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鲸落
不知过多久,久路迷迷糊糊听到驰见的说话声,但她实在太累了,眼皮撑开几分,又合起来。
身体疲惫,意识渐渐清醒。
她背对他躺在床上,他半靠,感觉他腿侧紧挨她的背,都光着身子,肌肤相贴,有些黏腻。
游艇上下飘荡,他一边讲电话一边随意抚摸她头发,很舒服,又不太真实。
驰见低声说:“听张凡叔叔的话,回去给你买好吃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
那边的小朋友不太开心。
“这次真的。”
“那我要吃汉堡包。”
“换一个。”
“薯条。”
驰见说:“再想想。”
“那披萨呢?”
“不行。”
小沐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什么都不要了,还是吃你做的饭吧。”
久路闭着眼,轻轻笑出来。
小沐又发问:“你是和久路阿姨在一起嘛?”
“是。”
他稚气地“哼”了声:“你们太坏了,出去玩儿都不带小沐。”
“今天不方便。”
驰见说:“有大人之间的事儿要处理。”
“什么事儿?”
“下次带你去动物园。”
驰见成功把话岔过去。
“说定了哦。”
驰沐阳瞬间展颜,欢呼起来:“那我能跟久路阿姨说话嘛?”
“估计没力气。”
“为什么?”
“回来你自己问她。”
久路抬手打他一下,他面不改色地冲小沐说:“张凡叔叔呢,把电话给张凡叔叔。”
随后那边传来小沐的脚步声,没多会儿:“见哥,什么指示?”
驰见说:“冰箱有鸡翅,提前拿出来解冻,你们俩中午做来吃。”
“好嘞。”
“冷藏里还有西蓝花,看着点小沐,让他多吃蔬菜,别光盯着肉。”
那边应下:“你就放心吧。”
“做菜少……”
“少油,少盐,少味精,不准喝可乐。”
张凡早就背下这一套,笑着:“还有吗?”
驰见想了想:“不准欺负我儿子。”
“呦,亲还来不及,哪儿舍得啊。”
驰见笑着说:“谢了,这月加你工资。”
“那感情好。”
张凡嬉皮笑脸:“有这话就ok,你随便玩儿,今晚不回来都行。”
驰见看久路,掌心充盈,那处随着指尖收拢不断变换形状:“晚上回。”
他收了线,把电话扔一旁。
驰见身体溜下去,贴着她耳朵:“怎么比以前还要软,嗯?”
他爱不释手,凑过去亲。
久路翻身平躺着,咬唇忍片刻,将他脑袋从下面捧上来,“你是个好爸爸。”
驰见挑眉淡笑:“看来想打感情牌,要不要给我发个奖杯啊?”
久路悬起头吻了吻驰见,整个人缩进他怀里:“你以后要多教我。”
“那我得想想,收多少学费才划算。”
“只有这种报酬了,”久路亲他下巴,脸颊在他硬邦邦的胸肌上蹭了蹭:“其实我是穷人。”
她声音明明很平淡,他却听出撒娇的味道。
“足够了。”
驰见把她拢紧:“手把手教学,毕业管分配。”
久路笑出来,手在后面摸他背肌,脊骨处一道深深的沟壑,笔直地向下延伸开。
驰见捉住她作乱的手:“缓过来了?”
久路说:“我想洗个澡。”
“要我帮你么?
你还有伤。”
她摇头:“给我件衣服就好了。”
驰见把她抱到浴室,从柜子里翻出备用t恤,只这一件,顺门缝递进去。
她洗得有些久,水温调很热,洗完后,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之后换驰见进去,久路擦着头发,这才有功夫打量这间小小的内舱。
整体冷色调,里端是床,外面的两侧分别是真皮沙发及简单的厨房操作台,上头嵌着酒柜,另外还有个袖珍冰箱放在角落里。
向外走几步,驾驶室背面是个拐角吧台,下面摆了两把高脚凳,视线不错,划开窗,能开到广阔的大海。
这会儿天气终于放晴,浪平息,大海又把它温柔的一面展现出来。
她走到甲板上,吹了会儿风,肚子开始造反,久路这才想起两人凌晨出来,到现在一口食物都没吃。
她从冰箱里找到吐司和火腿,又顺手拿了鸡蛋和黑椒酱。
火腿切片,放到平底锅里煎熟,这边敲开鸡蛋,刚打进去,腰上一紧,驰见从后抱住了她。
一股好闻的沐浴露清香随之飘过来,她回头,两人嘴唇对上,默契地轻触了下。
驰见什么也没穿,就这样弓身抱着她。
时光很静谧,有心跳声,有呼吸声,锅中跳跃着油花,鸡蛋在上面滋滋作响,香味四散。
驰见把她头发挽去另一侧,蹭着她颈间:“以后在这儿只准这样穿。”
“干嘛?”
“比较好摸。”
“别闹,你不饿?”
“是很饿。”
他忽然低声笑了:“四年得少吃多少蛋?”
她好心提醒:“鸡蛋一次吃多了,小心噎着你。”
“不会,我消化系统好。”
他嘴角挂一抹坏笑,手指一路划过,途径小腹,却微微顿了一下。
原本细腻平滑的肌肤上,突然遇到略硬的凸起,他心脏重重往下一坠,当即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久路发现他的迟疑,立即去阻止。
“是生小沐留下的,对不对?”
她握紧他手背,“嗯”一声。
忽然之间,驰见抱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指肚停留在那处,轻轻勾了勾它的轮廓:“当时……很疼么?”
“不疼,打了麻药的。”
她轻描淡写。
“那现在呢?”
“天气不好的时候有点儿痒。”
驰见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抽出手,扳住她肩膀把她转过来。
久路臀部抵着厨台,驰见蹲下身去,她却先一步用手挡住了小腹:“别看,很丑。”
“让我看看。”
她扣得有些紧。
“乖,把手拿开。”
驰见抬眸,目光鼓励,额头上推出两道轻浅的皱纹来。
他那双眼睛此刻太深情,像是黑色漩涡,快要把她吸进去。
久路慢慢挪开手,移向后,撑在了厨台上。
驰见目光下移,便看见它的样子。
疤痕在小腹靠下的位置,横切,大概十厘米长,颜色区于别处,是粉红色的。
好在愈合情况良好,窄窄一条,也比较平滑,不太明显,并没有她说得那样丑。
驰见很难想象,锋利的手术刀在身上割开口子是什么感受。
她当时躺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忍受着早产带来的剧痛,她满头大汗,望着头顶明晃晃的手术灯,觉得分秒煎熬。
她那时候应该幻想过,他就在外面守着她,她是多么希望宝宝能健健康康生下来,结果清醒后,江曼却告诉她,孩子“夭折”了……
驰见闭上眼,不忍心想下去。
他嘴唇贴着那道疤痕,轻轻的吻,最后整张脸埋进去,很久没起来。
久路被他弄得痒,缩了缩小腹:“想什么呢?”
“在想下一个宝宝。”
久路“嘁”了声,努嘴说:“就知道你又想到别处去。”
久路身上半分力气都没有,懒懒的问:“几点了?”
“两点半。”
他起身倒了杯温水喂她喝下去:“还要么?”
久路摇头。
“饿不饿?”
她点头。
驰见往身上套了条沙滩裤,光着膀子站到厨台前,开火,重新煎蛋,煎火腿,动作熟练。
阳光穿透窄小的窗户,仅有的一束,全部打在他背部。
久路痴痴地望着他,他臂膀宽阔,脊骨笔直,背肌走向清晰,有两个性感的窝儿。
原来,他已经这样强壮了。
驰见侧身取盘子,余光瞥到:“别看我,我害羞。”
久路闭上眼,轻轻的笑。
驰见把吐司装盘,拿到床上吃。
她只需要张口,享受他提供的服务:“我们在这待了快一天。”
“怎么?”
“把小沐丢在家里不管,好像没做什么正经事儿。”
驰见点点头,赞同道:“的确不怎么正经。”
久路瞥她:“别曲解,我不是那个意思。”
驰见“嗯”一声,把吐司递到她嘴边:“哪种意思不重要。”
他顿了下:“明天还来么?”
她一惊,“……还来?”
驰见学着她的样子,瞥她一眼,“别曲解,今天被你榨得差不多了,缓两天。”
他勾唇:“我的意思是,带着儿子,出海钓鱼。”
久路眼睛明显一亮,和驰沐阳相处的任何机会她都无法拒绝。
她抬起身子,已经开始期待:“希望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不怕。”
驰见慢条斯理吃着她剩下那半吐司,稍微偏头:“今后有的是时间,我们爷俩难不成会逃跑?”
久路“嘁”了声,嘀咕道:“把儿子留给我就行。”
“什么?”
“没什么。”
她不敢重复,用被单拢住自己,下床逃去浴室。
驰见照她臀上不轻不重踹了脚:“我这人心眼儿小,有时候儿子的醋都吃。”
他没听到回答,久路关上浴室的门。
驰见朝那方向看了会儿,扔下盘子,沙滩裤一脱到底,也钻进了浴室里。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挤着洗完澡,时间刚好下午三点整,久路催促着要他快回去。
到岛上时,她叫驰见稍微等了下,去小镇买了一个七彩波板糖递给他。
“既然答应了小沐,不带点东西回去他会失望的。”
她犹豫着问:“偶尔一两次,应该不会长蛀牙吧?”
“不会。”
驰见含笑接过:“你是他妈,你说了算。”
久路抿嘴笑,心中荡起小船。
驰见揉揉她头发:“今晚回不回来?”
“今晚……”她想到了江曼,顿几秒:“不了吧,要不我们明天再联系?”
“好。”
驰见抬抬下巴,示意她先走。
久路回到家中,不出所料江曼坐在客厅等她。
江曼没说话,目光落在她身上,认真审视一番。
久路穿着驰见的衣服回来,宽大t恤遮住臀部,朝她一侧的胳膊和腿上有不同程度擦伤,上面涂了药水,看去触目惊心。
久路站片刻,叫了声:“妈。”
“昨晚我一直等你回家。”
“手机没电了,我发消息说住在驰见那儿,不知你收到没有。”
她没避讳,如实说。
江曼嘴唇微微发抖:“你今早没回来,电话不通,所以我去问了你同事。”
她不由握紧自己的手:“今天你也和他在一起?”
久路没动,点点头。
客厅里瞬忽静了下来,久路停留片刻,走进房间,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你想和他重归于好?”
江曼跟进来问。
她动作稍微一滞,直起身:“嗯。”
江曼立即激动起来:“你周叔叔是怎么坐牢的,你忘了?”
久路没应声。
她声音发颤,握着门框稳住自己:“你爸死后,忘记他是怎么照顾我们娘俩的?
要不是驰见揭发,我们今天会有这下场?”
久路不想和她说这些,从柜子里找出衣服想出去。
江曼挡住她去路:“做人不能没良心,”她旧事重提:“你爸走后,我身体扛不住,你也高烧不退,是谁像亲生父亲一样照顾你?
你接受不了现实,精神萎靡,逃课出走,最后是谁把你从死胡同里拉出来的?
你考试全校倒数第二,他从外地赶回来给你开家长会,平时那么体面那么侃侃而谈的一个人,愣是被老师数落得又道歉又认错,当着全班家长面,保证下次你的成绩一定有提高,不拖班级后腿,但你是怎么回报他的?”
“后来他找人把你调到重点班,你不好好学,被分出来又找人,再分出来再找人。
高考遵循你的意愿,因为复读的事情,跟我争论不休。
你大学在齐云,他从不主动给你打电话,却每次都要问我你打电话回来没有,学习生活习惯不习惯。”
江曼紧紧盯着她:“这一桩桩一件件,你都忘了吗?”
久路不与她对视,垂下眼:“没忘。”
这些话她四年前就逼问过她,那时冯媛刚解救出来,周克被逮捕。
江曼在这种巨大的打击下,卧床不起。
久路得知真相,内心同样无法承受,因为在她眼里,周克一直都举止得体,谈吐不凡,做事客观、冷静,是个比较有风度的成熟男性,拘禁、强奸、谋杀,这些词汇,她从未同他联系到一起。
却偏偏现实是这样。
那个家不算温暖,但毕竟是家啊。
久路用最短的时间去消化,这种情况下,一时也顾不得还大着的肚子,去老人院找江曼。
江曼面如死灰,看到她那副样子,眼中闪过片刻惊诧,却没有逼问,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她证明驰见外婆死时,他们一家人是待在一起的。
久路第一反应摇了摇头,她坐在凳子上,半刻才道:“事实上,我那天去找驰见,没有看见他,楼顶有人,我真以为是修房顶的工人。”
“我不管,你必须这么说。”
“没用的妈,我之前已经同警察讲明情况了。”
“我不想听这些,我是你妈我不管,你必须听我的!”
她浑身剧烈颤抖,精神状况很不稳定。
久路没有答应,她那个年纪虽然还不太懂法,但明白亲属之间作证并没多少说服力,何况警方办案,现场痕迹及证物之类才是重要证据。
像江曼那样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轻声说:“结果改变不了的,你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立场必须相同。”
江曼摇着头:“我不知道该为他做些什么,路路,我们只能这样帮他。”
“可周克的确犯法,他杀了驰见外婆,他诱导老人自杀,他……”
“这些有证据吗?”
江曼大声打断她的话,又轻描淡写的说:“他只不过把一个女人关了几年而已,说不准会轻判,找找人就出来了呢?”
“……而已?”
久路看她良久,“你这样说对别人公平么?
你难道就不介意?”
她惊愕万分。
“我只介意有人毁掉我的生活。”
久路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想让她死心:“非法拘禁加强奸行径恶劣的,判无期或死刑都是有可能,你又去哪里找人呢?”
江曼视线忽而空洞忽而炯炯有神,这目光久路很熟悉,跟当初她女儿死的时候太相似。
江曼说:“你到底听不听我的?”
久路缓缓摇头。
她突然从床上蹦起来,“扑通”一声跪到她面前,“路路,就算妈妈求你。”
久路撑着腰站起身,想要蹲下来去扶她:“这是颠倒黑白,我不能说。”
江曼直直地看着李久路,几秒后,突然挥掉床头柜的东西。
久路迅速向后退去,两手下意识护住肚子。
她倒是没对她做什么,发疯一样冲到梳妆台前,拿起剪刀戳破自己脖颈的皮肤,一刹那,鲜红血液像丝线一样流下来。
久路吓傻了,脸色煞白,站在那儿不敢往前走。
江曼:“听不听我的话?”
“妈,你先冷静……”
“听不听!”
她嘶吼。
“听听,我听,你先把剪刀放下。”
江曼不管她说什么,手还抵着脖颈,从桌上拿来纸笔和印泥,“按我说的写。”
她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上下颠着身体:“写啊!”
久路攥了攥拳,走过来,缓缓提起笔。
虽然这份证词起不到什么作用,也改变不了结局,但辗转被驰见知道,加之马小也的话,在那样混乱而悲愤的日子里,她喜欢周克并为他作证的罪名被坐实,叫人无法不相信。
她十分清楚,无论自愿或是被迫,那一刻她别无选择,心倾向了江曼,本质上,就是对驰见的背叛。
……
江曼握着她肩膀:“到底忘没忘?”
“没有。”
“那你还要和他在一起?”
“要。”
久路给的答案很简单:“我对不起驰见,不会再有第二次。”
“路路……”
“妈。”
她稍微挣脱她,“别再那么自我了,放过自己,放下仇恨,也许我们都能活得轻松点儿。”
“……我也是为你好。”
她有些无力。
“那就别企图再分开我们。”
她冷静的说:“这才是真正为我好。”
李久路侧身出去。
江曼撑住门框,很久很久,眼中的泪掉下来。
当晚江曼去了岛上信佛的弟兄那儿,家里没做饭,久路到镇上吃快餐。
游客很多,晚间都在这边活动。
久路不自觉走到驰见的店,站在门口往里瞧,没瞧出所以然,又抬头看那招牌,正出神,耳边忽然吹进一股热风。
驰见身躯从后面贴上来:“偷窥我呢?”
久路缩肩,回过头,没等看清面前的人,唇上湿润柔软,被他迅速偷去一个吻。
他嘴角那抹痞笑是她熟悉的,这种感觉很是奇妙,热热的空气,吵闹的人声,他爱着的男人离得那样近,不是幻觉,也不是想象,真真切切地站在她身旁。
忽然之间,久路眼睛有点儿潮。
她没做多么亲昵的举止,只轻轻勾住他的手。
“怎么了?”
驰见发现她眼睛很亮。
久路抬手摸他脸颊:“看你是不是真的站在这儿。”
驰见略弓身体,把脸凑过去给她摸:“是真的么?”
久路指尖划过他的鼻翼和嘴角,又摸了摸他眼皮,动作轻缓,眼睛跟着手指描摹:“比以前长得还好看。”
驰见轻笑,“别处更好看,要不要摸?”
略微感伤的情绪被他一句话带偏了,久路手拿下来,努嘴说:“没个正经。”
驰见开怀大笑,从后面横着胳膊揽住她的肩,他紧紧抱住她,胸口被填满,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女人终于回来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他们身边穿梭,久路望着头顶招牌,好一会儿,忽然说:“我觉得餐厅名字不好听。”
“是么?”
“嗯。”
“‘无心之路’,”驰见念着,故意说:“我觉得挺好,多文艺,显得多有文化啊。”
“有文化的骂我?”
驰见一噎,贴着她耳朵说:“是啊,骂你,当时恨不得剥掉你的皮,贴到招牌上。”
他顿了顿,又腻乎的说:“可是找到你又舍不得了。”
久路抿嘴笑:“那改掉吧。”
“说说怎么改?”
久路没说话,稍微昂头,斑斓的霓虹在她眼中变换着颜色。
小泉到南舟整整八千里路,他一路追随而来,介意着,又让步,把能给予的温暖一丝都不保留,全部带给了她。
他们的故事太复杂,羁绊多年,无法抛开彼此,感情已然超脱所有,以至刻骨铭心。
路向暖,驰南寻。
世间的爱无法定义,但他告诉她答案,是原谅。
久路眼睛亮晶晶:“就叫‘向暖’吧。”
驰见蹙了蹙眉,很是嫌弃:“什么东西?”
“向暖西餐厅。”
他不满意:“为什么?”
久路想半天:“好听?”
她看看他,随后肯定的说:“很好听。”
驰见没动,神色鄙夷。
久路凑过去亲亲他下巴,轻声问:“好不好听?
嗯?”
驰见被她最后那个声调问酥了,小心脏砰砰直挑,蹭着眉心:“有点儿好听。”
久路笑着:“所以……?”
驰见拢紧她的腰,耸肩说:“你是老板娘,你说了算。”
这晚久路没有见到驰沐阳,听说小朋友跟张凡在海滩那边玩儿,她想去找,驰见没让,硬是拉着她逛小镇。
他们像一对热恋小情侣一样,从这头走到那头,始终牵着手,掌心之间浸出汗,但谁也没舍得放开过。
久路回去的时间有些晚,客厅漆黑一片,江曼房间关着门,缝隙有灯光,隐隐传出诵经声。
她洗漱一番,回房睡下了。
不知过多久,模糊间,听见脚步声,随后房门被打开。
久路清醒一些,却没动。
江曼走进来,摸到遥控器,将她房间空调提高两度,又走到床前帮她盖被单。
江曼动作很轻,可半途忽然停下,把被单慢慢往下拉。
她扭开床头灯,看到久路身上那些擦痕,发现有两处伤口浸了一些黄水。
片刻后,她走出去。
久路闭着眼,听见客厅翻箱倒柜的声音,没多会儿,脚步又近。
江曼坐在床边,用药棉给她消毒,之后打量她片刻,将挡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去,盖被子,关台灯,悄声退出去。
这些事她为她做了很多年,轻车熟路又理所应当。
房间终于陷入黑暗,久路缓缓睁开眼,皮肤仍然丝丝拉拉的疼,那种痛感一直在蔓延。
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对江曼不知应该冷酷还是仁慈。
她睁眼望着某个角落,很久都无法入眠。
最后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清晨被信息提示音叫醒。
光线穿过窗帘缝隙,分外耀眼。
她适应片刻,从床头柜摸手机。
点开来,看到驰见的名字。
他说:是晴天。
宝贝儿,该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