朋友呀。”

他若有所思:“可是我不认识你。”

“今天不就认识了?”

驰沐阳蹲在地上,撑着下巴,小大人儿一样跟她聊起天儿。

江曼从来不知道小孩子会这样可爱,被他几句话逗得乐不可支。

不久,园中的孩子们被老师叫回去。

小沐回头看了眼,老师发现他蹲在这儿,已经朝这边走来。

“奶奶,我该回去了。”

江曼立即起身:“好,快去吧。”

驰沐阳跑走,没多远,又调转回来。

他小手在口袋里掏啊掏,最后捧着两块水果糖:“这是早上出来带给我妈妈的,既然你们是朋友,我请你吃吧。”

他大方的说。

江曼笑着,把手顺栏杆空隙伸进去:“谢谢你。”

小沐见老师就在后面,这才敢上前,把糖放到她手中:“奶奶,再见。”

他说完,朝她挥了挥小手,跑到老师身边,跟她走远了。

江曼望着他身影消失,目光不转,有些酸胀。

又站片刻,她收拾心情离开。

半路上收到久路的信息,说晚上去看孩子,不回家住了。

江曼盯着屏幕看了看,收起手机,往码头方向走。

久路把信息发送出去,反复看了几眼,没得到回复。

换班时间,了望台上只剩她自己,久路撑着栏杆看向远处,把手机放回去,不再理会。

有个高大男人朝这方向走过来,黑背心沙滩裤,鼻梁上架着墨镜。

他一手收在裤兜里,一手松散摆动,走路的样子甚是洒脱随意。

久路抿嘴笑了下,拿起望远镜,对准那人。

他似乎注意到她的窥视,轻歪头,嘴角勾出浅显的弧度。

几分钟光景,驰见三两步跨上台阶,在她太阳穴上触了触:“就你自己?”

“他们都去吃饭了。”

“你饿不饿?”

“还好,早饭吃得比较饱。”

驰见推了推墨镜,问,“信息收到了?”

“早晨那条?”

他点头:“你儿子想你,要你陪睡。”

久路想到小沐忍不住发笑:“知道了,我下班就过去。”

“那我呢?”

她身上套着紧身防晒服,里面是分体泳衣。

驰见压低声音:“光陪儿子不陪我,我可不依。”

久路被他弄得一个激灵,扭了下:“别闹,上班呢。”

“你自己说说,几天没一起了?”

驰见轻勾着唇,威胁道:“心思别偏得太厉害,有你好果子吃。”

“……小心眼儿。”

“嗯?”

他贴着她耳朵:“不想么?”

久路缩肩,凑过去吻他:“今晚喽。”

她话音刚落,海滩的方向忽然传来呼救声。

久路神经一紧,收起表情,立即拿起望远镜朝海上搜寻。

西3段隐约有人在海水中乱扑腾,久路一边脱防晒服一边快速下楼,朝那边跑去。

驰见快步跟上,等他到半途,久路已经骑着沙滩摩托到达落水者附近。

他游过去,合力将人拖回岸边。

其实溺水位置并不深,以驰见身高,站起来甚至能够正常呼吸。

只是这人是醉汉,到海边撒酒疯,被大浪一打,失足站不稳,便溺了水。

两人把他平放在沙滩上,久路拍他脸,他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她施加几分力道,又将他领口扣子解开,露出整片胸膛。

这时周围已经有游客围上来,七嘴八舌议论着什么。

驰见叫了救护车,放下手机,抬起眼,惊得一骇。

只见久路托起落水者的下颚,捏住他鼻孔,深吸一口气,弓下身,嘴对嘴为他人工呼吸。

驰见跌坐在沙滩上,面部略微扭曲。

这本没什么,但落水者是男性,看体型足有二百多斤,头发蓬乱,满脸横肉,络腮胡上沾满污秽物,随热风隐约飘来阵阵酒气。

久路如此几番,醉汉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深深吸气,刚埋下头,那人蓦地一挺背,身体中海水全部喷到久路脸上。

一时间,酒精发酵的味道更浓了。

驰见抚了抚额头,闭上眼,有些看不下去。

一场虚惊,醉汉醒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没多会儿,救护车赶到,醉汉被人抬上担架,送往医院。

后来人群渐渐散去,久路抹了把脸上的水,这才想起回头找驰见。

驰见面色阴沉,绷着唇看她。

久路笑说:“好险。”

驰见半天才动了下:“晚上咱俩好好谈谈。”

心中难受又疼惜,搅得他浑身不舒服。

“谈什么?”

“晚上再说。”

久路发觉他表情不太对,上前一步,讨好地环住他的腰:“不开心了?”

“你说呢?”

久路昂头看着驰见,忽然踮脚,凑头要亲他。

驰见并没推开久路身体,故意向后撤着脑袋,转左避开她的唇。

久路轻笑,跟着方向追过去。

驰见又躲,久路整个身体贴着他,穷追不舍。

被她反复追逐几次,一时没绷住,驰见轻轻笑出来。

久路也笑,唇间露出莹白牙齿,恍惚间好像回到很多年前,她眉目透出几分稚气,像个少女,哪有半点母亲的样子。

驰见垂眼看她,轻声问:“李久路,撒娇这套本事什么时候学来的?”

“本来就会,不用而已。”

“托醉汉的福,我还真是荣幸。”

驰见轻哼了声。

久路问:“真不亲一下么?”

“不亲。”

“那……今天晚上……?”

驰见顿了下,手掌撑住她头顶,把人推离,勾唇:“再约。”

这天晚上,久路给驰沐阳讲的故事是《小红帽》。

房间只开着柔和的床灯,久路侧身靠着,小沐就在她怀中。

夜晚宁静,窗外偶尔吹来热风,带着海的咸湿,一同融进空气中。

久路撑着脑袋,声音低柔:“小红帽用她的智慧,成功将外婆从大灰狼的肚子里救了出来。”

她讲完低头看小朋友,他翘着二郎腿儿,忽然叹口气。

久路问:“小沐,从这个故事中你学到了什么?”

小沐玩儿着她的手指,幽幽说:“我可能再也不会原谅大灰狼了。”

久路一愣,问:“为什么呀?”

他撅起小嘴,哼了声:“它先是带走了我妈妈,现在又来吃外婆,简直坏透了。”

“……”久路哭笑不得。

她问:“还有吗?”

驰沐阳想了想:“要像小红帽一样勇敢。”

“很棒。”

久路亲亲他额头:“而且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更不能相信陌生人。

懂吗?”

他乖乖点头。

久路心中微动,试探的问了句:“妈妈改天也带你去看外婆好不好?”

“外婆?

我也有外婆吗?”

“当然了。”

久路说:“她是妈妈的妈妈,每个人都有妈妈的呀!”

小沐听了她后面那句话很开心,翻过身趴着,问:“那妈妈喜欢外婆吗?”

“当然喜欢。”

小沐忽然抿嘴笑,害羞的问:“像小沐喜欢你一样的喜欢嘛?”

久路故作思考:“我想是的。”

她笑出来,凑过去挠他痒。

小沐嘎嘎笑,扭着身体躲避:“那小沐也喜欢外婆。”

时间很晚了,久路把驰沐阳哄睡,用被单遮住他肚子,关掉床灯,悄声退了出去。

她回到另一间房,看驰见正躺在那儿看手机,久路摘掉发圈儿,拿手拨了拨,也躺到他旁边。

两人刚开始没说话,驰见瞥着眼看她,“去刷牙。”

久路背过身去,懒懒的说:“刷过了。”

驰见照她屁股轻踹了脚,“再刷一遍,快去。”

久路没理他。

“你去不去?”

她这次倒是起身,抱着枕头,“要不我和小沐睡吧,离得远,影响不到你。”

久路真走了。

驰见愣几秒,嘶了口气,连滚带爬跳下去,从后一把捞住她的腰,将人往床边带,翻身压在她上面。

“欲擒故纵呢这是?”

久路说:“是你嫌我有味道,为你着想,又怨我?”

“我谢谢你。”

“真小气。”

“中午那画面来看,我也大气不起来。”

驰见捏她脸:“没给你踢下床不错了。”

她讨好:“其实晚上刷了两遍呢。”

“是么?”

驰见挑唇哼笑,“那我闻闻。”

他说着鼻子凑到她嘴边,故意像狗一样嗅出声音,闻半晌,又去闹她耳根和胸口。

久路缩肩,被他逗得轻声笑出来。

“对了。”

驰见很满意:“的确是我媳妇儿的味儿。”

“我什么味儿啊?”

驰见说:“带毒,让人欲罢不能。”

他目光忽然幽深起来,看了她一会儿,低头吻她。

驰见却突然离开,先一步结束这个吻。

他眉眼含笑:“我没洗澡呢。”

久路:“……”

在她的注视下,驰见迈开长腿,扔下她,神情愉悦地走到浴室门口,回过头,朝她欠嗖嗖的笑了下。

没多久,浴室传出水流声。

后来,久路下场可想而知。

事后,驰见抱她洗过澡,她一滚,裹着被子缩进墙角里。

他将室内空调提高两度,靠着床头看她:“谈谈正事儿吧。”

久路不吭声。

他朝她背上轻拍了下,威胁说:“再装我不客气了。”

久路这才动一动,转过身时眼还眯着:“你说。”

“能不能换个工作?”

起先久路没应声,室内安静几秒,她抬起眼:“为什么?”

“太危险。”

他盘着手臂:“那天渔船触礁就是个例子,浪再大点儿,你一头撞礁石上,小命也就没了。

还有今天那醉汉,你就下得去口……”他摊摊手。

久路说:“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而且情况危……”

“所以我说要你换。”

驰见打断她:“别讲什么人命关天,我本身也没多伟大,他们好坏跟我没关系,我必须确保你是安全的。”

久路意识到他很认真,撑着身体坐起来:“我以后小心一点可以么?”

驰见沉着脸不说话。

屋子里的气氛多少有些紧张,静了会儿,久路斟酌道:“我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有什么好?”

“我也不知道。”

久路拢了拢被单:“我从小就喜欢游泳,参加各种培训班,父母也有意把我往专业方面去培养……”

驰见想起来,这事儿很久以前她就提到过,于是没搭腔,听她把话说下去:“后来我爸出意外,从那以后,我妈就不允许我再学。

她那时很强势,一心一意让我好好念书,但我心思没在那上面,也学不好,总想着做点儿和游泳相关的事儿。”

“呦,看来我宝贝儿还一直有梦想?”

久路没理他的奚落,“还记得那年我偷跑来南舟吗?”

驰见哼道:“忘不了。”

又加一句:“我叫你你不回,倒是很听别人的话。”

“不是那样的。”

久路知道他在说谁,蹭过去,坐到他腿上:“那天周克其实带我去潜水,就是我爸失事的地方。

当我跟着他沉入海底,感觉那片海域很亲切,好像爸爸就在我身旁……也就是那时候,我决定以后一定要来岩莱岛。”

所以周克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纪念并忘记,久路表面上也释然,乖乖和他回去。

但她决意去做一件事,很难因为谁而改变,这种自我的态度让她义无反顾,也没有退路。

久路说:“是我太自私。”

“习惯了。”

他这样逗她,心里却并非这样想。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坚持的事,好比她是这座小岛,他是她。

久路靠着他胸膛,停了会儿,忽然问:“你想再要一个宝宝吗?”

驰见挑眉。

她做出让步:“如果他真的来了,我就全都听你的。”

“换工作?”

久路点头。

“包括那个潜水比赛?”

“包括。”

驰见忽然捧起她的脸,眉眼染上笑意:“用不用签字画押?”

久路轻叹:“我说话有那么不算数?”

驰见把她挤成小猪脸,使劲儿亲了口:“明天打辞职报告吧。”

“什么?”

久路笑:“那么有自信?”

“我觉得你这时候怀疑我很危险。”

他把她扑倒。

消停下来已夜深,久路气息微弱,软塌塌歪在他怀里。

驰见勾起脚下的被单,盖在两人身上。

懒得收拾,一时睡意也无,驰见和久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久路问:“你来南舟找过我?”

“几次吧。”

他轻描淡写:“以前觉得这破岛很小,没想到,找个人还挺费劲。”

久路抿抿嘴:“后来是怎么找到的?”

“去年年三十的晚上,在一家面馆偶然看见你。

面馆针鼻儿那么大,没客人,就你自己,你吃了几筷子,坐那儿愣神儿……后来跟了两天,你没发现。”

久路记起那天,隐约知道自己当时想什么,现在回忆,胸口仍旧酸胀的难受。

她亲亲他下巴:“你怎么没直接冲进去抱抱我?”

“抱你?”

驰见冷笑:“没提刀上去,算我脾气好。”

久路轻轻掐他:“所以就来这儿开餐厅?”

“撺掇洪喻合伙儿。”

她哦了声,脑袋蹭着他胸膛,不再吭声。

“你呢?

当年早产之后,就没打算去找我?”

久路心中一刺,那段岁月仍不是她敢回忆的:“心死了,感觉天塌了。”

她顿了顿,声音格外小:“亏欠外婆,也没保护好你的孩子……只想逃走……”

她停下来,吸了吸鼻子。

“好了,不说了。”

驰见吐出一口气,手臂箍紧她。

两人在黑暗中彼此相拥,很长时间,都没再说话。

不知过多久。

“谢谢你,一直没放弃。”

驰见几秒后才开口,声音轻飘飘:“别以为我非你不可,都为儿子。”

“对,你说的都对。”

久路乖乖的顺着他:“不管怎样,以前都是我的错,所以你往后可以随便欺负我,我绝对不反抗。”

驰见没接话,须臾,胸膛震动起来。

“哪方面?”

“我是认真的。”

他止住笑,清清嗓:“除了疼你的时候,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后来两人又说了一些话,很杂乱很琐碎,具体是什么,却是连不成完整的片段。

这晚之后,驰见终于找到大方向,甚至带久路去医院,两人都做了全面检查。

他一旦抓住空隙,就没完没了的折腾她,好像目的不光为了要宝宝,是在变着法儿找回这几年的缺失。

驰见孜孜不倦,努力开拓,乐在其中。

这样一来,日子过得飞快。

五月的一天,驰见和小沐在餐厅。

邮递员送来一张明信片,正面的图案是沙漠:黄昏中,有骆驼,有客栈,沙漠无边,天空紫红辉映。

翻过来,寥寥数语,字迹工整。

写道——

原本打算四月去南舟,但这里太美,一时间流连忘返。

所以归期不定,勿挂念。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小沐。

好好生活。

还有,我碰到一个有趣儿的男人。

驰见淡笑,将明信片放在桌上,手指点了点,从柜台抽屉翻出以前剩下的赠品,刚好里面就有明信片。

他随便抽出一张,回复:祝好。

愿一切平安。

随时欢迎你回来。

驰见叫小沐:“想和冯媛阿姨说点儿什么?”

驰沐阳爬到他腿上坐着,接过笔,想了想,煞有介事地在空白处乱划一通。

驰见问:“你这干什么呢?”

“写信呀。”

“翻译翻译,写的是什么?”

小沐说:“我在告诉冯媛阿姨,我找到妈妈了。”

驰见勾唇,他就知道。

他抽出他的笔,在那行鬼画符下面写出译文:小沐说,他找到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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