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冷冷
不出所料,李久路被限制“人身自由”。
几乎每次家长会过后都是这状况,她基本已经麻木了。
放学后在教室上一个小时自习,再去百花路小摊上随便吃两口,紧接着赶往约好的数学老师家里补课。
按小时收费,她每天补课两小时,一共两百块,在当时看来,是笔奢侈的开销。
李久路对江曼是有歉意的,她也试图配合,但发自内心的抵触完全不能让她专心致志,她根本不是学习那块料。
一对一教学不比在课堂,老师精力都为她一人服务,想溜个号都难上加难。
久路硬着头皮撑过两小时,期间打过几次瞌睡,从老师家里出来,胳膊已经被自己掐青了。
站在室外,她使劲深呼吸,一股冷空气吸进肺里,才终于活了过来。
拨出腕表看了看,九点过十分,街道上冷冷清清,连个行人的影子都没有。
她裹紧衣服,往老人院的方向走。
身后传来几声鸣笛,车轮碾压着细碎的石子,一路开到她脚边。
驾驶位的窗户降下来,周克手搭着方向盘:“上车了,路路。”
久路向后退半步,欠身说:“跟我妈讲过,不用麻烦周叔叔的,我其实自己能回去。”
“你个女孩子怎么行。”
他催促说:“上车吧,我也是顺路过来的。”
李久路犹豫片刻,实在找不到合适借口,只好硬着头皮拉开后座的门,坐稳才发现副驾位置还有一个人。
周克侧头:“这是陈叔叔。”
久路拘谨的坐着:“陈叔叔好。”
“你好。”
陈瑞成回头打量她片刻:“上高几了?”
“高三。”
陈瑞成点点头,和周克说笑着:“这孩子安安静静,一看就挺懂事儿的。”
“路路很乖。”
陈瑞成没接话,车子驶了出去,速度并不快。
他手在大腿上打着节拍:“对了,老周,下月可能还有一批五保户要转过来,宏华乡的敬老院倒闭了,人员没处安排。”
周克顿了下,为难的说:“院里一共两百张床位,已经住满了,恐怕……”
“老周,克服一下吧,上面划分过来的,我也是没办法。”
他语气挺强硬,拍着他肩膀叹口气:“实在不行就加床位,我看里面那间活动室挺多余,要不改成房间?”
周克:“加床位……”
李久路侧头看向窗外,耳朵自动屏蔽那些与她无关的交谈声。
冬天的街道要比往常萧瑟许多,两旁路灯也奄奄一息的支撑着。
几分钟过后,陈瑞成先到家,车里只剩她和周克。
周克从后视镜看她:“路路,晚上吃饭了吗?”
他紧着眉看了看腕表:“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再回去?”
“不了我晚上吃很饱。”
久路赶紧说:“回去还有很多试卷要做,明天老师检查的。”
周克看着前方,轻松的笑笑:“你被你妈弄的精神太紧绷,她的做法我其实不赞同,上一整天课已经很疲劳了,晚上再接着补课效率不会太高的。”
久路想起刚才几次打瞌睡,这一点倒是很认同他。
车子还是在十字路口往相反方向开出去。
她望了望窗外:“周叔叔,我们……?”
周克哦了声,“你妈喜欢福林路的蟹粉粥,今天天冷,正好给她带一份。
你吃吗?”
“哦,我不吃。”
停稳后,周克拿着钱包下去,久路坐在车里等。
他冬天也只穿呢子大衣,腕表露出半截,皮鞋在暗光下隐隐发亮。
周克走路的时候步子迈很大,衣角摆动,显得意气风发。
久路塌下肩膀,视线定格在窗外那人身上,玻璃慢慢凝结的雾气使他身影变模糊。
她抠着指甲边缘的皮肤,稍稍动一下僵硬的双腿,半晌,缓缓叹出一口气。
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周克拎着打包袋坐上车。
买粥耽搁了些时间,他开车谨慎,到家已经接近十点。
老人院院门大敞四开,门前停了辆警车,红蓝交织的警灯在四周投下混乱的光影。
门口拉了警戒线,这一处从来都死气沉沉,此时却挤满看热闹的人。
李久路猛地前倾身体,心中狂跳不止:“怎……怎么了?”
周克表情凝重,刹车踩得急,迅速推开车门出去。
她最初以为是江曼出了事,怕得浑身瘫软,直到看她迎出来,才劫后重生般狠吸了口气。
江曼拉住周克,先是问:“路路呢?”
“在车里。”
他拍拍她的肩:“发生什么事?”
“给你打电话但是关机,一楼住的王永发大爷自杀了,有人报了警,正在里面调查。”
江曼焦急的说。
周克从兜里拿电话,看了看黑掉的屏幕,又揣回去:“别担心,我去里面看看。”
江曼点头,赶紧拉住跟过来的李久路,一同进入院子里。
尸体还停在房间,有法医进行初步尸检。
院子站了三五群人,警察正对老人院的工作人员询问笔录。
他们进去,有警察立即迎上来。
对方姓吴,简短自我介绍后,做了个请的手势,把周克带到角落。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
“对,我是院长。”
“惯例询问一下,今晚七点到十点之间,你在哪里?”
“在外面吃饭,然后接孩子放学。”
吴警官在本子上记录下来:“哪里吃的饭?
跟谁在一起?
去什么地方接的孩子?”
周克说:“永府路的宝莱食府,和房管局的陈瑞成局长,之后由他陪同去玉檀路接孩子,之后先送局长回家,中途又拐到福林路上买了粥。”
吴警官笔尖微停,抬起头看他一眼,随意道:“嗯记得挺清楚,那就是都有时间证人了。”
又问:“觉没觉得王永发最近有什么异常?”
“老人的日常情况护工最了解,我不太接触。”
“据你所知,他和其他老人相处怎么样?
和谁结过怨?”
“结怨算不上吧,可能有时候因为下棋吵两句。”
周克蹙眉想了想,“实在抱歉,具体情况还是问护工比较好,但这里老人相处还算和睦,最起码我没听到过……”
吴警官问完后就放行,周克快步进入老宅。
这边李久路也被问了几句,转身回房时,余光见门口台阶边坐了一个人。
他两手搭在膝盖上,低垂着头,只穿一件单薄的黑线衫,安静坐在那里。
久路踟蹰片刻,朝他走过去。
等到视线能看清时,目光下移,脚步忽然顿了顿。
驰见也察觉有人走过来,抬起头,脊背挺直了些。
久路盯着他的手:“你怎么也在这儿?”
驰见耸耸肩。
“你……手上都是血。”
驰见嗓子有些哑:“那大爷的,刚才踹门不小心粘上了。”
“是你发现的?”
李久路走到他面前。
驰见轻轻滚了下喉,抬头看她:“血从门缝流出来……我刚好看见。”
久路蹲下:“警察问过话了?”
“问过了。”
“他们怎么说?”
驰见看了眼旁边:“让再等等,等他们调查完。”
李久路抿了抿嘴唇,陪他安静的蹲着,在自己家里发生这种事,总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江曼那边盘问完,看见两个孩子蹲在那儿,快步走来:“路路。”
李久路起身。
江曼摸摸她的脸颊:“吓到没有?”
她摇头。
没等说两句,周克站台阶上招呼她进去,江曼看一眼驰见,对久路说:“先带你同学回家,给他找一件你周叔叔的衣服,就在卧室衣柜第二个抽屉里,用一楼浴室洗澡,然后给你同学弄点吃的,这边完事儿我去叫你们,听见吗?”
久路:“……好。”
江曼交代完,这时候吴警官又过来,他对江曼说:“因为你是死者生前最后一个接触他的人,所以这边处理完,麻烦你跟我们去趟警局,做进一步调查。”
江曼紧了紧手:“可我全都说了啊。”
“例行公事而已。”
“……好。”
吴警官转身前看向驰见,刚才是他帮他录的口供,见他这会儿坐着不动,问道:“你没事儿吧?”
驰见抬眸看他,轻松道:“没事啊,能有什么事儿。”
吴警官注意到他身前站的小姑娘,立即明白过来,他笑了笑,并没戳穿:“那就行,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谢了,我知道。”
“再想起什么可以直接去找我。”
他拍拍他肩膀:“我姓吴,叫吴波。”
驰见没说话,冲他摆了下手。
两人目送吴波和江曼走去别处,久路目光又转向大门口,看热闹的人有增不减,指指点点,热烈的讨论着。
整个老人院灯火通明,没有往日的凄冷寂静。
她稍稍俯身:“我妈叫我们先回去。”
驰见抬眼:“嗯。”
久路等了片刻,他仍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驰见?”
驰见缓缓抬起手,冲她伸过来:“拉一把,腿坐麻了。”
“……”
李久路看了眼他血迹斑斑的手,那一刻,还是毫不犹豫递给了他。
其实她那时候什么都没想,一切出于本能。
手指相触,他指尖冰冷的温度一同传递过来,心底某种情绪迅速泛滥,想要温暖他。
久路手指回扣,把他从地上拉起。
鼻端冲进淡淡的血腥味儿,他的大手十分用力的紧握着她,两人往老宅旁边那栋房子走去。
她先一步,带领着他,身后的陆离世界渐渐远离,毫无来由的认同感,让她觉得他们同病相怜。
那一刻,她觉得两人的步伐都无比默契。
一路上,驰见始终没放手。
直到进入房间,热气铺面,久路才清醒几分。
她挣脱开,指了个方向:“浴室在那边,我去给你拿衣服。”
久路开了客厅的灯,找出衣服给他:“往右是热水,柜子里有新毛巾。”
“谢了。”
驰见低着头,交叉手臂,拽住后肩布料,一把从头顶扯下来。
李久路看向别处。
他进去以后,久路先去厨房洗手,然后找来水壶烧水。
她的头现在有些乱,眼前都是驰见坐在台阶上,低垂着脑袋的样子。
她也搞不懂,那一幕怎会那样深刻。
直到水壶发出滋滋响声,她才回神。
李久路关掉煤气,找来一个干净的玻璃杯注满热水,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忽然想起江曼的话。
她在冰箱里翻了翻,只有蔬菜和两条还没处理过的鱼,都是生食,太复杂她又不会做。
浴室的水声停了片刻再次响起来,久路咬咬唇,记起车上还有刚买来的蟹粉粥,于是披了件衣服,去外面取。
不多时,久路回来。
她手里拎着打包盒,轻轻关上房门。
屋子里水声没了,异常安静。
她转过身,没等走,脚步忽然顿住。
驰见正倚在沙发边看她,懒懒的擦着头发,还穿自己那条黑裤子,却赤裸着上身。
他身上的肌肉群还没有完全成型,但肌理紧绷,骨骼发育十分良好。
肩膀宽阔,手臂很长,腹部的位置稍微凹陷,两侧有不明显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裤子里。
久路眼睛不知该往哪儿放,绕进厨房:“给你拿了衣服的。”
驰见跟进来:“穿别人的不习惯。”
她抬头瞄一眼,他侧身站立,脖子很长,连接着后背拉出一道微弯的弧线。
“先将就将就吧……你这样总不好看。”
久路低声说。
驰见侧头看看她,转个身,坐上桌沿:“怎么,没见你小初恋光过上身?”
她低头盛粥:“待会儿我妈可能会进来。”
驰见拿手挥两把头发,过几秒:“要不你帮我拿趟羽绒服?”
“在哪儿呢?”
“外婆房间里。”
他说完顿了下,忽然想起老宅那边的情形和满楼道的血腥味儿:“算了,别拿了。”
他站起来,到客厅把衣服穿好。
“你外婆没事儿吧?”
驰见不适的动动肩膀:“她今天睡得早,睡前吃了安眠药,应该没有醒。”
“那就好。”
她把盛好的粥递给他:“我不会做饭,这是刚才周叔叔买给我妈的,你先垫垫肚子。”
驰见一顿:“周叔叔?”
久路垂下眼,稍稍咬紧下唇。
这么一来,他便从她表情中判断出那层关系。
他挪开视线,“买给你妈的,我吃不好吧。”
久路表情换回来:“估计她也没心情吃了。”
“那倒是。”
驰见点点头:“这粥闻着味道不错。”
“嗯。
蟹粉粥。”
两人在餐桌旁坐下,久路坐他对面,一时无话可说,但转身上楼又有些不妥。
他吃得很慢,吃两口就放下汤匙。
久路大概猜到了:“你……吃不下?”
“不饿。”
“不会是被吓到了吧?”
驰见歪歪的靠着椅背,神情倨傲:“开什么玩笑,谁能吓着我?”
“可你刚才怕得站不起来。”
“那是腿麻。”
他语气不太好,停片刻,忽然嘶了声:“我说你这女人,到底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有时候真聪明也得装装傻,那才可爱。”
久路听完抿唇笑了下。
“有烟吗?”
他问。
“没有。”
久路说:“周叔叔不抽烟。”
她想起刚刚倒的那杯热水,起身给拿来:“温度正好,你喝点儿。”
驰见昂头一口气喝下去,久路又给他倒满。
两人再次沉默不语。
驰见盘着手臂,过了会儿抬起头:“我不是害怕,是震惊。”
他顿了下;“生命太他妈脆弱,一秒前和一秒后就是两个世界了,以后世上多精彩都与他无关,他也没机会再见到。”
“真的是自杀吗?”
“房门从里面反锁的,应该没有别的可能吧。”
李久路轻叹一声,声音很低:“一百个人,一百种死法。
对他来说,也许是种解脱。”
驰见挑眉看她:“你想的倒是挺透彻。”
“那我要是安慰你‘珍惜生命’、‘生命无价’,还有用吗?”
驰见看她一眼:“你说呢?”
李久路蹭了蹭鼻子。
“不说这些。”
他打起精神,轻咳了声:“你明晚真要和他们去黑龙吃饭?”
久路反应了会儿,不由瞪大眼:“你偷听我们讲话。”
驰见不屑的哼了声:“三角烂债,当我愿意听呢!”
“那你还听。”
她腾地站起来。
这反应大了点儿,一提这事儿,她又想起背后的刺青来,心中各种情绪绞杂在一起,像团乱麻似得分不出头绪,不禁恶狠狠的剜他一眼。
驰见第一次瞧见她有这么丰富的反应,扬了扬眉。
“你别激动,”他闲闲的笑着:“坐,先坐。
我看那女的不是什么善茬,你小初恋脚踩两条船的本事挺牛逼,但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关你什么事。”
她低声嘀咕。
“你说呢?”
他歪头,痞痞的看着她:“心疼你呗。”
李久路当没听见,快速镇定下来,转身就走。
驰见起身跟上,继续道:“就你那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光剩受欺负了,用不用我给你撑腰去?”
“不用。”
“不怕吃亏?”
久路停下来,站在楼梯上回身看他,“那你还是不太了解我。”
驰见挑眉,身体懒懒的靠在楼梯扶手上,隔几秒:“有必要吗?”
久路没回头,最后这句太轻,也不知她听见没听见。
江曼和周克凌晨两点才忙完,把她从警局接回来时,尸体已经抬到太平间,连夜把所有血迹清理干净,安抚好护工和几个没睡的老人,又去办公室办理手续。
院子里恢复最初的寂静,两人鞋跟声是唯一响动。
江曼回头看了眼,被风一吹,不由抱紧手臂。
周克手环上来,紧了紧:“没事儿的,都过去了。”
江曼抬头,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不会有事儿吧?”
周克嘴唇往她额头贴了贴:“能有什么事儿?”
“那么多警察过来,现场取证还不够,还要我专程去警局录口供,你说他们会不会怀疑……”
“你做过吗?”
“没有。”
“那就不会。”
周克安慰道:“你也看见了,门是从里面反锁,有谁能进去害他?
一个老人与世无争的,别人更没有害他的动机。”
周克轻轻扭开门把,停下来解释;“有人报警,又是非正常死亡,首先要排除他杀的可能性,所以这个流程都要走。”
江曼这才安下心,轻轻抱了抱他:“多亏有你在。”
周克轻抚她的后脑,低声说:“一切都有我。”
两人在外面耽搁一阵,然后轻手轻脚进去。
房里只开一盏廊灯,沙发被个黑影占据得满满当当。
江曼豁然想起驰见来,刚要过去被周克拉住,目光询问。
江曼悄声:“路路的同学。”
两人眼神交流了下,没开灯,江曼从卧室取来被子,帮他盖上。
已经凌晨两点多,虽然事态平息,也不能让个孩子大半夜的回家去。
她又上楼看了眼李久路,见她睡得熟,这才放下心来回了房。
这一夜江曼睡得并不好,也就两三个小时,做了无数个杂乱无章的噩梦,梦中有凄厉悲惨的尖叫声。
她突然惊醒,周边寂静无声。
她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周克没在床上,他那边的被子翻开,已经没有温度。
外面天色依旧黑,窗帘的缝隙里透不进一丝光,江曼看了眼时间,刚刚早晨四点。
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的,她索性披了件衣服起来,洗漱一番,去厨房准备早餐。
恰巧周克从外面进来,他看她一眼,往浴室方向走:“起这么早?”
“嗯。”
江曼边喝水边进厨房:“你干什么去了?”
“睡不着,在院子里随便走走。”
“你也睡不着?”
周克脚步微顿,点点头:“毕竟事儿不小,心里总会有些影响。”
又过不久,天色一点点打开。
李久路生物钟一向准,不用闹钟,按时起床。
扎辫子的时候眼睛盯着日历牌,今天的日子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儿,她手放下来,在床边呆坐了会儿。
楼下江曼又在催。
久路应一声,从柜子底层翻出一个服装袋子,把衣服拿出来卷了卷,塞进书包里。
出门时,她回头望向写字桌,把那罐折好的星星顺手扔进垃圾桶。
楼下的气氛很特殊,今天江曼和周克都在餐桌旁,除此之外还多出一个人。
驰见脚腕搭在大腿上,边喝粥边抬眼看她下来。
“早。”
久路摸了摸头发:“早。”
江曼招呼她:“快坐下吃饭,一会儿跟驰……”
“驰见,阿姨。”
江曼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总记不住别人名字。
你们快吃,待会儿上学该晚了。”
久路在驰见旁边坐下,拿半截油条,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送。
江曼搅粥的动作顿了顿,看向驰见,继续刚才的话:“总之昨天的事情阿姨很抱歉,也希望你到学校不要随便说,我怕会对路路有影响。”
驰见笑得无害:“放心,不会说。”
“那就好。”
江曼松口气,斟酌片刻,又加一句:“你们就好好学习,其他的事情不用管,外婆我会交代护工多多照顾的。”
驰见又笑:“谢谢。”
两人装模作样的混过去。
对于江曼的误解,最初李久路懒得解释,但现在想解释似乎更麻烦,单单问起隐瞒的原因她就哑口无言,所以索性闭紧口。
出了院子,驰见的摩托还停在墙根下,他用手套拍打座椅:“送你?”
他今天精神焕发,头发还沾着清爽水汽,昨晚坐在台阶下的颓落样子好像不是他。
久路说:“不用麻烦了,我走过去。”
驰见点点头,跨上摩托,也没强求。
流言传播的速度远远超出预料,这次和上回情况相同,根本不用驰见开口,人们仍然把昨天的事情讲得天花乱坠。
久路进班级引起不小骚动,梁旭那烦人精又要过来,半路被马小也拦下。
恰巧这时打了上课铃,梁旭才悻悻作罢。
中午时,和往常一样去食堂吃饭。
两人找了个僻静角落。
马小也把自己碗里的鸡翅分给她,关切的问:“昨天老人院发生的事情,你没被吓到吧?”
久路摇摇头;“没有啊。”
“没有就好。”
他吃一口菜:“你最近还在孟老师那里补数学?”
她叹气:“嗯,补呢。”
“那老师教得不错,他退休以后轻易不收学生的,你要好好珍惜。”
久路没什么表示,点一下头。
马小也今天食欲不太好,饭菜只动了几口:“那……今晚你还有时间去吃饭吗?”
“有的。”
久路抬起头,一脸不解:“怎么了?”
“没,没事儿,那放学等你。”
久路说:“你先走,我再过去找你们。”